第140章 二度损伤
1
陶泽丰不是不给严求实回信息,而是自从上周他的手机在火里水里这么滚过一遭后,就不太灵了。
时不时的好,又时不时的坏,让他头疼。
他习惯每个手机用三年,选的是市面上比较好一点六千左右的好机子。
这个机子才用了一年多,就这样报废?今时不同往日,他有点舍不得。
再说又不是时时刻刻不能用,只是时灵时不灵,修修算了。
他正好从手机维修点出来,售后花了他三百块,换了点东西,说至少可以再坚持一年,陶泽丰得到满意答复后就走了。
过几天是夏秋的生日,他得想办法给老婆买点生日礼物,手上的每分钱都要用在刀刃上,可不能乱花。
那个市场计划表快写好了,还要再润色润色,明天一早可以交上去。
陶泽丰想着梁璇的眼神和那天早餐时的话,觉得信心十足,满心斗志。
点点金黄落在地上,清洁工阿姨扫地,一阵风吹过又落下一层叶子,阿姨无可奈何摇头。
陶泽丰笑着去帮忙,拖过装树叶的大编织袋,方便阿姨来回,换回了几个谢谢后他走开。
开车回红酒店,还没上楼就接到了方棠转发过来的文件,是一段音频,还有几张照片,严求实托她转发的,关于失窃案。
音频是失窃当晚黄慕云通知办事的语音,只有六秒,但足够了。
而照片上,是严求实翻了不知道多少地方,翻出来的那个套牌车牌的小作坊,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套车牌。
有个老板模样的人拿着一个进出货登记,上面记着那个套牌车牌出库的时间,签字旁边一个龙飞凤舞的单字:黄。
黄慕云的“黄”。
进店,老业务员凑过来,有点偷偷摸摸。
“陶总,黄慕云在楼上呢,她说要见你。”
陶泽丰抬头看了一眼楼上,慢慢收起了手机。
2
上次杜氏酒业后,陶泽丰就没再见过黄慕云了,她也没脸再出现。
听闻就连杜氏的辞职报告和手续,她都没有亲自回去办理,陶泽丰以为她好歹是残存了那么一点点羞耻心,却直到如今,才知道自己还是高估了人性,也高估了这个女人的善良。
黄慕云惴惴地从办公桌旁站起,她又回到了以前的穿衣风格,格子衬衫牛仔裤,27岁的女孩子,还是怎么看这么漂亮的模样,却让陶泽丰心里发寒。
“陶总,我如今在另一家红酒公司做事,也是跑市场,杜总那边这两个月拦我的路,你能不能……”
可能是陶泽丰脸色实在太难看,黄慕云的话没说完就刹了车,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她这次是过来求饶带求情的,这两个月杜氏对她下手太狠,她真快被封杀了。
其实不是杜氏,而是那个打了人的杜夫人,黄慕云心里直呼倒霉。
她知道杜氏是他们夫妻一起开创的,但杜夫人离开杜氏十几年,她以为那已经是一只年华老去,落毛的凤凰。
没听过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这句话吗?她就是那只高昂着头的“鸡”。
结果一连串的打击,让她从云端回到泥泞,灰溜溜离开了杜氏,一下子回到解放前。
杜原到底没对她太下狠手,留了些钱给她,说的要她滚出北京的话也只是吓唬人,并没有真赶。
可杜夫人却不知道哪里来的仇恨,抓住她不放了,无论她去哪里,都能看到杜夫人的影子。
就连出门买个菜,都能碰到杜夫人一声:“哎呦,这不是我们家那‘三’嘛。”
她真是恨,又真是无可奈何。
“我的工作关系,那么多年打拼下来的客户,都在北京呢,我不离开。”
黄慕云拼命找话和一脸莫测的陶泽丰说话,她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陶泽丰。
她找过杜原两次都没见到人,人家换了新欢,对她这个旧爱已经过了新鲜期,避之不及,不管不问不插手。
她哭得梨花带雨:“陶总,泽丰,看在我们曾经共患难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
这句话差点把陶泽丰噎死。
3
“呵呵,黄慕云,你可真敢!”陶泽丰看着这个女人,人前笑若春风人后捅刀子,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出来的。
做生意那么多年,他见过很多人,可到底真正的两头蛇还能那么自若的,是真的不多,他孤陋寡闻了。
她是怎么可以做到一边对他说喜欢,一边暗地里坑他钱,然后又一边全无内疚的呢?
