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深入虎穴

1

余小慧像一个傻子，过了很久很久才转过头，看着方棠，一脸的不相信。

方棠很认真点了点头，余小慧又过了一会才回神，去拿手机。

这孩子被PUA出心理问题了，应该请医生介入治疗。

方棠心想着，看着余小慧比常人慢了个好几倍的动作，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想起在台球室里那个活跃的余小慧，虽然那时候也有愁容，但好歹，底色还是快乐的，明亮的。

如今呢？除了黑色，还是黑色。

电话终于拿到手，方棠只扫了一眼，心里的大石头就放下一半。

不是柳植手机里全叔的那个电话，也不是陶泽丰手机里孙淼的电话。

“电话不对，你有没有他们的照片，就和你通视频给你的实时照片？”

余小慧缓缓摇头：“没有，他说他是公众人物，要小心，要避嫌，他不喜欢不听话的女朋友，所以，我没问他要过。”

她迟疑了一下：“不过全叔的照片有，就一张远远的远景。”

她又找了好长时间，才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给方棠看。

那是在某个活动现场的自拍，余小慧那时候还是明眸皓齿的甜美少女，笑得一脸灿烂。

她的身后，一个侧身打电话的男人入境，中年男子，衣冠楚楚，却顶着一个突兀的啤酒肚。

方棠哎哟一声，彻底放下了石头。

“这不是全叔，我见过孙淼的经纪人全叔，不是这个样子的。”

全叔四十多岁，风度翩翩，人偏瘦，举手投足之间，气场沉着冷静，非常能镇得住场子。

如果没几把刷子，梁璇估计也不会放心把儿子交给他。

方棠心里大概有了数，但她还想再确定一下：“小慧，你把你们见面的日子和行程给我，我去打听一下，孙淼那些行程里到底在干嘛。”

她看着愣愣的余小慧，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我基本可以确定，你被人骗了。”

2

楼下的柳植已经打电话给了全叔，别人不好找，但全叔可以先找，有了加拿大救人的事，他和全叔关系不错。

一边说话一边就收到了流程表，余小慧做事情其实挺仔细的，也许是因为太喜欢，她把很多日子都记得很清楚。

很多聊天中“孙淼”提到的私人行程，大体都对得上，但很多细小的……对不上。

“去年11月8号‘孙淼’提出正式交往？还说自己在国外出差？那不对，那时孙淼在培训和学校之间来回跑，没有出国行程。”

“这一天不对，那天下午孙淼在练舞，手机都在我手上，哪来的美国时间和她聊两个小时。”

“还打着我的旗号？这孙子是活腻了吧？”

全叔刚开始还心平气和，最后越说越生气了，嚷嚷着说要报警。

柳植了解了个大概，叹了口气：“我们先理理思绪，要报警也是这个小姑娘去报，呃……你们当然也可以去报警，但也要小姑娘配合取证吧，先等我这边谈完吧。”

话才说完，就看到方棠从楼上下来，直接往车子这边走，冲着他们摇头。

挂了电话，柳植赶紧摇下车窗，和大家一起看过去。

方棠走过来，拉开车门坐进来：“先回去吧，这件事得从长计议，我们去找律师问清楚应该怎么办，程序该怎么走。”

余小慧情绪很不稳定，她刚才提了报警两个字，才说了没两句，女孩就有要崩溃的前兆，她没敢再接着往下说。

精神上的深度PUA最可怕，那种控制力，会让很多人走不出来。

余小慧被控制的时间太长，他们需要先把人从泥沼里带出来再说。

“别让她知道大家都知道了，女孩脸皮薄，尤其是你，”方棠叮嘱余韦德，“你妈妈说话太直通通了，如果刺激余小慧再死一次，我告诉你，再拉出来，可千难万难了。”

她叹了口气，看着陶泽丰和柳植：“去找找梁璇吧，实在不行找找汤清国，这种人渣，总得想办法通过一些渠道多挖些证据，把人给找出来才好。”

