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6章 煽风点火

古河镇，凤谷村，此时的李进家里，正摆着白事儿，唢呐声与哭声不绝于耳。

今天是丧事儿，来的人都是乡里乡亲的村民，唯一不同的是，有两个穿的西装笔挺的中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其中一个带着金丝眼镜，梳着分头，看起来有点猥琐，这人叫张成文。

灵堂里的白幡在穿堂风中簌簌作响，纸钱燃烧的焦糊味混着呜咽的唢呐声，压得人喘不过气。刘翠红瘫坐在蒲团上，双手拍着地面反复哭喊，嗓子早已嘶哑，身旁的女儿李香香抱着她的胳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砸在衣襟上。

“嫂子！”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刘翠红恍惚抬头，看见两个穿着西装的陌生男人站在面前，说话的正是那个戴金丝眼镜的，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悯，手里还提着两袋水果和一叠纸钱。

见刘翠红满眼警惕，男人连忙将东西放在供桌旁，对着灵位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才放缓语气开口：“嫂子，节哀顺变！我叫张成文，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是我和李大哥是多年的好朋友，不知道你听没听过我。

哎！我是昨天晚上才听说这件事，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就进来给大哥烧点纸。”

刘翠红抹了把眼泪，讷讷道：“俺……俺不认识你，谢谢你了。”说着就要起身，却被张成文轻轻按住肩膀。

“嫂子别忙活，我就是看着心疼。”张成文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母女俩憔悴的脸上，语气愈发恳切，“你说好好的一个家，顶梁柱突然没了，留下你们娘俩可咋过啊！我刚才在门口听人说，县里开了发布会，可连个准信都没给，这不是糊弄人吗？”

这话正好戳中刘翠红的痛处，她眼眶一红，刚憋回去的眼泪又涌了出来：“谁说不是呢！他们就说在查，可查多久啊？俺男人死得不明不白，往后俺娘俩的日子……”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哽咽堵了回去。

“嫂子，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张成文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眼神里却透着“同仇敌忾”的愤慨，“我最看不惯那些当官的嘴脸！嘴上说着为民做主，真出了事就推三阻四，生怕担责任。李大哥死在金沙湖边上，那可是县里的项目，他们能真查自己人？说不定过几天就把这事压下去了！”

刘翠红浑身一僵，眼神里满是茫然：“那……那俺能咋办啊？俺就是个乡下女人，除了哭啥也不会……”

“嫂子，这种事情，其实……”张成文立刻接话，语气斩钉截铁，“不是你不行，是你没找对法子。我为啥敢来跟你说这些？一是因为我和李大哥是朋友，看你们娘俩太可怜，实在不忍心；二是我见过不少这样的事，这帮人最不把我们老百姓当回事，不顾我们死活，当然，其实我也知道那些干部最怕啥。”

刘翠红愣了愣，目光放在张成文身上，她心里也很担心，要是最后那些当官的说自己男人的问题，到时候她们娘俩真的会什么都落不到，而且她以前也听过一些类似的事情，一些工程事故少报、瞒报，不就是为了不想赔钱么？这些狗官啥时候把老百姓当人了？

张成文见刘翠红眼中浮起期待，心里暗暗得意，目光飞快扫过院子——院里的乡亲们或蹲在墙角烧纸，或凑在门边低声议论，没人留意这边，他才往前挪了挪，几乎贴在刘翠红耳边，声音压得像蚊子哼：“他们就怕‘闹’！你安安静静待在家里等，不出三天，这事就没人提了；可你要是去县政府门口一站，让过路的人都看见，让街坊邻居都传开，他们怕影响不好，保准立马把这事当成头等大事来办！”

“去……去政府闹？”刘翠红吓得脸都白了，连连摆手，“不行不行，那是犯法的！俺不敢，俺怕被抓起来，我要是被抓了，香香咋办？”

“嫂子，你这是被吓住了！”张成文急忙安抚，“你只是去要说法，要公道，又不是去打架闹事，怎么会犯法？你想想，李大哥是家里的顶梁柱，他没了，你和孩子的生活费、学费，不都得靠政府给个说法吗？这要是拖下去，等热度没了，你想闹也闹不出什么风来！这帮狗官我太了解了。而且这肯定是安全事故，你说好好的人，怎么会淹死在湖里？难不成是李大哥他们自己不想活了？肯定是他们的防护措施没做好！所以，这有什么好查的？说是查，就是想拖延时间，等风头过去了，他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嫂子，你可得给大哥讨个公道！”

他见刘翠红眼神松动，继续趁热打铁：“你听我的，明天一早去县政府门口，不用吵不用闹，就披块白布，上面写‘还我丈夫命来’。不管谁来劝，你都别挪地方，就说要见领导！你就哭着跟他们说你活不下去了，要他给你做主，他们绝对不敢不管！

说是实际的话，李大哥现在没了，你娘俩肯定还要过活的是不是？要是没有足够的补偿，你和孩子可咋办呐！”

刘翠红望着女儿单薄的身影，又想起丈夫冰冷的遗容，心里的绝望渐渐被一丝孤勇取代。她攥紧拳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却带着几分决绝：“真……真能行吗？俺怕……”

“放心！”张成文拍着胸脯保证，“前两年邻县工地出了人命，家属一开始也是等着调查，结果被拖得没了下文，后来还是我帮着联系了市里的媒体记者过去，一曝光，县里立马就给了说法。你明天带着家里亲戚过去壮胆，我跟我那媒体朋友打个招呼，到时候让他们跟着过去记录，只要事情闹到明面上，那些当官的想敷衍都不行，咱们就是要让全县人都看看，老百姓的命不能白丢！”

刘翠红咬了咬牙，重重点头：“好！俺听你的！只要能给俺男人讨回公道，俺啥都敢干！”

张成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就对了！嫂子你放心，等拿到该得的，你娘俩后半辈子就有指望了。记住，这事别跟旁人说，免得走漏风声，让他们有了准备。”

说完，他又对着灵位鞠了一躬，假意安慰了李香香几句，便拉着同伴悄悄离开了李家。走到村口，张成文立刻掏出手机拨通电话，语气里满是邀功的得意：“老板，妥了。那女人已经信了，明天一早就去县政府门口闹，保准能给他们添个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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