陶泽丰感觉自己光想想就要分裂了。
“你要我去帮你求求杜夫人?可我和杜夫人没有一点关系,完全不认识,而杜总那边,我托你的福,也没再有来往了。”
陶泽丰笑着说,暗地里牙都要咬碎了。
当初炒掉黄慕云,他还给了挺多补偿金呢,如今看来,自己就是个大傻子。
“你和钱总那边关系不错,你帮我求求他,他是杜总的开国功臣,他帮我美言几句也行,我是真的见不到杜总啊。”
黄慕云哀求,她嘴里的钱总是那个之前被她赶走的市场部副总,如今的老总。
陶泽丰忍不住笑:“你当初赶人家走的时候怎么不说他是开国功臣,杜原做事不厚道呢?”
黄慕云瞬间脸涨得通红。
陶泽丰笑呵呵地说:“你就别折腾了,我帮不了,真是抱歉。”
他也不再多说话,只是低头开始工作了,打电话查资料,下楼帮新进的红酒分标签,连办公室的门都当着黄慕云的面锁上,逐客之意明明白白。
黄慕云难堪万分却又不得不离去,走之前脸上一直挂着泪,委屈的戏份唱得十足十的用心。
陶泽丰站在红酒货架背后看着,看了许久后,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严求实的电话。
……
4
屋内没开灯,只有外面透过来的一点点路灯的光。
白色的,像洒进来的月光。
方棠推了推身上黏糊着的柳植,他笑着挪了挪身子,从她身上翻了下来,两人面对了面。
今天第一天上班,方棠不忙,才两个手术,她主动申请了值夜班。
柳植也是第一天回岗,可他忙死了,做了一天的手术才过来和女朋友挨挨蹭蹭。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起了汤赫的事。
这件事因为严求实的认怂,推给了方棠,柳植帮忙出主意,出了半天,发现除了直说,没有其他任何方法。
“汤先生肯定是知道儿子的这个问题的,只是他宁可认为是心理问题或者是其他类似于性瘾症,也不愿意正视,那不如干脆挑破……反正不挑破也晚了啊,手术都做了。”
柳植分析,方棠深觉有理。
“那我和他约时间谈谈?”她扭头问柳植。
她的额头有层亮晶晶的汗,是他刚才折腾的,还没到最后一步呢,她就一身香汗淋漓了。
柳植心猿意马,凑过去亲,一下又一下。
方棠推开他:“那我该什么时候和他谈比较好,这种事不能拖,越拖越糟糕。”
柳植捉住她的手捣乱,像个小孩一样:“我也不能拖,越拖越糟糕。”
方棠失笑。
两人正在胡闹,办公室外有人敲门,老护士的声音很急:“方医生,63号床出现了过敏反应,心率测不到,血压50,30。”
方棠从床上蹦下来:“我马上来。”
她和柳植几乎同步蹿到了门口,老护士也自如避开奔过来的柳植,直对着方棠交代。
上午十一点63号床陈眠琴送入病房,中午十二点苏醒,醒后一切指标正常,下午三点复查无事,六点再度复查,持续性输液。
一切都很顺利,现在是晚上九点,出了什么事了?
