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爱情原来是骗局

1

吴继梁拉开车门，缓缓坐了进去，手掌握在方向盘上，一握一个汗手印。

滚动着喉结，那口气哽在咽喉处，不上不下，也没法上下。

李钰在骗他……为什么？

乔阿姨说，李钰拜托她来做媒，对老吴家门儿清，说得又真诚无比，老阿姨一时心软，再被吴家父母催促，就顺手推了过去。

而李钰的真实情况，乔阿姨知道的和吴继梁一样，都是假的，是李钰想让大家看到的。

吴继梁感觉脑袋顶上在冒凉气，三月底的天，他坐在车子里，硬生生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不是愤怒，而是心凉！

其实，早有端倪了不是吗？最早他和李钰，其实是双方都不来电的，他明显感觉到她对自己，完全是一副可有可无、且聊着的态度。

中间有过两次，他都以为他们要这样自然而然断了的时候，李钰都会在最后那一刻，又莫名其妙地回头来找他。

挂他的号，笑眯眯往他面前一坐，有意无意地示示好，他就又迷迷瞪瞪了。

好像每一次都是她勾勾手指头，也不用给太多的好处，就那种貌似真诚的态度一摆，他就再度凑了上去。

不是舔狗，胜似舔狗。

吴继梁的后脑勺用力往后磕，磕在座位靠垫上，磕了好几下。

不疼，只是难堪，太难堪了。

他的眼圈渐渐红了，泛起了潮，起了雾。

他老觉得对不起李钰，人家一个好好的，没有孩子也没有拖累的女人，自己有什么可配得上的？有什么好意思拿出来的？真是自惭形秽得紧。

他一家子负担，沉重得要命，如今不是个人好就行的年代，他惭愧……

他只有“好”，掏心窝子的“好”，但掏再多，也是羞愧的。

吴继梁记得有次中医科的小护士在看论坛八卦，振振有词：“我们女人啊，什么都可以图，就别图男人对自己好，那是最没用的！”

小护士这句话没有针对性，却让吴继梁心虚了好几天。

他就是那个除了“好”，什么都没有的人。

2

他理解陶泽丰，无比理解陶泽丰心里的压力和挫败感，还有那一退再退，几乎快磨得没影的自尊心。

就这样，无数人还说：那算个屁啊，人家姑娘肯跟你，你就烧高香吧。

但谁知道……这李钰的所有一切，才真的是个幻影呢……

吴继梁想哭，他去发动车，好几下都打不着火，他火了，啪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为什么啊？真心难道不值钱吗？李钰为什么……要骗他啊？

是因为无聊吗？是因为耍着他好玩吗？到底是为了什么？吴继梁想不通。

一次又一次，海坨山谷，养老院，教育公司，自己的身家，都是在骗他？如今呢，连最初的认识都是在骗他……有自己这么笨的男人吗？

啪！吴继梁又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这个耳光打得很重，打出了眼泪。

一手的热泪，他也终于发动了车，车子慢慢拐着弯，顺着小道，开出了小区。

憋得太难受了，吴继梁死劲抿着嘴，抿得眼睛通红，眼泪不是水，是滚烫的岩浆。

太难受了，他一边开车，一边捶打着方向盘边缘，捶打得很无力，一下又一下，无人的车子里，他哭得依然没有声音。

为什么啊？吴继梁想不通，他只想好好过日子，两个人同舟共济，劲往一处使，心靠在一起，为什么……老天爷要一次又一次地耍他？为什么？

手机铃声响起，是方棠的来电，他没接，过了一会来电断了，微信语音跳了出来。

“老吴，老吴，你在哪呢？不是说好了来我这吃饭嘛，快点，三个毛孩子都等你呢。”

她的话音还没落，吴童童就在那边大喊着：“爸爸，爸爸，我要喝可乐，你帮我带上来，我要大瓶的，最大瓶……”

方棠啪拍了一下吴童童：“喝啥可乐？小孩子喝啥可乐，老吴我也要，要冰的！”

