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放心地打

萧瞻这次借着南巡的名义来南阳，实际上是帮武邑处理大后方来了。

前线还没开打，后方先乱成一锅粥，武邑这平南将军当得怎么样，在皇帝心里的印象是好是坏，可想而知。

何止是荆铎的奏疏，满朝文武的折子差点把萧瞻的案几压塌。

但萧瞻随便拎起一封看了看，决定再给武邑一次机会，毕竟无论是北地驱逐羌胡，还是之前攻打崤关，武邑都干得很不错，遂默默将弹劾的奏疏压了下来，等仗打完再说。

他到南阳来，特意带来一万驻守关中的虎贲军，一路往南走，一路派往各县，镇压豪强，行到宛城，便解决得差不多。

荆铎一边安排皇帝入住驿馆，一边旁敲侧击揣度皇帝的意思，最后发现皇帝并不打算斥责武邑，心里颇为失望。目光一转，落到旁边一身青衣的靖宁侯身上，恍然大悟，是了，武邑是靖宁侯的老部下，武邑犯了错，靖宁侯能不袒护他么，随便在皇帝身边吹吹耳旁风，武邑不就安全了么，哎，自己真蠢，怎么能去弹劾武邑呢，讨好武邑，不就讨好靖宁侯了嘛……

成楹莫名觉得荆铎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可她又不好直问，只快步走到萧瞻身边。

南阳出了问题，成楹确实很为武邑担忧，但她可没劝过萧瞻不要斥责武邑，有功当赏，有过当罚，理所应当。她的打算是，自己带一支兵力，入南阳来，帮武邑解决了豪强叛乱就好，没想到跟萧瞻一说，萧瞻竟然决定，自己亲自过来。

萧瞻沉思了一下，语言真挚又诚恳：“朕正为抓不到南阳豪强的小辫子发愁，可巧，这机会就送上门来了，朕怎能不亲自走一趟？”

看来，皇帝对武邑还是很重视的。成楹心里颇为欣慰。

不过，接下来一件事情，成楹必定要做：“陛下，几日后会有一批粮秣从宛城运往樊城，我想亲自押运这批粮秣，去一趟樊城。”

“见武邑？”

“是，武邑还不知道陛下已经替他解决了后患，我去告诉他，他也能放下心来，专注于战事。”

萧瞻抿唇愣了一会儿，他总觉得成楹这所谓的告诉武邑，让他放心，不太对头，怎么看怎么像成楹想自己拿起兵符，帮武邑把襄阳之战打了。

开玩笑，萧瞻绝不会把成楹再往战场上送。

于是他淡声道：“小事一桩，何必你亲自跑一趟，随便派个郎官告诉武邑就行。”

成楹瞪圆了眼睛：“这怎么行？”

“说实话，你是想送粮秣，还是想上战场？”

“我……我当然是……当然是……”

萧瞻一把搂过她的腰，抱着她坐在榻上：“好楹儿，你可怜可怜我，你知道每次你一上战场，我心里有多害怕吗？”

“清缴兖州流寇的时候，我身边无兵无将，实在是没办法，不然我怎会舍得把你送到刀光剑影里去？可如今东边有小武，南方有武邑，西边有聂君游，北边有秦竹书，退一步说，也有沈宏伯、彭延华、郑兴之辈，大楚已经不缺将帅之才了。楹儿，你安心留在我身边吧。”

成楹心里有些失落，她的眼光飘了飘：“狄县的情况，只个意外，千年难得一遇，只是去送粮秣而已，我保证不插手军争。”

萧瞻目光复杂地望着成楹，直接拒绝吧，又不忍心，让成楹去吧，又不放心。

“陛下？”

成楹扯着他的衣袖，眼底写满征求和可怜。

“好吧，你去吧。”

萧瞻还是退了步：“但要记着你说的话，送往粮秣就回来，不能管旁的事情。”

“我一定记着。”

其实就算成楹想管旁的事情，也管不了。

她身上除了一个靖宁侯的爵位，再无一官半职。徐州刺史的印绶早交给了王全，萧瞻后来也没还给她。

至于镇北将军和左将军，那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

成楹早就知道，从她离开兖州，回到京都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属于战场。

樊城码头上，一艘艘装满粮秣的船只有条不紊停靠下来，民夫喊着号子把粮袋扛在肩上，搬入城中。武邑听说成楹亲自来了前线，立刻赶过来相见，拱手行礼：“成侯。”

即使他早已不是成楹的部下，甚至他的官职要比成楹高得多，但他对靖宁侯的尊敬，从未减少。

成楹高高兴兴还礼，简单说了下萧瞻带着虎贲军平定南阳的事情，勉励武邑好好打仗：“武将军不必担忧，虽有朝臣弹劾，但陛下已经将弹劾奏疏留下来，对你并无责怪之意。南阳、荆襄不过区区弹丸之地，真正能运筹帷幄的高手，则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而不是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

武邑听说皇帝把弹劾他的折子都留中不发，顿时心明眼亮，皇帝这是等着看他的战果呢，要是打赢了还好说，若是打输了，只怕前仇旧恨一起算……但他身为平南将军，南阳出了事情，确实是他没考虑周全，皇帝在袒护他。武邑心里充满了愧疚和感激。

他郑重道：“请陛下和成侯放心，末将必定将襄阳城，双手奉上！”

.

三月初，在宜城等待已久的许子辉，终于接到萧子瑜的回信。

“撤？让我回头攻打江陵城？”

白纸黑字，萧子瑜明明白白告诉他，别往前冲了，调转头去，把江陵城薅在手里就够了，至于为什么撤，没解释。

既然萧子瑜都这么说，可见敌军摆下的战场确实不一般，许子辉却生了好奇心，想过去瞅一眼。

他瞅的行为极其保守，让心腹带着千余人留守宜城，为江都水师看守大本营，这里有上百条运送粮秣的舟船，若是前面真的有问题，只要退回宜城，就能乘船逃跑。

而许子辉自己，则带着部众往前走了百来里，并未靠近襄阳城，只在汉水下游，东山外面徘徊，然后派一个偏将军，带着一小支队伍，到城下试探。

武邑听说江都水师总算姗姗来迟，结果却只在城外试探，一时哭笑不得：“南楚竟然有如此谨慎的将军？难道识破了我的计谋？识破了又如何？想打下襄阳城来，明知这是个陷阱，还不是要往里面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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