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同门（四）

商无忧态度冷然，“死到临头不知悔改，还敢将罪名栽在师父头上……”

“你怎么、就不想想，他顶着国师之名，想取皇族之血这种事……自是手到擒来，”

阿秋苦笑一声，双目几乎要合上，双唇却在轻轻颤抖：“都到、这地步了，我还骗你，作甚……”

“我不信。”

商无忧坚定的摇了摇头，“师父心胸豁达，虽看上去贪财却有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他与母后是旧识，他不会害我！”

“呵呵……若不是旧识，只怕他还、下不了，那样的，狠心……”

阿秋气若游丝，“所谓的，谶纬之书，不过一页而已，你猜，那一页上，究竟写的，什么？”

“他是国师，他的话，便是天启。”

赵元吉将信将疑，“阿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师父他怎会……”

阿秋狠狠吸了口气，轻笑道：“大师兄替你做的玄铁臂膀甚是好用吧？师父恨我不听他的话，亲手砍了我的臂膀；大师兄可怜我，他却不许师兄用玄铁给我做义肢，只许用破铜烂铁……师父他，当真一副好狠毒心肠……”

眼前白光闪过，阿秋急促的喘息起来。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早已没了力气。

真的要死了吧？！

那这一腔的怨恨和痛苦该怎么办？！

不行、不甘心……

阿秋忽的坐了起来，几乎要闭合的眼猛地睁开，染血的手死死攥住商无忧的手，力气之大直叫修长的指甲嵌入人的皮肉——

“他恨皇后、恨商氏一族，这才教了我这咒，好叫你失了天眼！”

“是他断了我的臂，也是他叫我在祭礼上借着北狄人当幌子去杀你！”

“他是校事府的统领！”

“不杀他，你活不了！”

“杀了他才能替你我报仇！”

阿秋犹如回光返照般一股脑儿将这些话都说了出来，随后整个身子便软了下去。

她呼出最后一口气，便再也不动了。

唯有瞳孔已散的左眼不甘的睁着。

赵元吉难过的撇过头去。

商无忧轻轻将手挣脱出来，一双碧眼内暗潮涌动。

“师姐放心，谁害了母亲和你，我必叫他偿命！”

怀中人渐渐冰冷，赵元吉这才抬起头，温声道：“师妹，阿秋虽行事狠毒，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若……你真要和师父对上？”

他目中一片担忧，“你这一身本事皆是师父所教，你不是师父对手。”

“想知道那女子说的真假，只需去寻一人便可！”

“是谁？！”

赵元吉蓦的站起身，却见一位身着铠甲、面白无须的青年正立于商无忧身后。

那人身上的铠甲如此熟悉，商无忧眼眶一热，那两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可面前之人的脸分明与记忆中大相径庭！

血迹未干的青雀闪烁着微光，她冷冷道：“你是何人，为何穿着青玄的铠甲？”

青年微微一笑，俯身便跪了下去，“属下面容虽改，可侍奉神女大人的一颗心却从未变过，属下正是青玄！”

赵元吉闻言皱了皱眉，“师妹小心，神殿被封之日青玄、白衣二位将军便下落不明，有人说他们畏罪潜逃，也有人说他们被陛下秘密处决，这人容貌有异，怎会是青玄将军？”

青玄摇了摇头，“白衣牺牲自己掩护我逃走，我若不改头换面如何替神女大人和白衣复仇？”

“要验明正身并非难事。”

卫真来至几人跟前，沉声道：“青玄将军乃长公主近卫，他与殿下朝夕相对，殿下随便几句话便能试着出此人真假。”

青玄朝他拱了拱手，“谨言公子所言不虚，某长年伴神女大人左右，自是对殿下知之甚深。”

卫真眸光一厉，暗中握紧手中刀：“你怎知我真实身份？”

青玄笑的自信，“公子无需担忧，您行事甚是周密，可陈氏当年一败涂地，余下的暗人们想送您入宫并非易事。属下好歹在宫中行走多年，也算有些人脉，看在您一片衷心回护于我家殿下的份上，属下好歹也要帮你您一把不是？”

“殿下虽不在，可只要属下还在宫中一日，便会帮公子收拾起狐狸尾巴。陈氏暗人死的死、散的散，余下之人又蛰伏多年，就凭他们如何帮公子逃得过校事府的围捕？又如何伪造的出当年伏诛的尸首？！”

这自傲又刁钻的口吻实在太过熟悉！

商无忧的心定了下来，她轻轻叹了口气，“青玄，你好好说话！”

青玄面带自得的朝商无忧叩首，口中道：“属下就知道，殿下一定认得出属下！”

卫真一愣，“当年确实有人在暗中相助，没想到那人竟是你！”

青玄闻言收了笑意，“说起来属下当年能活着逃离神殿，乃是太傅的功劳。他托付属下照顾公子，属下自然会做到。”

商无忧示意他起身，问道：“你刚刚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据属下多年来秘密探查，皇帝身边似是有一位谋士，这人藏得极深，阖宫之内竟无人见过其样貌；属下多年来苦心经营，也只是查出了此人喜饮加了盐的雪顶含翠！”

赵元吉眸光一跳。

雪顶含翠乃贡品，本是专供皇帝享用，偏太初真人最好享受，每次打坐后必要来上一盏加了盐巴的茶。念及真人为国操劳，又素喜饮茶，陛下便专门赐下这雪顶含翠，以表慰劳之心。

看来这深藏在背后之人，果真是师父无疑了！

“有一句话那女子没说错，所谓的谶纬之书，不过一页纸罢了！”

青玄顿了顿，继续道：“这页纸便是出自这位谋士之手，因怕朝臣们参奏其妖言惑众，便随意找了本鬼画符似的书将之夹在其中，假称为皇室传世奇书。神女大人年幼时曾在陛下书房中翻出这本书，殿下当时淘气，用墨水将这本书弄得乌漆嘛黑，陛下知道后动了大怒，只因殿下当时弄污的正是夹在书中的那一页纸！”

商无忧皱眉思索半晌，这才道：“可我实在记不得上头写了什么。”

青玄忙道：“殿下不必担忧，这写着谶语的纸并未被回去，而是在一人手中。”

“今日势乱，殿下正好趁机探一探相府，顺道寻一寻那位修道的周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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