他们现在明面上看到的是余小慧，暗地里还有谁，就真的不好说了。

3

两天后，方棠刚上班，再度接到了余小慧的电话，余小慧说那个“孙淼”又联系她了，说本周末要和她见面，问她有没有空？

男人依然在聊天中扮演着温柔可亲的样子，却越发像个恶魔。

“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余小慧喃喃自语着，没等方棠回答就挂了电话。

方棠不放心，再度和温玉赶过去，终于敲开了余小慧的房门，她手腕上全是血，自己把伤口上的敷带给扯开了，并扯开了伤口在里面挠，鲜血淋漓的。

她带着余小慧去了自己的医院，重新缝合伤口，又打电话给了前夫，知道这两天余老太太去照顾女儿，有时候实在管不住嘴，可能说了两句。

什么作孽啊，什么我的天啊，什么你出了这种事以后怎么办？还怎么结婚找男朋友啊这种话。

余韦德昨天下班过去后听到了，赶紧把老娘带走，昨晚在妹妹的客厅沙发上睡，没敢走开。

神外的小护士带着余小慧去精神科做鉴定，方棠处理完手上的事，余小慧的结果也出来了。

有精神分裂症的前兆，医生建议，如果不能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陪伴，就隔离入院治疗。

余小慧自残倾向很严重，一个人待着非常危险，而母亲、兄嫂皆无空。

当天下午，方棠看着余韦德过来办住院手续，脸色灰暗脚步漂浮，第一次对这个前夫，起了怜悯之心。

陶泽丰在电话里告诉了她一些结果。

梁璇和全叔那边根据余小慧的聊天记录，找出了她去过的那个会所，并摸清楚了会所背后的一些情况。

“和余小慧聊天的那两个手机号，无论是‘全叔’还是‘孙淼’都是境外的网络电话，不是国内的手机号，中间好几道服务器加密，其中还有国外的服务器，没法追踪。”

那是就连梁璇动用关系都查不到的根源，他们最后放弃了。

而那个会所，是个这两年才兴起的一家高档会所，以前是中档会所，两年前换了老板后风格大变，走起了高档神秘风。

老板是酒吧界的投资大佬，会所很少人能进去，每年的会费是100万，只招待会员。

陶泽丰简单干脆：“我们去弄会员卡了，想进去看看。”

方棠低头看了一眼余小慧的手机，屏幕上正是和“孙淼”的聊天框。

上面写的时间，是三天后的周末，地址，正好是这间叫“凤兰”的高档会所。

4

“凤兰”如今是一栋外表十分富丽堂皇的欧式建筑。

占地面积挺大的，有足足8层楼，要不知道是会所，还会让人以为是酒店。

周末的晚上，出租车从家里出发，开了二十分钟停在了会所门口，蒋夕溪从车子里下了来。

她穿着余小慧的衣服，发型和余小慧一样，厚重的刘海和近视眼镜，一看就是一副胆怯害羞的模样。

她是温玉拉进来的，因为他们找不到可以代替余小慧出现的女人。

无论是方棠还是夏秋，和余小慧比起来，都差别甚大，外貌身材和体型，都不一样。

外貌可以用眼镜和刘海挡住打扮，不靠近就看不出来，可体型就没办法了，余小慧是瘦长型，方棠和夏秋都是小个子女人，差了太多。

本来，方棠想穿高跟鞋装装，很快就被柳植否决了，万一有事，穿高跟鞋怎么跑？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嘛。

所以，温玉提出了找蒋夕溪，说她的身材和余小慧是一卦的，脸型，头发都很像，就连外貌，也都是看起来甜美型，可以胜任。

于是……这个光荣的任务，就落在了应邀而来的蒋夕溪身上了。

她抬头看了看会所，推了推眼镜，拿出余小慧的手机，发出了讯息。

她告诉“孙淼”，自己到门口了，要和他见一面，然后说了句：“我今晚要见你，亲眼见你，不然，我不会再玩下去。”

