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月如歌


肖珏没立刻回应,只是盯着她,像要从她眼里看出什么。

“那明天,就拒绝大哥的话。”

“好。”肖北棠没去细问,第一反应是安抚他,语气轻下来,“先别想这些了,你们赶了好几天的路,一定累坏了。”

肖珏终于缓了缓呼吸,点点头,“好,我们一起睡。”

她拉了拉他袖子,叮嘱道:“那天亮前你得走嗷,别被他们看见。”

看着肖珏点头,她这才安心地靠过去,手臂环着他的腰,轻声哄着:“睡觉吧,哥哥。”

夜深了,她的呼吸渐渐平稳,没多久就睡熟了。

床另一侧,肖珏却一直睁着眼。月色顺着窗纸落在她的脸上,他伸出手指,轻轻描着她的眉眼。

“你说过不会离开我。若是违背……我就把你关起来。”

*

第二日清晨,院中花影微动,天色才亮了一半,肖璟已起了身,神情如常,似乎昨夜那番谈话从未发生过。只是,从这一天起,肖珏便总是若有若无地隔开禾晏。

起初,肖北棠还没察觉,后来才发现,每次她想拉着禾晏说点什么,肖珏不是故意将话岔开,就是半路叫走她,时间久了,她心里难免起了疑。

这日午后,她趁着周围没人,轻轻拉住肖珏的袖子,小声道:“哥哥,你不要欺负禾晏。”

“没有欺负她。”肖珏垂着眼,看着她的目光里竟带着点委屈。

“可是你总不让我跟她说话。”肖北棠抬眼瞪了他一眼,声音里带着几分嗔意。

肖珏的唇动了动,却又没再开口,只静静地看着她,那神情让人猜不透。

这下倒是把肖北棠气得不轻,索性也不理他了。

禾晏早察觉出两人之间那股子不对劲,只是她身份尴尬,又不好开口插话。趁着四下无人,她轻声问肖北棠:“都督这几日是怎么了?”

肖北棠一声轻哼,眉头微拧:“谁知道他,这几天莫名其妙。算了,不管他了,我们出去逛街。”

两人出了府门,街上人声鼎沸,商贩吆喝不断,原想着随意走走散散心,却不想在街角正巧遇上楚昭。

那人一身常服,站在人群中仍是一眼能认出来。楚昭看见肖北棠,眼中一亮,脚步下意识快了几分,正要上前唤她,却被一道纤细的身影挡住去路。

“你把我当空气吗?”徐娉婷抬起下巴,挡在楚昭面前,语气不善,“我爹说让你陪我逛街,你怎么一直一个人往前走?”

街上人来人往,她这一嗓子惹来不少目光。楚昭眉头一皱,声音沉下来:“徐小姐,大庭广众之下,请注意您的名节。”

徐娉婷被这话噎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的肖北棠正与旁人并肩而行,眉眼微弯。她眼神瞬间暗了下来——又是她。

她早就看出楚昭心里有肖北棠的影子,可那人背后有肖珏护着,任她再怎么想方设法,也拿她没办法。偏偏肖北棠又是个不爱搭理人的,叫她连气都无处撒。

禾晏看着这一幕,若无其事地伸手搂过肖北棠的腰,“我想吃糖葫芦,我们去买吧。”

肖北棠应了声“好”,连头都没回,与那两人擦肩而过。

楚昭愣了愣,下意识地回头望去,眉头不自觉地皱紧。

身旁的徐娉婷哼了一声,冷声道:“你瞧见了吧?她身边已经有人了。她这种人,水性杨花,昨天和你好,今天就跟别人好,你为什么还对她念念不忘?”

楚昭的脸色倏然沉下来,转过头来,目光锐利:“徐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就算她不喜欢我,那又如何?我喜欢她,就足够了。”

徐娉婷气得发抖,捂着脸退后一步:“你——我要告诉我爹!”说完,拂袖而去。

街边人群散开,风一吹,留下一阵微凉。楚昭站在原地,指节收紧,目光落在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上,心口闷得发紧。

回到府中,肖北棠一推门就看见肖珏正负手立在廊下。她脚步一顿,轻哼了一声,没多说什么,扭头就往内院去了。

禾晏看着那道背影,眉心轻蹙,随即转过身走到肖珏面前,微微俯身,语气温和道:“都督,我们聊聊吧。”

肖珏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神情冷淡:“没什么好聊的。”

“聊聊棠棠。”禾晏语气依旧不急不缓。

肖珏沉默了片刻,侧身让开,往旁边的凉亭走去:“走吧。想问什么?”

