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风生水起
他的动作轻柔得像怕惊醒了她。只见他小心地将她的身子托起，另一只手迅速地把外衣扯掉，然后是内衫……
突然，他的动作僵住，目光紧盯着她的左肩处。
那里，一条深褐色、蜿蜒如蚯蚓般的疤痕醒目地刺激着他的视觉神经。
那浓重的颜色似乎是在告诉他，这个伤口曾经有多么深。那足有三寸的长度也明白地告诉他，她在经历那些时是怎样地痛苦！
他从来都不曾留意，她提过受伤的事，难道这是在认识他之前留下的伤疤？
“……咳咳……”他的呆愣让她受了凉，又重新轻咳起来。顾不得再想，他手忙脚乱地用棉被包住她的身体，就那样紧紧地抱着，直到她再次熟睡过去。
将她轻放在床上，他才重又起身。
“好好候着，不许有一丝疏漏！”他走到门口命令。
“是！”宫女们噤若寒蝉，目送他离开。
走出离歌的寝宫，他又吩咐了堇儿几句往大门口走去，没走几步就在太监过来禀报：
“巽王爷求见！”
“他来干什么？”风逸心中暗忖，嘴上却说，“让他门外候着。”
他叹了口气快步走向门外。
春风中，那个男子一袭蓝色长袍，腰间一条澄黄腰带光彩明亮，发丝被微风拂起，王冠上的宝石熠熠生辉，面容焦急而忧虑。
风逸信步走过去，他连忙屈膝行礼。
“免了！不知巽王此时前来所为何事？”他问得冷不冷热不热，俊挺的脸上带着内敛而漫不经心的轻笑。
“微臣~微臣听说离后娘娘凤体抱恙，故前来探望！”他微低着头，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定。
“你倒是有心了！不过，她已经服了药，刚刚睡下，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为好，你说呢？”风逸委婉地说着，眼神逐渐严肃起来。
风祈曜欲再争取，却又怕越描越黑，害他误会，到时候吃苦的只怕还是她。
“那，微臣就先告退了！”他躬身抱拳。
风逸微微颔首，目送他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却在他走出丈余时又叫住了他。
“皇上还有什么吩咐？”他转回身。
“你最近~和她好像走得很近啊！”不是质问，而是笃定的陈述事实。
“……离后娘娘心思慎密，体察入微，欲为微臣选妃，故微臣与娘娘~近期见面比较频繁！”他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得不卑不亢。
风逸眯起双眼，好一会儿才又说：
“即便如此，你不觉得影响不太好么？”
“……是！微臣一定注意！”
“嗯~退下吧！”
风祈曜应声转身，快步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离歌虚弱地睁开眼睛，屋子里空无一人。她正要起身，房门应声而开。堇儿端着一盆洗脸水走了进来，看见她醒来，欣喜地叫了起来：
“娘娘，您醒了？！我正想先把洗脸水准备好，您醒来就可以直接洗漱呢！”
“辛苦你了！”她回答着双手撑住床板坐了起来。
堇儿正要把水放下，不经意地扭头，一声尖叫后连脸盆也摔了。只见她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的肩头，手指着那条狰狞的疤痕，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差点被她吓到，离歌低头，也惊异地睁大眼睛。当然，她并不是被那条伤疤吓到了，而是惊诧于自己怎么会光着身子。
“谁脱了我的衣服？”
“回~回娘娘，奴婢不知道！您睡下之后，皇上让我们都出去，他一个人守着您，应该~”堇儿拖长了声音，不敢再说下去。
离歌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好一会儿才又问：
“他在这里呆了多久？”
“嗯~大概有，有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两个小时……他到底做了什么？
“娘娘……您，要起床吗？”堇儿看着似乎很生气的她，大气也不敢出。
“拿衣服来！”她淡淡地回答，目光幽远而深邃，让人无从猜测她的心事。
堇儿为她拿出一件浅紫色的长裙和一件淡粉色褂子，等她穿好后又为她梳了头。本来要上妆的，却被她拒绝了。
“皇上驾到~”值官洪亮如钟的声音传进房里，离歌一脸掩饰不住的火气，举步迎到前厅，行礼之后直接摒退左右，准备和他坦诚。
“你什么时候醒的？身体好些了吧？朕让御膳房熬了糯米粥，一会儿就送来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吧？”他像个孩子般露出澄净的笑容，却对上她一脸严肃的表情。
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他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
“怎么了？”
“我睡着的时候，是你一个人守着我？”她的语气生硬得可以砸死人。
“……是！”他如实回答，一脸“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
“我的衣服，也是你脱的？”
“……你到底想问什么？”脑海中联想到她的用意，他不禁怒火中烧。
“我想问，你对我做了什么？”她直言不讳，根本来不及考虑自己的话会带给他怎样的感受。
“你说呢？你认为……我会对你做什么？”他压低嗓音反问。
“……”她无言以对，是真的不知道！
她只知道，如果他真的做了她不愿的事，她一定会恨他！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努力克制自己不动手去掐她的脖子。
“堇儿派人说你醒了，我就马上赶过来。中间还特地吩咐小孔子去御膳房传糯米粥，本来想好好地跟你一起用晚膳的……难道我在你眼中就是如此不堪之人吗？！”他真的忍不住了。
平时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见到她时就像冰块遇到了太阳，顷刻间就可以化为乌有。
