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晴天霹雳
离歌皱起眉头，对于她的恐吓之言大感厌烦，只是强忍着没有下“逐客令”。
“当然了，臣妾是依附于您的。俗语有云：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您有什么三长两短，臣妾也不会比现在好过。所以，臣妾认为，咱们应该联合起来趁她还未下决心，先下手为强！”萧贵妃再接再厉，大有与云婉决一死战之势。
“既然你知道云皇后是皇上的表妹，就应该能猜得到，他们的感情从小就很好。你所谓的‘先下手为强’不但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还会让她抓住把柄，反咬你一口，到时，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离歌不想与她多做纠缠，抓住时机，以理服人。
“那若她要下手，我们便只能坐以待毙吗？”萧贵妃不甘心地反驳。
离歌啜了一口汤，敷衍道：
“有淑妃姐姐在，不会有事的！”
“可是，我们连淑妃和皇上是什么关系都不了解，就把希望寄于她的身上，会不会太过草率了？”她还是不太能相信淑妃的实力。
“淑妃与皇上的关系，就像你说的，的确非比寻常。因为……她是皇上第一次喜欢的人，就凭这个，在皇上心目中，淑妃比云婉重要，明白吗？”
“……”萧贵妃讶异之的是一脸的疑惑。
离歌的话她明白，但更令她惊讶的是：她才进宫不到三个月，竟然对宫中的形势如此了解，难怪皇上能让她后来居上，和云婉并驾齐驱当皇后了！
“那我们就这样坐等云皇后势力坐大而袖手旁观吗？”
“是的！我不想在后宫中生事。我劝你也不要轻举妄动，若她挑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和她针锋相对，鹿死谁手，福祸难料啊！”
“……谢娘娘指点！”萧贵妃言不由衷地说着，心中却打着另外一番主意。
送走萧贵妃，离歌闲着无聊，无意中看到书架上的书，心中暗叹。这段日子也不知道忙些什么，连书都闲置一边不看了。抽出那本尚未读完的《百草经》，她又潜心研读起来，连身边何时多了一个人也不知道。无意中抬头，看到身边的脑袋瓜子，她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淑妃，大呼自己受到了惊吓。
“你看书都入迷了，我能不吓到你吗？”淑妃讪笑着，自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离歌放下手中的书，专心地和她聊天。
“姐姐身轻如燕，走路又不出声，我就是不入迷也会被吓住的。”
淑妃呵呵一笑，转为正经表情。
“我听说，午膳时分，萧妃来过了？”
“是啊！还是在这儿用的午膳呢！”离歌直言坦承。
“她来干什么？”
“来找我联盟，想对云婉下手！”
“你答应她了？”淑妃大惊，离歌淡笑道：
“怎么会呢，姐姐觉得我像是多事之人吗？”
听到这话，淑妃才舒了一口气。
“没答应就对了！萧妃也不过就是仗势家族势力，她是在觊觎云皇后的后位。”
“家族势力？她什么来头？”离歌追问着，心里也明白淑妃为什么会说这话。
“她的父亲是先皇景妃的哥哥，皇上年少时带兵征战。她的父亲也立过战功，还救过皇上的命。”
“这样啊，看来她还打算利用我们来为她铺路，想让我出面跟云婉斗个两败俱伤，她好坐收渔利，真是高招呢！”
“不过，话虽如此，云皇后也不见得就会对咱们的低眉顺眼太满意。以她的个性，决不会让你和她长久地平分后宫的！”
“姐姐这话可有欠公道了，我哪有半分皇后的权利了？拿什么去和她平分后宫？”离歌苦笑着说。
“此言不假，但你知我知，别人谁知？云皇后更不会这么想，五年前的事，虽说已经过去了，但她心中一定会有芥蒂，能不能释怀就看她的心胸如何了。”淑妃没话说明，但离歌明白：云婉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度之人。
“唉……整日与人勾心斗角，提防这个，设计那个，我这是何苦？”离歌叹了口气，苦笑着摇头。想起风逸的话，心中又是一片刺痛。
“在这后宫里，欲要自保，必要防人。至于设计她们，只要人不犯我，还是以和为贵的好！”淑妃看出她的倦怠之意，也没多说什么。