禾晏跟上,步子不疾不徐:“这几日棠棠心情不太好,我知道你们是因为我而起了争执。所以想问问,都督是我哪里惹到了你?我问这个问题,只是想让她能开心一点。”

肖珏停下脚步,眼神沉了几分,转过头来直视着他:“我大哥,可曾跟你提过,让你与棠棠成婚的事?”

禾晏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原来如此。”

“我希望你拒绝。”肖珏说。

禾晏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轻声道:“都督放心,我是女子。”

肖珏怔住,眉间明显一动:“什么?”

“怎么,都督是觉得女子就不能上阵杀敌吗?”禾晏语气平静,眼底带了点笑意。

“不是……”肖珏缓缓开口,“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是女子。”

禾晏微微抬眸,那神情忽然变得意味深长:“那么,如果我再说,我才是真正的‘飞鸿将军’,都督岂不是要更加惊讶了?”

风声掠过亭柱,远处廊灯被吹得轻轻晃动。

此时,正准备绕回来的肖北棠脚步轻了些,回头望去,只见两人立在凉亭里,神情都极其认真。她皱了皱眉,心想大约又是商讨什么军务吧,自己贸然过去反倒不合时宜,索性悄悄溜回了房。

一觉睡到夜色沉了,院中灯火已明。肖北棠翻了个身,迷迷糊糊起身推开窗子,却瞧见那两人还在凉亭中,说话的姿态没怎么变过。

她心里更纳闷了,索性披了件衣裳,踩着月色走过去。

“你们在聊什么?怎么一直在这里?”她一边揉着眼,一边问。

禾晏抬起头,笑意如常:“说说我们的往事,还有……我们的计划。”

肖北棠听得一愣,眼睛一亮:“你们打算扳倒何如非啦?”

禾晏轻轻一点头,笑道:“真是聪明。”

“加油啊!”肖北棠一下子精神了,拍了拍手,“明晚的晚宴,就让他狠狠丢一回脸吧!”

*

夜幕沉沉,府门刚被推开,肖北棠早已在廊下等得不耐,听见脚步声立刻快步迎上去,几乎是扑到两人面前:“怎么样?怎么样了?”

禾晏摘下披风,眼尾还带着笑意:“何如非出了个大丑,堂堂飞鸿将军,居然连我一个新兵都打不过。”

“还有这事?”肖北棠眼睛一亮。

“这还不是全部。”禾晏抬起头,笑意更深,“陛下当场破格封我为武安侯。”

“这么厉害!”肖北棠惊得拍了下手,随即扬起下巴,笑得明媚,“这只是个开始吧?很快你就要让他知道,什么叫身败名裂的滋味。”

禾晏没有否认,只是轻轻一笑。

然而没过几日,朝中便起了波澜。徐敬甫忽然在朝堂上提出,要与乌托在鸣水设立榷场。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徐大人此举,莫非早有私议?”朝堂之上,肖珏冷声质问,目光锐利,“可曾想过,这一纸榷场,便是将边防拱手让人?你对大魏,可还有半分衷心?”

徐敬甫却只笑不答,慢条斯理地拱手道:“臣所为,不过百姓生计。若能开榷换安稳,何乐不为?”

殿内气氛一时剑拔弩张,皇帝抬手轻轻一摆:“此事非同小可,暂且按下,另择日再议。”

但当众争锋,终究触了龙颜。朝退之后,肖珏以“殿前失仪”之名,被勒令闭门于府。

消息传回府中,肖北棠第一时间冲进堂内,看着神色淡淡的肖珏,眼睛眯起:“你跟陛下,是不是在演戏?”

肖珏抬眸看她,眼角微挑,难得露出几分笑意:“这都猜出来了?”

“哼,自然。”肖北棠得意地别过脸,语气里有点小傲娇。

肖珏轻叹,坐回案旁:“徐敬甫勾结乌托,这条线陛下早有耳目。如今嘛……”

“如今只等他狗急跳墙?”肖北棠接了句,目光里已经透着些迫不及待。

“正是。”肖珏道,指尖轻轻叩着案几,“我们还要再添一把火。”

很快,李匡回到曜京,同肖珏禾晏见面,京中甘茗阁掌柜,因勾结乌托的罪名被抓。孙凌在狱中大喊要告御状,声称手里的账簿就是证据。

楚昭有意压下此事,获取徐敬甫的信任,后又装作无意提起甘茗阁掌柜被抓一事。

最后一把火则是陛下的口语,陛下拒绝与乌托共设榷场,乌托玛宁布步步紧逼,徐敬甫决定兵行险招。

“既然陛下不答应,那就换一个能答应的。”徐敬甫低声说道。

楚昭嘲弄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垂下眸子,“时间不早了,老师,学生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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