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8
第69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8
杜长风确实破防了。
且破防的程度还不轻。
他冷着脸开着车，目光直视前方道路，声音平静，却无端让人感觉芒刺在背。
“上述条件，是我获得过的最低荣誉，如果你就连这个都达不到的话，那么我会觉得，与你进行交谈就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我的时间远比你想象中的宝贵很多，纵然这已经是末世。”
杜长风沉吟片刻，才又迅速说道：“现在，你已经浪费了我将近三分钟的时间。”
“你这与蓄意谋杀毫无差别。”说话期间，他未曾多看罗芸一眼，双目直直平视前方挡风玻璃，只是余光会时不时光顾后视镜，观望后座之人的反应。
在看到慕月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时，少年兀自松了口气。
还好。
她也不是那么在意这个新捡来的家伙。
虽然她也同样不是那么在意自己……想到这里，少年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一紧。
直到如今，他还是无法理解慕月将自己带在身边的原因。
……
身侧忽地传来一声微乎其微的轻笑。
坐在副驾驶位的少女压低帽檐，将那双明眸遮挡，她的声音很低，仍旧只有杜长风能够听见，“你说对了一件事。”“是啊，这是末世。”
罗芸将目光投向前方，方才的雨幕将道路上的血腥味冲淡不少，看不见多少血色。
雨水将血液冲刷干净。
但街道两侧仍堆积着数不尽的断臂残肢。
有人类的，有丧尸的。
从高楼摔碎的，用刀具砍断的，用枪，用锋利牙齿与尖爪。
她见证了这座城市从太平时异变延至人群混战，又从混乱沦为死寂。
人不止杀死了丧尸。
还会选择杀死他的同类。
再拆之入腹。
她看到过很多尸体。
死因各异，但大多来自于同类的自相残杀。少女声音轻轻，“这是末世，用拳头说话的世界。”
这是末世。
一个吃人也显得那么合理的世界。
她抬眸，通过挡风玻璃上细微的反光望向自己如今模样。
“你的脑子在这个时代毫无作用，甚至……”口罩后的唇角一扯，嘲讽意味十足，“你最终会因为什么都做不了，成为慕月姐姐的累赘呢。”
他固然聪明。
若这不是在末世的话，罗芸或许这辈子也接触不了这样的天才。
但……
末世来了呀。
这个将求生的欲望与人性的恶念无限放大的末世，已经降临半年时间了。
罗芸眼眸弯弯，看起来对于杜长风毫无恶意，“你说呢？”
“聪明的司机弟弟。”
“……”
草。
杜长风冷着脸没有再开口。
他望着马路。
暗自想着迟早有一天他要把这碍眼的家伙弄出去。
杜长风有心反驳，但找不到丝毫理由。
毕竟一切确实就如罗芸所说。
之前获得再多荣誉又如何？
脑子再怎么灵光在遇到丧尸时还不是只能认命等死。现在的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在这个世界上来说，可谓是毫无作用。
是个实打实的废物。
他敢肯定，自己有朝一日终究会在战斗之中，变成她的累赘。
累赘……
杜长风垂眸。
这还是他第一次以这样的贬义词称呼自己。
后排，慕月身子斜斜靠在车门，毫无形象地翘着二郎腿，她低着头耳听八方，将前排两小只自以为不被发现的交流听得清清楚楚。
现在看起来，主角似乎被小淋雨给怼自闭了？
慕月挑眉，觉得自己把罗芸带回来是个极其明智的决定。
这不，杜长风因为罗芸的到来，都活泼了不少。
慕月砸吧砸吧嘴。
感觉嘴里的酸味散得差不多了。