“是啊，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离歌轻叹着，心中的矛盾越来越深，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是要像当初约定的那样，时间一到就一走了之，还是顺从自己的意愿……留下来呢？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她站在窗前轻吟。
四月，院子里的各种花木竟真的全都过了花期，只有正值时节的杜鹃和牡丹迎风招展，为这日渐冷清的宫苑增添了些许生气。那日之后，她再也没见过风逸，萧妃也没再露面，只有淑妃隔三差五地来串串门，再有就是风祈曜也会时不时地派人送信说事情有的发展进度。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问世间情为何物……得成比翼双飞燕，只羡鸳鸯不羡仙……娘娘，这些，都是您写的？”堇儿拿起桌上的一沓纸问道。
离歌转过身，默然无语。
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些诗句？为什么他没有再来过？那天她明明有解释的啊，为什么……他还是不再出现了呢？
堇儿看着她逐渐黯淡无光的眸子，明白自己又说话了。
“娘娘，要不咱们出去走走吧！今天天气不错，很适合散步呢！”
“……嗯！”思虑再三，她点了点头。也许……可以碰见他，但要是……撞见的是他和柳妃在一起的画面，该怎么办？
来不及思考那些，堇儿将桌上的东西收好，已陪着她出了落雪宫的大门。来到御花园满目的五彩花朵竞相开放。蜂儿、蝶儿翩翩起舞，浓郁的芳香让人不自觉地上扬唇角。
“好香啊！娘娘，奴婢扶您去亭子里休息吧！”堇儿开心地说着，女孩子的天真烂漫尽展无遗。
“我不累，咱们继续往前走吧！”她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缓缓地往花园深处走去。
忽然一群宫女、太监眉开眼笑地飞奔着四散开去，堇儿认得，那几个都是柳妃宫里的人。其中一个宫女快步跑到离歌面前跪下。
“禀皇后娘娘，皇室大喜，柳妃娘娘怀上龙种啦……”
“什么……”
相比那个宫女的兴奋，离歌的脸色无预警地变得惨白，脑海中只剩下那个声音：柳妃娘娘怀上龙种啦~~
顷刻间，原来浓香醉人的气味仿佛都失去了味道，明媚的阳光好像也不再温暖，和煦的风似乎也冰凉起来，连气温都下降了吗？不然怎么会觉得寒气一阵阵地往毛孔里钻？
“娘娘，娘娘……”堇儿的叫声使她回了魂，赫然发现淑妃和萧妃已经云鬓华服地站在她面前了。
“娘娘，咱们一起过去吧！”淑妃很是担心地看着她白得异常的脸。
“是啊！正好碰上了，咱们一起走吧！”萧妃也诚心相邀。
深知此去一定会更难过，但不去……可以吗？
天睦宫里，每个人都喜气洋洋地带着笑，主子从此母凭子贵，他们高升的机会还会少吗？
“离后娘娘到，淑妃娘娘到，萧妃娘娘到~”值官也是笑脸迎人，就连通报的声音都比平常响亮好几倍。宫女、太监相继跪拜，离歌在淑妃和萧妃的簇拥下径直步入内宫，见到了正躺在床上，让太医诊脉的柳妃。
除了她和几位太医，云婉也在，只不过不太高兴。风逸倒是很开心的样子，但到她们三个，尤其是看见离歌后，多多少少还有些不自然。
“姝儿见过离后娘娘，淑妃姐姐，萧妃姐姐！”柳妃乖巧地说着就要下床行礼，离歌忙说不用，迅速伸出手想要托住她。
没想到一直守在床边的风逸却先她一步扶住了她，离歌的手刚好覆上他的手，霎时间，一股电流直冲心脏。像被火烫到般，她又飞快地缩回了手，只是淡淡地说：
“你有孕在身，还是不要乱动，那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
柳妃面含娇羞，低头垂目，小声地说：
“臣妾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呢！没想到，这么快……”她说着又抬起头看向风逸，“要不，让皇后娘娘再诊断一下，万一弄错了，岂不是空欢喜一场？”风逸闻言怔住，停了一会儿才扭头看向离歌，询问的眼神让她突然间想哭。
“不必了吧！太医们都是杏林前辈，这种症状……不会有错的！”她也希望是弄错了，也希望太医会突然告诉她，刚才的诊断出了错，这不是真的。她也想要再去诊断一下，可是……万一是亲自证实，她的确有了……他的孩子，要她如何承受？
