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天下兵王
“今晚我不回去了，分我一个地方休息？”
成楹往榻面靠了靠，萧瞻便吹熄烛火，在她身边躺下。
成楹闭上眼睛没多久，却突然感觉两只手环上来，把她拉向一个温暖的怀抱，成楹的身体又是一僵，可她却听到一个亲昵又温柔的声音：“抱着你我才能睡着。”
成楹果真没动。萧瞻的身上有股让人镇定的气息，淡淡的，温暖中带着可靠，她有点迷恋，逐渐放松下来。
然而成楹一时还不想睡觉，战场上的场景，一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陛下，那个时候，您怎么会突然出现？”
萧瞻狡黠一笑，略去杀降一事：“因为我心里一直念着你，所以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他能感觉到温热的体温从成楹身上传来，心跳不禁加速，遂悄悄加大了环抱的力度，可又不敢抱得太紧，弄疼了成楹身上的伤口。
成楹虽然享受眼下的安稳和宁静，但不代表她就失去了分辨力，听不出萧瞻在说话撩拨她，她不接这话，只问道：“那幽州突骑怎么也会突然出现？”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关心这些琐事做什么？”
“就是想知道。”
“那我偏不告诉你。”
“陛下您可真小气。”成楹忽然觉得好没意思，她向怀抱外面挣扎了一下。
“生气了？”萧瞻把她拉回来，“原因很简单，因为你打败了项奔，收复了兖州啊。”
“聂君游可比王舜聪明多了，王舜一见有机可乘，便迫不及待称起帝来，引得萧荀对他大打出手，然而聂君游坐拥幽州，手里掌握着天下兵王，却能耐着性子不称帝，对外只称要‘守土以待真主’。此人没有称帝的野心，却想待价而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无论是益州的萧荀，还是扬州的王舜，都给他送过印绶，许以高官厚禄，甚至青州的公孙俊驰、高钧，只怕也拉拢过他。”
“楹儿，你和项奔的兖州决战，打得痛痛快快，毫不拖泥带水，主要是打给聂君游看的吧？”
“你在用兖州的大胜向他宣示，北楚还是很强大的，引诱他，把天下兵王，投到我这里来。”
成楹轻笑出声：“不管是打给聂君游看的，还是打给其他各路诸侯看的，反正最后，还是我们赢了。陛下有了天下兵王，收取山河，指日可待。”
萧瞻的声音很低，听不出喜怒：“是，有了上谷突骑，事倍功半。”
“上谷突骑？渔阳突骑没有来？”
萧瞻：“兖州的胜利传到幽州后，聂君游终于决定出手，他带着渔阳突骑支援并州去了。”
“聂君游自己去了北地，让小武来兖州？”
“恐怕武章是自己想来，而不是听聂君游的吩咐。”
“或许吧。”成楹想了想，小武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在这乱世，他不听聂君游的命令，或者两人协商好了，都是很有可能的。
萧瞻低声笑起来：“只怕多年之后，聂君游想起这件事情，会把肠子悔青。”
“为何？”
“他现在恐怕没想明白，自己错失了一次多重要的机会。”
“陛下打算怎么用小武？”
“不急，还要考察考察他。”
成楹的好奇心被勾起来，萧瞻却不解释了，嗓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快睡吧。
成楹闭上眼睛之前，回味了一下萧瞻话里的意思，不难明白，她重伤在身，难以指挥军队，萧瞻恐怕打算把小武提拔为兖州的统帅。
.
萧瞻确实打算重用武章。
这个少年第一次崭露头角是在王庭之战，斩杀绕顿，不过当时聂君游太过耀眼，他反而显得不那么出彩；第二次大放光芒是在萧子瑜和舞阳王决战的关键时候，武章带着上谷突骑，在最后的关头加入决战战场，一举定胜负；第三次则是数日前，救援成楹这一次。
他仿佛，总能在最危机的关头挽一把狂澜。
萧瞻身边，一时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郑兴倒是打过几场胜仗，这人是兖州流寇出身，打仗有一股狠劲儿，不惜命，敢身先士卒，带着部众冲营陷阵，当初他领着三万兵马，堵截了沈豪的五万流寇军，就是靠着一股不怕死的精神打出来的，但他的谋略差了些，做个将军很合适，要做调度全局的统帅，还有待历练。至于刘嘉、杨玄、桓冲之流，不提也罢，桓冲几乎成了萧瞻身边的跑腿一号，名义上是偏将军，实际上就是个郎官。
但萧瞻不敢一上来就将兖州交给武章。
倒不是不相信他的忠心，而是小武，实在太年轻了。
他今年，刚刚二十岁。
太年轻、心性未定的人不能掌大权，一个不慎，就要翻沟里去。
将军就是人间的司命，每一个决策，都事关万千百姓的生死，牵扯着方方面面的谋划，必须慎重行事。
因此萧瞻决定再试一试小武的能力：“青州的黄尚，还在围攻高平县，你有没有把握，击溃这支流寇军？”
这话他是当着营中所有将领的面问的，大家都是明白人，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小武压抑着心里的激动，问道：“陛下给我多少兵力？”
“看你需要多少。”
小武自傲道：“三千上谷突骑就够了。”
他一路南下，碰到过不少乱糟糟的流寇军，骑兵一冲击溃。在小武看来，对方不过是群乌合之众而已，根本不能称之为军队，他带领的可是天下兵王，横行幽州，带条狗都能赢。
萧瞻同意他放手一搏。
说三千上谷突骑足矣，其实是小武在说大话，真正要上战场的时候，他可不敢只带着骑兵就冲出去了，骑兵都是很金贵的兵种，用一个少一个，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刻撒出去，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正面战场上，还是要靠虎贲军。
这几日，大概是接到成楹已经从狄县逃脱的消息，青州流寇逐渐从高平县撤离，小武没有立即带兵扑上去，而是将大军压在后方，把上谷突骑分成三队，每队一千人，从东、南、西三个方向朝流寇军逼进，时不时骚扰一下，小胜之后便轻轻放过，将他们往北面赶，就像猎狗驱赶猎物。
北面是济宁县，改道后的黄河就从这里穿过。
十来日的功夫，黄尚、魏染率领的流寇部众，便被逼至黄河边缘，粮道早已被截断，背后河水凶猛，其余三个方向都有大军包围，堪称插翅难逃，可流寇军并没有慌乱，也没多少人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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