他们嘻嘻哈哈闹成一团，30秒的语音笑声就占了快一半，乱七八糟的。

吴继梁松开了一直踩在油门上但没踩下去的脚，他拐到路边把车停下，手罩在脸上，久久停住不动。

过了许久许久，他松开手，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发动车重新上路。

3

方家热热闹闹的，一个大人，三个孩子，快把屋顶给掀了。

吴继梁提着可乐雪碧绿茶等一大堆零食上门，开门的吴童童张开迎接爸爸，迎到一半改道去提零食，欢呼声比什么都响。

“爸，你今天不拦着我吃零食了？怎么买了这么多？哦耶，老爸你今天太可爱了！”

小姑娘抱着一大堆零食就往屋里跑，边跑边喊，“老爸我爱你！”

吴继梁换鞋，方棠站在厨房门口挥舞着锅铲，锅铲竟然有一头是黑的。

吴继梁吸了吸鼻子：“烧焦了什么？”

方棠哈哈哈，大言不惭：“我点了披萨了，孩子们更喜欢吃披萨，等会儿就到了。”

吴继梁没力气呲她，只是笑笑：“柳植呢？还没回？”

今天周末，柳植去看他爸去了，柳茵婚礼后，他一直不得空，今天上门去看看。

说好的晚上7，8点回，这马上8点了，还没回来。

方棠跑进厨房洗锅铲，刚才本来想卤一锅鸭货的，明天周日，说好了今晚不管这三个毛崽子看电视看动漫，他们三个大人也准备好好聚聚，结果……

吴继梁揭开锅盖，看到了一锅黑乎乎，回头看了方棠一眼。

方棠嘿嘿了两声，赶紧换话题：“李钰呢？她还是没空啊？她怎么这么忙啊？比我还忙。”

她叨叨了几句，没听见回音，扭头看见吴继梁正对着锅子里的鸭脖子鸭头发愣。

方棠迟疑了几秒：“老吴？”

老吴的脸色不对劲，是那种强忍着的，努力维持的镇定。

别人看不出来，方棠不一样。

方棠还没追问呢，吴继梁就转过头，强笑了笑：“我要和她分手，她其实……从头到尾都在骗我呢……棠棠，哥很没用……又，又被骗了。”

方棠愣得时间有点久，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过了半晌她一丢锅铲，洗碗池里咣一声。

“怎么回事？”她问，声音发沉。

4

吴继梁忍不住，这些日子，他的心情一直压抑着，闷到了极点，如今再压也压不住了。

他看着方棠，努力平静地，把这些事情都说了一遍，包括李钰的身家和背景。

说目瞪口呆都不为过，方棠愣了很久才回过神。

“我和夏秋在海陀山谷时就疑惑过，觉得她看起来不像普通人，但北京藏龙卧虎，能人太多，我们也没兴趣去挖别人的隐私，觉得她可能只是低调一些而已。”

她默了默，更重要的是，那时候，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李钰对老吴的在意，那份在意是真真的。

谁都有不想说的事情，她们看到了那份真心，而且皆觉得真心难得。

“养老院的事情，你应该告诉我的。”方棠闷了一下，她叹了叹，“老吴啊，你真老实，就这件事，明显不对，你还私底下找过严求实，既然找了严求实，干嘛不干脆查个彻底？”

她低头洗锅铲，越洗越郁闷。

只查她的公司和身家干嘛，要连她的家庭住址什么的全查个底儿掉才好。

养老院这件事很奇怪，奇怪在老吴眼睛只看到李钰为他解决前岳母事情的“善良”，而方棠却看到了“善良”背后的“恶意”。

“她不是为了讨好你，反而像是为了做其他事情，如果是为了你，她为什么不在安排老太太后的第一时间，就来找你邀功呢？”

方棠一手的泡泡，终于刷干净了锅铲，她冲洗干净手：“老吴，李钰可能并不喜欢你，至少……没我们想象得那么喜欢。”

她擦手，去拿手机，要给严求实打电话，要他帮忙查李钰，这次务必查个清楚。

电话还没拨出去，手机就被老吴抢走了。

吴继梁把手机放到一边：“方棠！”

他的眉眼低垂，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眼睛里，全是尴尬，是到了极处，马上就要不顾一切抽身而走的难堪。

方棠停了一下，心里一阵难受。

5

“算了，”吴继梁声音有点哑，“她没骗过我什么，我没为她花什么钱，她反而贴了不少，而且……不管为什么，我的确也没什么可再给她的了。”

方棠心一软，听到了后面一句话：“她应该不会再找我了，这样最好。现代人不都讲究这样分手吗？默默的，不要死缠烂打的，彼此心照不宣……”