“……我不知道！”她别过头，似是在逃避他，更像在逃避自己。
“皇上，糯米粥来了！”小孔子小心翼翼地插话进来。
“放到桌子上，你退下吧！”他让自己恢复到平静无波。
小孔子连忙把托盘放下，然后就逃之夭夭了，生怕被两人的怒火波及到。
“我以为，就算你不感动也该做做样子，却根本不曾料到，我们会是以这样的方式来交谈！现在，我已经没有胃口了，你自己吃完~还是好好休息吧！”他冰冷地说完举步就走。
她带着些许愧色目送他离去，却看到他在门口又停了下来，但却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侧头。
“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了！你服下那红色药丸后，浑身火热异常，汗水把衣服都浸透了。睡着之后，我怕你再着凉，就想为你换衣服。本来是要去叫堇儿的，又怕人多会吵醒你，所以……所以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气愤的语气已经很明显了，离歌再迟钝也明白他是真的生气了。
不等她再说些什么补救或挽留的话，他已经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门口。
离歌无力地坐回桌子前，端起托盘中早已放凉的粥慢慢地品尝起来。入口滑而不腻，香甜可口，余味不绝，真的很好吃呢！一碗下来，她吃得胃口大开，堇儿连忙派人到御膳房传膳，她却只要糯米粥。一连又吃了两碗才算完。
回想起风逸的话，她又陷入了沉思。
她怎么会不记得呢？那似乎要将她五脏六腑都烧焦的灼热感，痛苦程度绝不亚于寒毒带来的煎熬。那个时候，是他陪在她身边，给她支撑，让她依靠。这一切她都记得，也都存入心底了。她真的好怕再继续呆下去，自己会再一次被他的柔情所感化，会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做爱情忠实的俘虏！
天仪宫里，云婉正大声训斥着什么人，听不到有人和她说话，只能听到她一阵高似一阵的怒吼声响彻整个天仪宫。宫女们都大气也不敢出地候在门外，小心地堤防着，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小命不保。
“就算是我先勾引皇上又怎么样？皇后娘娘若够聪明，就该明白：现在你的敌人不是我，而是离歌！我们应该团结起来，将她弄出宫，让她永远远离皇上的视线才对！”柳妃不畏她的狂吼，认真而严肃地给云婉讲道理。
“要她离宫，本宫一个人就完全可以办到，用不着和你团结！”云婉的火气依然不小。
“我的娘娘！看今天的情形，您可以确定自己能够只手遮天吗？万一事情败露，那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呢！”柳妃娇笑着再接再厉，云婉一时哑口无言。
见事情有希望，柳妃连忙凑近她身边，如此这般地说了许多，云婉的脸色这才稍稍有所缓和。两人一直谈到深夜，柳妃才大大方方地回天睦宫去了。
一大早天还没亮，天瑞宫的奴才们就忙起来了，又是服侍皇上更衣，又是伺候皇上洗漱，每个人都忙得不亦乐乎，恨不得自己多长几只手。
“袖子，袖子！”淑妃指挥着，见他们手忙脚乱地也弄不好，只好亲自上阵，为风逸整理着装，终于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皇上，去用早膳吧！”她柔声劝着，让下人将桌子上的棋盘收走。
风逸应了一声，转身步入偏厅，两人双双落座，开始了二人世界的早餐。
“朕昨晚说的事，你没忘吧？”
“没有！今儿个我就去见她，一定帮您问出来！”她笃定地说着，边吃边往风逸碗中夹菜，两人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后，他便放下碗筷直接上朝去了。
淑妃又停了一会儿，起身前往落雪宫看望离歌。
升平殿上，风祈曜怔怔地出神，连大家议了些什么事也没听进去。风逸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
“巽王对此事有何高见吗？”
“……呃，微臣以为，众位大人说的都有道理。”他含糊其词，企图蒙混过关。
“看来，你的身体还是康复得不够好，一定要多加调养才是啊！”风逸一语双关，不无讽刺，他也只能当做没听出来，恭恭敬敬地谢恩。
“孜政屡屡进犯我国边境，实属挑衅。皇上，臣自愿前往西南边境，领军抗击孜政！”大将军梁功成义愤填膺。
“大将军言之有理！”
“大将军忠心为主，其心可鉴日月！”几位大臣似是巴不得他赶快出征，所以极力赞扬他的行为，想让风逸恩准。
“领军出征乃军国大事，还是再缓一缓吧！不到万不得已，朕实不愿挑起战事！”
“臣以为无须再缓！趁现在孜政并未大肆招兵买马，扩充军队，我们给予迎头痛击，定能大获全胜！”梁功成也是十二分的热心。
“既然大将军执意出征，朕也不能拂了你为国尽忠的诚意，准奏！”
“谢吾皇万岁万万岁！”
下了朝，风祈曜和梁功成并肩走出大殿。
“梁大哥，你为什么非要出征呢？”风祈曜不解地盯着他。
“王爷有所不知，我本是个粗人，不喜欢别的，就喜欢舞刀弄枪，让我呆在朝堂上议事，比杀了我还难受。况且还要处处受人挤兑，还不如到战场上厮杀来得痛快呢！”
“可到了外面，更容易受人排挤啊！”
“不还有王爷您嘛！我梁某人此生能结交王爷这个朋友，死而无憾！”梁功成义薄云天地说着，风祈曜却叹了口气。
“大哥只怕要失望了！现在皇上对我也能不满，万一真有人要排挤大哥，我的话也不见得有多少分量！”
“那又怎么样？生死由命，咱只图问心无愧！王爷，咱们就此别过！”他冲风祈曜抱拳后，毅然决然地走了。
风祈曜却久久地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堇儿替离歌送走了淑妃，她的脸上还有淡淡的泪痕。堇儿也不知当问不当问，只好默默地陪着她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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