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青州流寇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是，魏染早就派亲信，给公孙俊驰和高均送了求援信，并对麾下众人打包票说，过不了几日，援兵就会到来，到时候里外夹击，定能大破敌军。

二是，魏染神化了自己。她先供上祭品，祭祀了战死的流寇军和天上地下各处的神灵，然后把手掌割开，沾一点血涂到眉心处，信誓旦旦道：“上苍会保佑我们，只要涂一点我的血，就能保证刀枪不入！”

流寇们半信半疑，由于魏染的威望颇高，大多数人都信了。数万人都来沾血涂抹眉心，魏染一个人的血量有限，她后来便说：“祭祀之后，上苍已降神力于我等身上，用你们自己的血，也是一样的！”

在魏染看来，这就是最后决战的时刻！她很清楚，所谓的结盟极其脆弱，公孙俊驰和高钧都想保存实力，根本不会来救流寇军。她对朝廷的痛恨深入骨髓，即使最后鱼死网破，她也不能让朝廷赢得轻松！

黄尚冷眼瞅着她的疯狂行径，冷笑了一声，细长的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他打算带着自己的部众，趁着敌军合围的时候，从边缘突围。黄尚起事比魏染略晚，但由于一直都在青州活动，聚集的部众反而比魏染多。他不像项奔那样，带着流寇军，只想有口饭吃，走到一个地方就打一个地方，他有更高一层的追求，比如，穿华袍，拥美妾，甚至像公孙俊驰和高钧那样称王，独霸一方。流寇军就是他的筹码。

甚至最后关头，投降朝廷也是可以的，毕竟皇帝不是说，可以给献土的人封爵么。

包围圈一点点缩小，这几日，萧瞻一直密切关注前线战事，甚至站在高处观战，他在亲自考察，小武是否还能更上一层楼。

很快，到了决战这日。

以前，小武觉得流寇军很可怜，他们只是吃不饱饭的流民，乱世之中，都想活下去，谁还讲什么仁义礼智信，谁有粮抢谁的，抢你没商量，可后来，看多了流寇的恶行之后，他的心变得麻木起来。

流寇想活下去，没有受灾的无辜百姓也想活下去，没有谁该活，谁就不该活这种说法。

青、兖两州的流寇，早就有了向其他州郡扩散的态势，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州，有这种能力，把几十万流寇安置下来。

纵观这乱世，也唯有一个萧瞻，在不遗余力地解决流寇问题，在拼命把流寇往下摁。

他的解决方法算不上仁慈，甚至充满死亡、仇恨和剥削，但随着兖州的安定，至少让人看到了一丝希望，让更多的，没有受灾的百感到安全。

小武下定决心，要在这场战争中，彻底解决青州的流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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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有粮食，无论是豪强庄园，还是官府粮仓，都堆满了粮食，只要抢下一个来，够我们吃上半个月！我曾在兖州奔走好几个月，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

魏染总是说这样的话来激励流寇们，即使她知道，大半都不切实际。但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痛苦促使着她，不惜一切代价，无论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毁灭所有和她做对的敌人，尤其是朝廷官兵！

“不要怕，上苍会保佑我们，我们现在都是刀枪不入之身，朝廷军队不过是土鸡瓦狗，冲过去，我们一定能打败他们！”

随着她高高扬起的手臂重重落下，分编成数个万人营的流寇军果真大喊着朝着虎贲军冲过去，，场面颇为骇人，毕竟是数万人的队伍，数量上还是要尊重一下。虎贲军握紧长矛，维持着方阵阵型向前推进，有些人的腿有些发抖。他们从前也是流寇军，改邪归正之后，却对曾经的兄弟姐妹举起了屠刀。

但他们心只有害怕，没有愧疚。

所有人的初衷都是一样的——活下去。至于到底是当流寇还是当士卒，哪个更好活选哪个。

郑兴从小武那里接了将令，率领一支最先被萧瞻收编的，五千人上下的重兵，皆着厚甲，持雪亮长矛和铁铸大盾，挡在最前方，务必要将流寇拦在包围圈中。他往掌心里吐了两口唾沫，搓搓手，眼睛紧紧盯着气势汹汹的敌军，神色凝重，高声激励众人说：“自从被皇帝陛下收编，加入虎贲军后，我们只要立下战功，便能分得土地和粮食，家中的亲眷刚刚安定下来，难不成又要遭受彼辈的祸害？打退流寇，保卫土地！”

秋日的薄雾渐渐消散，隆隆战鼓响起，虎贲军和流寇军厮杀在一起。

萧瞻站在山岗上，由郎官和虎贲军精锐护卫着，头戴玉旒，衣着十二章纹，面无表情看着战场上惨烈的一幕。

数万密密麻麻的流寇，向蝗虫一样铺天盖地涌来，衣衫褴褛，眼窝凹陷，饱受饥饿和疾病的折磨，犹如一群义无反顾的幽灵，愤怒和痛苦淬炼了他们的筋骨、血肉和情感，厮杀和劫掠，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手段。他们若是把头脸收拾干净，穿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走上街头坊市，便与任何寻常百姓无异。

萧瞻对流寇，一半是痛恨，一半是愧疚。

他痛恨彼辈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祸乱了青、兖之地，又扰乱了京都，也愧疚他们，只是想活命而已。

是谁让他们成为流寇？

无作为的朝廷，昏庸无能的皇帝，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灾，以及，太子殿下，萧瞻。

他有无数个理由可以开脱，这都是他父亲的错，他只是个处处受气、受排挤、受遏制的太子罢了，纵然他有心作为一番，可亏空的国库、目光短浅的宁平帝，从未给他救大厦于将倾的机会。

他可以把自己洗白的，如果他能越过良心上的坎的话。

但他不能。

终此一生，他都会活在愧对万民、辜负苍生的歉疚之中。

唯一的救赎，就是由他，再去开启一个，全新的局面。

用良心、愧疚、责任做基石，用杀戮、鲜血和死亡铺路。

看着流寇们做着无谓的挣扎，尸体成片倒下，萧瞻脸上露出冷酷的笑容：“你们安心地去吧，朕会将你们的骸骨焚尽，撒在青州大地上，让彼辈魂归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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