5
老护士愤愤不平又哭笑不得:“病人哪里需要输液,我看她可以去打老虎了……晚上八点她完全彻底地苏醒了,说自己能下床,被拦住,刚才偷偷强行下床……”
方棠推开了病房门,看到了正躺在病床上脸色如同金纸一般的陈眠琴,闻言一惊。
下午三点的复查是她亲自去的,当时特地叮嘱了陈眠琴,三天之内不能起床,不能下床,要绝对静止地卧床休息。
当时陈眠琴的意识已经恢复,对她的叮嘱还有所回应呢。
她弯腰去看,陈眠琴重新陷入了昏迷,呼吸罩下的眼睛闭得很紧,心率……无,头上的纱布也渗出了组织液和一点点血液,变成了浅粉色。
“二度损伤,进手术室,通知温玉马上赶过来,他上。”
方棠往后退了一步,拉动手术床,有人上来帮忙:“通知家属……算了我来通知吧。”
她走到旁边,值班护士脸色不好看:“方医生,我再三叮嘱了,她是自己偷偷下床的,说要打电话问人吃饭了没有。”
小护士很委屈,她们不可能在病房盯着不动,可病人一个不注意就自己强行下床摔倒了,责任算谁的?
方棠看了她一眼,小护士咬着唇不吭气,眼圈泛红。
“没事。”方棠拍了拍小护士的肩膀,“去通知温医生过来加班,注意监测心率和血压。”
柳植站在病房外,她走出去苦笑,拿着手机走去了走廊尽头,拨通了汤清国的电话。
“麻烦吗?”柳植过来问。
方棠回头看了一眼乱糟糟准备的人:“不太乐观,自己下床非要打电话给汤清国,看他吃饭了没有,估计是没站稳摔了一跤,还偏偏撞在了动过手术的伤口上,二度损伤。”
颅骨骨折修复术是非常简单的小手术,在神经外科里成功率极高,可再次损伤可不一定,那要打开脑袋才知道。
并且,刚才看那组织液渗出的情况,方棠表示不乐观。
柳植没留下添乱,他问了几句后回去了心外科,他如今的值班表和方棠重合率很高,就为了同进同出。
望着电梯那边走的男朋友背影高大帅气,方棠郁闷的心情好转了一些。
“喂,”她喊了一句,笑眯眯的,“下个月医院有篮球比赛,你会不会上场?最近是不是要抽空去训练了?”
柳植站在电梯前回头看她,笑得如沐春风:“当然,我可是院草,舍我其谁。”
方棠做了个嫌弃的表情,两人都笑。
6
一早一晚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人,为的也是同一件事,汤清国的脸色,并不太好看。
他应该还是关心这个地下情人的吧?方棠看着他穿在外套里面的睡衣,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赶过来了,心里或多或少,应该还是有些在乎的吧?
她递给他一瓶贩卖机上的咖啡:“刚才CT结果出来了,引起了脑出血,而且迅速有了脑血肿,温医生在处理呢。”
汤清国脸上的表情,说是生气还不如说是更严重的愤怒,倒是方棠难得一见的生动。
“这个人在干什么!自己都这个样子了,还有闲心去管别人是不是吃了饭?是不是有病?有后遗症怎么办?以后不能动了怎么办?眼歪嘴斜呢?”
汤清国气得连声音都不再控制,一只手掌在椅子上拍得砰砰作响。
完全是一副勃然大怒的样子,血脉偾张的。
方棠想要他去办公室坐着等的念头也没了,不远处的王涛主任赶过来慰问也连忙缩了回去掉头就走。
甚至于透着天花板的日光灯,汤清国头顶的乱毛都在飞舞,很配合他的愤怒。
气得坐不住,汤清国站起来走,背着手,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干部。
方棠的视线落在了他左右各不同的袜子上,心里的反驳瞬间咽了下去。
是在乎的吧?其实是比谁都在乎的,这样的汤清国,终于有了一丝人味。
和风度优雅进退自如无关,我们碰上自己真心爱着的人,总会在某个不经意之间,露出柔软的肚皮。
“汤先生,你其实是喜欢陈大姐的吧?那为什么不和她正大光明地在一起呢?这样藏着掖着那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陈大姐照顾你应该也有十几年了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有汤赫,他到底在哪里,你知道还是不知道?”
方棠没看汤清国,她的眼神落在对面的玻璃上,玻璃反射出冰冷雪白的墙面,还有他们这两个等待着的人。
一坐一站,一走一静,像舞台戏的定格,又像漫长人生中的一个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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