站在会所门口，蒋夕溪听着耳机里和自己说话的人，是温玉。

温玉和柳植已经进了会所，陶泽丰只弄到两张会员卡，这已经是极限了。

“我们已经进来了，里面好大。”温玉说。

蒋夕溪的白眼还没给，“孙淼”回信息了：行，我在8楼天字一号包厢等你。

5

男人甚至发了个大笑的表情包过来，腻言腻语：你放心，你是我女朋友，你不爱玩猜猜的游戏，我们今天就换一种来玩。

蒋夕溪彻底翻了个白眼，拢了一下外套，推开了会所沉重的金属大门。

她往里面走，想着方棠和她描述的，从受害者余小慧那里得到的信息：会所明面上没有保安和侍者，如果不按铃，从头到尾都不会有服务人员出现。

但在走廊和房间里，到处都是随处可见的酒水饮料还有食物，予取予求，随便消费。

每个会员都有固定的常用的房间，“孙淼”最常用的，就是天字一号房。

感觉像客栈，其实还真是酒店了？奢侈的酒店。

蒋夕溪顺着灯火通明的大厅往里走，内里的装修依然是奢华的，但并不让人觉得阴暗，到处都是酒水饮料食物，也到处都是灯和鲜花。

灯光打得很好，反而让这个“无人”会所显得很明亮温暖，主打暖色系。

看起来的确高档，蒋夕溪撩了一下刚刚及肩的长发，确定耳朵里的耳机塞好了，上了楼。

路标很清晰，中间巨大的楼梯旁，是电梯。

蒋夕溪选择走上去。

走在二楼，她听到了一点人声，在两边走廊的房间里，有男男女女的欢笑声隐隐传来。

她还看到了一个拿着托盘的侍者从廊尾走过去，远远看见她，那个侍者弯着腰避开了。

保密性还真是很好呢。

蒋夕溪心想，正想问温玉他们在哪里，就听见一个男声从自己头顶飘来。

“你今天迟到了，说好的九点，现在都九点半了，你要我怎么惩罚你呢？”

蒋夕溪抬起头，看到一个戴着银边眼镜的男人，靠在五楼楼梯口的扶手上，食指弯曲顶着下颚，嗓音低沉，似笑非笑。

好眼熟的人，她心脏几乎跳出了口腔，名字好像就在嘴边，却就是叫不出来。

男人突地一皱眉，直起身子：“你不是小慧，你是谁？”

6

蒋夕溪愣愣看着这个男人，有些晕。

好眼熟，好眼熟，这个人是谁？是谁？！

“我是小慧的室友，她不舒服，我就过来了，她不知道，我知道，她喝醉了……说要来这里见人……你，你每次都会给她不少钱，不然，她租不起房子。”

蒋夕溪结结巴巴，口吃起来，看起来很像吓坏了。

她是一脑袋浆糊，这个男子给她的感觉很不好。

太熟悉了，但又隔着层什么，不对劲，就是那种怪怪的，因为这种怪异，她寒毛直竖。

她说的话倒是没错，每次折磨完余小慧后，“孙淼”都会转来两万左右的钱，聊天记录中都说是给“女朋友”的辛苦费。

就这一笔笔钱，成了警察说不好定性的关键。

“你……不是淼淼，你是谁？”

“淼淼”是粉丝对孙淼的爱称，余小慧在聊天记录中都是这样称呼的。

男人大笑起来，伸出手来拥抱她：“这不挺好，你是假的，我也是假的，你好奇室友的男朋友，想到冒名顶替，我也和你一样啊，大家都一样。”

他突然伸手取掉了蒋夕溪脸上的眼镜，抬手撩起了她的刘海，啧了一声。

“你那么漂亮，这种钱很好赚，你会发财的。”

他拉着蒋夕溪的手就往房间里走去，一边走一边笑，“不过，我也蛮奇怪的，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呢。”

蒋夕溪一背的白毛汗，直觉告诉自己不对，如果她聪明，应该现在就走。

可是房间门已经被刷开，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间大到离谱的多功能套房。

吧台，桌球，影音设备，健身，圆形大水床，应有尽有，靠窗的位置，还有一个巨大的圆形大浴缸，窗外的城市夜景，美不胜收。

男人走到吧台倒酒，从背影看，他身形高大，非常好看。

“楼下三层是娱乐空间，顶楼还有个无边泳池，你要是晚点想玩，我带你玩一玩。”他脱外套，显然室内暖气太足，他有些热了。

外套脱到一半，他突然动作慢了下来，从吧台前慢慢转过身，凝视着蒋夕溪。

“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姓蒋，我们在七八年前见过一面，那时候你还是……我哥的女朋友。”

他笑得非常好看，一脸若有所思：“你不是余小慧的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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