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钓大鱼

柳鸣阴沉着脸：“北楚要多少粮秣，多少民夫？”

“一万石粮食，一千民夫。”

“给他们！”柳鸣咬了咬牙，他现在就一个南郡，一万石粮食，无异于狮子大开口，“但我们不能开城门。让北楚军去搬运襄阳城外，汉水码头上粮仓里的粮食，要是不够，就去抄掠城外百姓家中的存粮，至于民夫，带着他们到村舍里去拉壮丁吧！记着，一定要多多宣传，这都是北楚军干的！大肆宣扬他们的恶行！”

听到各种关于北楚军队抄粮拉壮丁的恶言，武邑麾下诸将校的脸都绿了。

武邑却一点也不生气，跟赵文良商议起来。

待赵文良从大帐里走出来，和颜悦色对襄阳城那里前来接洽的人说：“粮食还不够啊。”

“什么？”

“回禀柳大人，北楚的大行令说，南楚的将军许子辉，带着一万江都水师，在江陵附近大败荆州水师，如今已沿着汉水北上，一路上攻城拔寨，大概只有两百里的距离，就要打到襄阳城下了，他们北楚军队当然要帮助大人保护襄阳城，只是他们远道而来，这大军吃嚼的粮秣，以及运粮食的民夫都不太够，只能指望襄阳城多多提供帮助。对了，他们还说，要是襄阳城能提供舟楫就更好了……”

柳鸣额头上青筋暴跳：“他们还要多少粮食？”

“两，两万石，说是希望柳大人能在一个月之内凑齐。”

柳鸣心里好好招呼了武邑的祖宗十八代一顿：“给他们！”

“还是像之前那样，打着北楚军队的名号去抄粮！”

武邑毫不在意柳鸣给北楚抹黑，开开心心拿了粮食，将一支五千人的部队，放在襄阳城右边的山冈中，也就是汉水下游南面的方向。这片山冈名唤东山，也叫隆山。

东山是汉水南岸的制高点，也是襄阳的屏障，山不算险峻，甚至有不少地方十分平整，刚好可以用来屯兵马和粮秣。柳鸣以担心惊扰城中的百姓为由，拒绝北楚军入驻襄阳城，武邑便将东山搭建成大军的营地。

赵文良心里疑惑颇多，找了个机会询问武邑：“武将军，有了前两次的粮秣事件，柳鸣诈降之心昭然若揭，而江都水师即将抵达襄阳城下，我们是不是应该，趁着南楚水军赶来之前，赶紧把襄阳城打下来啊？”

打下了襄阳城，不就可以将襄阳城做为南下的基地了吗？难道不比在山林里住着舒服？

况且皇帝陛下的指示，就是拿下襄阳城啊！

取得襄阳城之后，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武邑当然明白襄阳城的重要性与皇帝的意思，但他的敌人，不仅仅是襄阳城里的柳鸣，还有江都水师，甚至扬州军。

他反问赵文良：“襄阳城为何这么重要？”

赵文良想起自己从南阳郡一路过来，并在襄阳城盘桓数日的所见所闻，再结合自己从前读过的书，分析说：“汉水从西北方向的上游注入东南的长江，因为有山川相阻，所以在襄阳一带突然向南拐弯，水势变得湍急，襄阳城成了汉水南下的关键航道。”

“不错，除此之外，还有南阳的各条支流水系，也在襄阳这里，汇入汉水。水路运送粮秣，比陆路方便太多。只要北楚军队想南下，就必过襄阳，而荆南想北上，也绕不开襄阳。我军不妨以襄阳城为诱饵，摆下一个大战场，不管来的是南楚还是王杨，统统剿碎！”

原来武邑是这样的打算？他不是不想要襄阳城，而是想先借用襄阳，屠杀南楚和王扬的生力军？

赵文良倒吸了一口冷气，却忍不住赞叹武邑设计得很巧妙：“我离开襄阳城之后，柳鸣必定会将南楚的使者钱益放回去，此时此刻，江都水师想必已经收到柳鸣愿意投诚的消息了吧？”

谁先来，谁死得快。

武邑点了点头，神色依旧沉稳。

赵文良不由得想起武章来。

他曾经在青州和小武一起共事过，帮助小武说服高钧投降，发现这俩父子身上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心不是一般的大。

对一位统筹全局、能力卓越的将军而言，心大并不是缺点。

“不过，”赵文良发现一个问题，“武将军，自从之前分出一批部众守备南阳主要的县城之后，樊城中一共只有一万兵力，您一次性将五千兵力调来襄阳城的东山，樊城中便只剩五千兵力驻守，如此一来，岂不是分散了己方的兵力？若是江都水师集中兵力攻打某一处，只怕您抵挡不住……”

武邑哈哈一笑，毫不在意：“无妨，他们打不动。”

赵文良怀疑武邑过分自信。

武邑解释说：“若是敌军攻打东山，则樊城出兵救援；若是敌军击樊城，则东山出兵救樊城。不管怎么说，汉水的控制权，在我们手里。”

“若是襄阳城里的荆州兵突然出来，与敌军合兵，背刺将军呢？”

“柳鸣没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子，他只想看着我和江都水师斗得两败俱伤，好坐收渔翁之利，说不定还想趁机反攻南阳，夺取荆州全郡。”

赵文良又问：“若是敌军兵分两路，一路攻打东山，一路袭击樊城，将军要如何应对？”

“那就实在太好了！我把兵力分得如此之散，就怕敌军不分兵来攻呢。”

赵文良不再言语。他能想到的进攻方案，都已经问完，武邑自信能全盘应对，他也不好质疑什么，毕竟他只是个文士。

令赵文良没想到的是，武邑好像分兵分上了隐，他竟然又从东山中分出两千士卒，驻扎到襄阳城的左边，也就是汉水的上游。

武邑是这样对赵文良说的：“还是赵大人的一番话提醒了我，要是襄阳真的趁机袭击我的后背，恐怕会顾不过来，还是多安排一支兵力吧。一方面，好盯着襄阳城的动静，另一方面，也好把陷阱布置得更漂亮一些。”

赵文良嘴角一抽。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武邑最先等来的，不是江都水师来袭的消息，而是——

报信的士卒跪在地上：“武将军，不少南阳豪族起兵造反，杀害了当地的县卒、长官，南阳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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