“不知是皇子还是公主，真的很担心呢！”柳妃掩不住唇角的笑意，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一只手紧紧地抓住风逸的手。
“最好是皇子！”云婉霸气十足地说，“皇上早说过，等有了自己的嫡嗣，便要改立太子，如果是皇子，本宫也就放心了，免得江山落入外人之手，你可要争口气啊！”嘲讽的语气听在淑妃耳中甚是不舒服。
“云后娘娘此言莫不是冲着臣妾来的吧？臣妾也没想让他争皇位，娘娘可是多心了！”
“哼！场面话谁都会说，你打得什么主意，你自己心里清楚！”云婉语中带刺地针锋相对，淑妃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
“臣妾之心，天地可鉴！柳妃妹妹若诞下龙子，臣妾第一个请皇上改立太子！”
“别是说得好听吧！”云婉不屑地别过头，离歌头疼地看着淑妃。
“姐姐，别说了！”
淑妃哪里听得进去，怒气反驳道：
“今日各位姐妹都在，皇上也可以做证，我秋璐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云婉讥讽地笑着，不以为意。
“赌咒、发誓都没用，等时候到了，你的谎言自然会被拆穿的，到时候，看你如何交待！现在说得比唱得……”
“够了！”离歌怒喝一声，吓了她一跳。
众人都惊讶地看着突然生气的她，淑妃也是这才发现她的脸色肃穆异常。
“柳妃有孕在身，不宜喧哗，咱们还是回去吧！”她深吸一口气，让语气听起来平静如昔，然后又向风逸行了一礼，“臣妾先告退了！”
说完转身就走。真的不想再理会那些俗务了，那里的一切都已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堇儿小心地陪着她一直走、一直走。她的脚都快断掉了，但主子似乎恍然未觉，还是一步不停地走着，只要有路就往前走，根本不管是通往哪里的，似乎可以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
这样的离歌是她不曾见过的。冷漠、严肃、不苟言笑，仿佛地狱里来的女修罗，出现在世间只是为了索命，没有一丝往日淡定、温和的样子。
不知是天气变了还是天色已晚，渐渐地，周围的景物越来越模糊，树影花丛中，昆虫的鸣叫声响起，屋檐走廊下，灯笼的微光透出来，驱散了些许的黑暗。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堇儿也终于松了一口气，酸软烘热的双脚几乎起站不住了。
漆黑的夜色中，没有人看到她的表情，也没有人能体会她的心情。借着夜幕的掩饰，泪水一滴、一滴地滑下脸庞。她控制不住，压抑不了。那翻江倒海般的心酸和痛楚，似乎要将她完全吞噬。她不敢出声，怕被别人发现，怕别人知道，甚至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又开始在意他，又开始为他有嫉妒的感觉，又开始为他伤心、难过！
“……好讨厌这样的自己，心口不一，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她痛苦地呢喃着，哽咽的声音像梦呓般充满了无助的感觉。
堇儿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她不明白主子的心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体会得到，现在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脆弱无助，比任何人都痛苦得多，难过得多！
“主子……”她强忍着泪水走上前去，离歌身体前倾，抱住了她。
她突然而来的举动让堇儿有些无措，耳中传来虚弱的声音。
“让我靠着你，不然我怕自己真的会撑不下去了……”
“主子，您为什么不告诉皇上呢？”堇儿小心地说着，隐约猜出她的心事与风逸有关，“也许皇上可以帮您啊，他那么关心您……”
离歌摇摇头。
“他帮不了我！他根本就不了解，一点也都不了解，永远都不会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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