吴继梁还没说完，就被方棠用力给了一巴掌，打在胳膊上，他收了声。

方棠瞥了他一眼，吴继梁垂下头没说话了，明明是个大个子，却有种凄凉的既视感。

他要过答案的，这一个半月，他笑着和李钰联系，一次又一次，热脸不知道贴了多少次冷屁股，人家就是没空，就是敷衍，再傻也不要再自讨没趣了吧。

吴继梁接替方棠去洗被弄脏的洗碗池，用力地擦：“所以，你别管了，方棠，你们都别管，我自己处理。”

“我……只是心情不好，找你说说话，不是要你出面帮忙，你就借我一耳朵，就行。”

方棠扫向瓶瓶罐罐，很想给吴继梁后脑勺来一下，打晕过去算了，就这种面团一样老好人的性格，才会被人欺负呢，不欺负他欺负谁啊？

刚开始是肖曼，如今是李钰……

肖曼？李钰？李钰帮肖曼的妈妈，不是为了吴继梁，那会是为了谁？一个老太太而已，能和李钰有什么关联？

她没再作声，屋外的小朋友在叫，叫他们过去帮忙选片子，说卡住了。

方棠答应着，又指了指黑乎乎的锅给老吴，示意他顺道帮忙刷刷锅，老吴答应着，她出去了。

顺便带走了手机，走出厨房，她给柳植发了个消息。

“在哪？几点回？”

柳植回复得很快：“我还没那么快回去呢，我和柳彬，呛上了！”

方棠放下手机，感觉满是无奈。

6

柳植回复方棠的话，其实偏客气了，他不只是和柳彬呛上了，他们这对兄弟，差点就动手打了起来。

最后没打起来，纯粹是因为，双方都看不上对方，觉得和对方打架，自己掉份儿。

柳长风搬了家，他没住在那套小房子里了，因为王桂桃不喜欢，觉得房子太小，不符合自己如今的身份。

她如今是亿万富翁的妈，自然要住大房子，就连以前的老别墅，如果现在拿回来给她，她也是看不上的。

这些日子，她好好扬眉吐气，做了一回“贵妇”。

这对母子的浅薄如出一辙，他们“荣归故里”，自然是要大肆挥霍的，柳长风的小房子，是他们第一个看不惯的。

除了第一天稍稍停留了十分钟，之后，他们就一直住在豪华酒店里，然后一周之内，租到了一幢别墅，搬了进去。

当然，连带着柳长风。

柳植是根本就不想去新房子里看父亲的，奈何柳长风给他打了很多个电话叫他回去吃饭，不间断地，努力地叫了一个多月，柳植就抽空回去了。

排场很大，为了向他显示“自己发财了”，王桂桃母子给他上演了一幕“豪华盛宴”。

三个人，加上柳植四人，服务人员也有四人，厨师两个，保姆两个，一对一。

三层别墅里，内部电梯，豪华阿拉伯地毯，金碧辉煌的水晶灯，闪得柳植眼花。

他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勉强坐下和他们吃了一顿晚餐，丰盛得让他以为他身处皇宫。

聊了一会后，他准备走，被柳彬拦住，和他谈起了投资。

全是些他听不懂，也不感兴趣的东南亚房产投资，听得柳植云里雾里。

柳彬想说服他把钱都拿出来交给他，他来帮自己投资，钱生钱。

“我没钱去投资你说的那些东西，我的钱都有用处。”柳植坦然。

这话不假，他的钱大部分都放在稳健的国有投资领域，不是他保守而是他不愿意动脑筋，觉得这样最省事。

而还有一部分，他入股了院内的帮扶项目，为那些真正家里有困难的患者服务，还入股了他们常去的那家临终关怀医院，也为那些老人服务。

这些是他力所能及的，也是他一直想做的。

把钱给柳彬造，他是脑子短路了？

柳彬显然真认为脑子短路的是他，他斜睨着柳植，意气风发的脸上，都是对这个哥哥满满的看不起。

就连说出来的话，也全是阴阳怪气。

“那就别怪我发了财不带你，本想着，我都在吃肉了，好歹给你点汤喝，没想到你那么不上道。”

他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

“哥，以后如果你混得不好了，可别来找我，我可是给过你机会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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