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结盟

“这就是你的心病吗？”萧瞻久久注视着成楹，她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竟也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因为害怕失去，所以干脆一开始就熄灭了获取的欲望？

他忽然明白，他走过的半生岁月中，不管是好是坏，是喜是悲，是遗憾还是庆幸，每一天每一瞬都是值得的。

红尘阡陌，万千宫阙，生死荣辱，枯荣繁华中，他追求的，得到的，是一颗真心。

成楹：“抛家舍业的事情，我只肯做一次，我也只有勇气和力量去找一个您，纵使我能号令千军，骨子里我也不过是个脆弱的人。”

萧瞻横抱起成楹，向软榻走去，温声道：“我的余生只够爱一个人，你愿意成全我吗？”

户外飞雪飘摇，户内灯火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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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建业城西北方向，有一块稍稍高出地平线的，四十余里的山冈，上面建着扬国皇帝王舜的皇宫。倒也不是王舜新建的，而是由从前的楚帝行宫改了个名字。

现在正是寒冬腊月，一艘小船犹如飘忽的落叶，从长江上顺流而下，在渡口处停住，扬国的丞相王礼迎下来一个抱着拂尘的年轻道士，然后亲自将其请入皇宫。

“国师请，万没想到玄成道长竟会亲自到扬国来，匆忙之下，招待不周，还请先生海涵。”王礼当初做大楚的官吏时，很少进京，因此没怎么见过这位传说中，极受宁平帝宠爱的国师，今日一见，除了觉得对方很年轻之外，更是颇觉不可思议——南楚皇帝不仅将这人任命为国师，还封他为帝师？

年纪轻轻就委以重任，有传言说此人在南楚皇帝登基的过程中出力颇多，恐怕不只是谣传。

“王丞相客气了，快带我去见陛下吧。”

王礼和玄成不熟，王舜和玄成可是老熟人。

想当初，王舜没少收珠宝商人萧荀的财货，他能当上廷尉，再由廷尉变成丞相，更少不了玄成在宁平帝面前美言。

现在宁平帝早已化为白骨，王舜窃国称帝，玄成另立一国，场面有些尴尬。

但王舜以国礼接待了玄成，玄成此次代表萧荀——前来承认杨国的合法性。

这天下烂成一锅渣，北楚和南楚都称自己才是正统，但不管怎么说，这俩皇帝都姓萧，国号都是楚，人家萧家人争来斗去，最多只能算个窝里反，你一个姓王的掺合进来，把扬国拉扯起来，算怎么回呢？

算来算去，所谓的王扬，都是俩楚的头号大敌，这是真正的国贼。

但现在不一样了，萧荀承认王扬的合法性了！也就是说，从此以后，你这国是正当存在的，你不是反贼了！

于是，王舜神气起来了，礼尚往来，也承认了南楚皇帝的合法性。其实关于萧荀的身世问题，许多人一直存疑，多是北楚那边传扬出来的，但之前与萧荀争夺荆州，互相开火时，王舜没少拿这个刺激对方。

玄成嘴上客气了几句，脸色忽然严肃起来：“实不相瞒，贫道此来，不仅仅是为了互相称帝这等虚名小事，更希望南楚和王扬两国，能够真正结盟，共同抵抗北楚！北楚如今已拥四州之地，加上荆州南阳和徐州城，相当于占据天下泰半土地、人口，坐拥雄兵数十万，无论南楚，还是王扬，国力都不可与之匹敌，若是不和衷共济，便会各取灭亡！”

“朕早有此意，道长打算怎么做？”

“陛下已取荆州的江夏郡，占据长江上游，鼎足东南，而北楚控制着南阳，我军掌控着荆南四郡，我军正与北楚的平南将军武邑，鏖战于南郡，若是扬国能趁机袭击南阳的后背，则我军必胜。”

“南楚凭什么认为朕会出兵呢？”

“事成之后，南楚可将江陵城到襄阳城之间的土地，都送给陛下！陛下应该很清楚，自古水道用兵，上游制下游之命，可陛下占据了江夏郡，就安全了吗？江夏可制江东之命，而江陵城，更在江夏之上啊！”

“请道长回去静待好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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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南下三条道。

从北边六州出兵，夺取南边益、荆、扬三州，从西向东，有三条道路可走，相当于有三种方式。

其一，是益州这里，穿越蜀道天险，从关中下汉中，从汉中入西川。

其二，是荆州这里，走南阳郡，过襄阳，下南郡，然后攻打江陵城。

其三，是扬州这里，从徐州城，入淮河，再入长江水道，下扬州建业城。

武邑如今就在第二条道路上，正和南楚对峙，争夺襄阳城。第二条道路没有崇山峻岭、大江大河的阻拦，从来都是从中原出兵，北军南下的首选。

襄阳在什么地方呢？

襄阳城，就躺在南阳盆地南部的出口处，是南下、北上的必经之路。

襄阳也在南郡的东北方向，旁边隔汉水与南阳郡比邻，和南阳郡在汉水边上的樊城，互为犄角之势。汉水又从襄阳汇入长江。总而言之，是一处衣带水的枢纽。

腊月初八这日，武邑刚好从樊城赶回南阳宛城。

这日是腊日，是南阳百姓最重要的节庆日之一，其热闹程度丝毫不逊色于过大年。

而作为负责荆州军务的将军，武邑少不得要按照惯例，和南阳郡守荆铎一起，组织过腊日的庆典。

一地有一地的风俗，北地过腊日喝个腊八粥就完事儿了，南阳却还要特意举行冗长的仪式，包括跳鬼舞，祭灶神等，腰鼓声停，鬼舞跳完，街上小儿跑来跑去，举着糖人玩闹，荆铎凑过来，脸上挂着讨好的神色：“将军您看，可还满意？”

武邑的嘴角一抽，说得好像这腊日是专门为他过的似的。

但他也明白，荆铎心里的恐惧。

他一个打了败仗的投降将军，竟然还能被北楚皇帝重用，重新任命为南阳郡守，已经招惹了不少朝臣的非议。而皇帝任用他，也不是为了让他治理南阳。这位荆将军的能力怎么样，皇帝心里还是有数的，想当初，萧子瑜另调五万荆州军北上，让荆铎领兵，帮助他平定舞阳王的叛乱，居然没让荆铎上前线，而是把他扔在宁陵守粮道，其水平可见一斑，皇帝把他搁这儿，只是想让他在南阳的豪强中做做榜样，安他们的心。

毕竟皇帝陛下，在豪强里的名声不太好。

而南阳，基本上还没经历战火，不像兖州那样，被几十万流寇军犁翻了，皇帝想怎样摆弄当地的豪强就怎样摆弄，南阳的豪强们还是很强壮的，皇帝一时找不到借口来整治，只好先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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