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溜了溜了

许子辉还真不往里面跳，对于他来说，打不打得下襄阳，并不是太重要。

国师玄成的话值几个钱？有萧子瑜的话值钱么？

他坚定不移地把自己定位为王爷的心腹，萧子瑜的话最有分量。

萧子瑜不是让他“该怎么打，就怎办打”么，眼瞅着有问题，打不赢，当然是该怎么跑，就怎么跑啊。

许子辉在东山下徘徊了几天，又抽出地图仔细研究了一番，恍然大悟。

再看东山，不觉毛骨悚然：“怪不得武邑要挑选这样一处地方。襄阳城，衣山带水，东边有屏障，是为东山，可那西边的群山，又何尝不是依托？这襄阳城两面夹山，北临汉水，唯独南方开了一个口子，就像个大口袋，这要是一头扎进去，啧啧。”

武邑故意不动襄阳城，却在东、西两方都布置了兵力，瞧着兵力是分散了，实际上，两支兵力夹击，再加上樊城的援兵，这还往哪里逃？

“撤！”

许子辉掉头就跑。

“将军，我们就这样撤了，岂不是把襄阳城拱手让人？”

“谁爱拿谁拿，反正我们不打了。”

退至宜城，就在许子辉打算按照萧子瑜指示的那样，发兵夺取江陵城的时候，心腹告诉他一个噩耗：“将军，就在几天前，扬国的大将军梅勇捷，带着两万水师，拿下了江陵城！”

一听这话，不少将校大呼可惜，想当初，他们在江陵城上游和荆州军打了一仗，打得对方丢盔弃甲，他们明明有机会拿下江陵城的啊！可因为要夺襄阳城，便白白放弃了即将到手的江陵城，现在反叫王扬夺了去，哎，真遗憾！

许子辉抓了抓头发，皱紧眉：“南楚和王扬结了盟，我倒不好直接挥师痛击王扬，夺下江陵城了。”

他蹲在船头看了半晌宽阔的汉水，眼珠一转，有了主意：“都知道襄阳城是北上南下的枢纽，若说王扬不想拿下襄阳，进取北边，我是半个字都不信的。他想打襄阳，宜城是必经之路，不如我们拿宜城，和他换一换江陵？”

梅勇捷，昔日的征东将军，如今的扬国大将军。四十多岁，性格急躁，还是王舜的妻弟。年轻时候以清剿徐、扬二州交界处的流寇闻名，后来默默无闻多年，终于在王舜造反之后，再度声名鹊起。

“你们许将军想用宜城，换江陵城？”梅勇捷面对着许子辉派出的使者钱益，颇觉不可思议，“宜城是进取襄阳的要处，你们将军竟然舍得？”

钱益当然不清楚许子辉已经在口袋外面游了一圈儿，识出这是个陷阱，不打算钻了，人家想要的就是江陵城，要是能把梅勇捷骗到襄阳城下，痛殴一顿，许子辉倒是乐见其成，嗨，谁还没个阴谋诡计怎的，大家互相都是敌人，那么客气干什么。

钱益按照许子辉教他的话，老实道：“许将军好不容易打下宜城，确实打算进取襄阳，奈何行至半道上，突然腹痛如绞，浑身抽搐，眼瞅着就要不行了，不是，眼瞅着舟船车马，都乘坐不得，只能退回城内安心静养，大军出征前，我们南楚的国师大人，特意叮嘱将军，一定要拿下襄阳城，可将军的身体实在一天天坏下去，不能操劳，将军日夜惭愧，深感对不住国师和陛下，辜负了他们的厚望。”

“可我们许将军听说梅将军攻下了江陵城后，顿时大喜，精神了不少，许将军认为南楚和王扬既然结了盟，那就是兄弟之国，这襄阳城，无论是南楚取，还是王扬取，都是一样的，因此，许将军特意派在下来和梅将军商量换城之事，愿意为梅将军提供方便。”

梅勇捷不相信天上会掉大饼，但宜城的诱惑实在不小。

江陵城当然也很重要，但对于王扬来说，其重要性是要打折的，远远赶不上南楚。因为，江陵城距离王扬能控制的江夏太远，几百里水路，光是派兵驻守，就是一大笔开支，何况宜城，还卡在江陵和江夏的中间，说白了，王扬派往江陵的军队，要从人家南楚眼皮子底下过，这样的日子，谁能过舒服了？

倒不如用江陵城换宜城，两家都开心，王扬还能以此为基，进取襄阳。

梅勇捷没有贸然答应，他特意亲自去了一趟宜城，只见许子辉果然躺在榻上，脸色灰白，额上缠着白布，喝水吃饭都要人伺候，确实重病缠身，这才同意换城。

他前脚刚走，后脚许子辉就从榻上跳起来，一蹦三尺高，开开心心带着部众住进了江陵城。

.

武邑听说江都水师撤了，扬州水师接管了宜城，一时闹不清楚南楚和王扬在打什么哑谜。

待听斥候说，梅勇捷已经带着大军往襄阳城来，顿时又释然了：“来吧，坑死扬国的大将军，划算。”

梅勇捷能坐上王舜的大将军之位，人家还真不是个草包。

像许子辉那样，将宜城布置成后勤重地之后，梅勇捷晃到东山外，看完两边地势，啧啧赞叹：“真够歹毒的。”

他看出来这是个口袋，当然不会再往里面钻。

每日派一批破绽百出的士卒到口袋外面叫阵，指望把北楚军诱出来歼灭。

武邑冷眼瞅着扬州兵的鬼哭狼嚎，不上当，只默默地等着天气生变。

“识破了我的圈套又如何？这一战，不管来的是谁，最后的赢家，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现在是三月份，三月的荆州，多雨。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吸收了饱满春雨的嫩绿枝条，飞快地变长抽高，把山冈和大地装扮成繁茂热闹的模样，低洼处，生出一层层地软、蕨菜和连枝草，后者是马匹最喜欢吃的食物之一。

而当雨停之后，百川入海，奔腾不息的汉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宽，变阔，波涛甚至冲上了低矮河畔处的人家门槛。汉水在襄阳城外拐了个大弯，滔滔不绝汇入长江。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

而一直在口袋外观察形势的梅勇捷，终于发现不寻常之处，汉水涨水，各支流也会涨水，即使没到夏天，这些支流，也能通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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