就在刚刚，慕月趁着二人分心吵架的时候，趁机喝了半管雨水。
有些酸，有些臭。
就像是死了一个月的死鱼从身体里分泌出来的液体。
还好，这个世界的身体不挑食。
不至于吐在车上。
慕月有些失望。
她刚刚用神识探查了一番，发现身体没什么变化。
可惜了这半管雨水。
慕月转念一想，想起来一开始看到的任务介绍。是需要浇头上吗？
她刚准备把剩下的半管雨水偷偷倒在后脑勺，驾驶位突然传来少年冷漠声音，“你准备做什么？”
慕月手一顿，颇为心虚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后视镜中少年看向自己的那双冷眸。
她这是……被迁怒了？
慕月转念一想，似乎也没有。
杜长风平日里就是用这种眼神望着自己，语气也差不多。
应该就是正常态度。
这样一想，慕月心底一下就踏实了。
只要没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就行。
“我想看看这东西倒车上，车子会不会发生变异。”慕月一脸真诚道。
虽然嘴上吐出的字组合在一起，没有一句实话。
但是她的态度非常真诚啊！
“不会变异，但可能会让我们没车开。”杜长风冷声说道。
“为什么？”慕月不解，“你不是说不会变异吗？”
“为什么我们会没有车坐？”
“你要是把管子里的东西倒在车里，我会直接选择不开车。”
途中车轮碰到减速带，车内一阵颠簸，少年声音仍然平静不起丝毫涟漪，“这里只有我会开车。”
慕月默了默，看向了副驾驶的少女。
接收到视线的罗芸一脸无辜，望向慕月的神情还带着些许怯弱之意，“我……我没有驾照……”“抱歉啊姐姐，没机会做姐姐的专属司机了。”
说罢，少女便一副愧疚模样捂着脸，似乎格外伤心。
“……”
这是刚刚被罗芸说得无处辩驳的杜长风。
“……没关系，我不介意。”
这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将前排两位斗嘴整个全程都围观完毕的慕月。
【好耶！宿主遇到好妹妹了哎！】
这是刚刚追完一部小说，出来透透气的系统04。
慕月干净利落切断了04的共享视角，而后将举起的试管放下，“那我不倒了。”
她还没那么多手，可不能同时抗起两个人。
而她的武器是绝对不可能委屈委屈挤系统空间的。
不过要是他们两个愿意叠在一起，好像也不是不行……
慕月左看看右看看，感觉前面两位现在对彼此的态度这般水火不容，好像也不像是会同意自己这个想法的样子。
那还是老老实实坐车吧。
……
“姐姐，你们这是要去南部基地吗？”
“嗯，那边安全一些。”
夜间，杜长风在城南别墅区找了处勉强还算干净的三层楼房。
“我和她住一间房。”
少年很快选定了二楼的一处房间，望着罗芸的态度仍旧非常恶劣，“别选二楼。”
罗芸扬眉，不置可否。慕月不知从何处抱来一堆干柴，她一脚踹开后门，就这样把木柴明晃晃摆在客厅地面。
堆叠干柴的人似乎有点强迫症，木柴被捆得整整齐齐，像是像素方块形成的木块般赏心悦目。
啪的一声。
苍白到极致的手点燃火柴，而后扔进木柴之中。
干柴中间猛然窜出一抹火焰。
火舌舞动妖娆舞姿，看起来烧得格外热烈。
也不知会不会在今夜将整栋房屋都给染上烈焰之色。
慕月沉思片刻，把手伸进外衣口袋里掏啊掏，最终掏出了一大袋新鲜鸡翅。
这让刚准备与慕月分享自己从上上个队员那边薅来的肉罐头的罗芸看得一愣。罗芸：“？”
她看了一眼慕月外衣巴掌大小的口袋，又看了看慕月巴掌上脸盆大小的袋装鸡翅。
这……
是什么操作？
罗芸转过头，看到杜长风已经一脸习以为常模样的接过了慕月手上的鸡翅，又熟练从慕月手中接过了新刷新出来的几根铁签，面无表情将鸡翅串起。
然后……
撒上了调味？
“……”
她看着慕月的口袋，宛如见到了现实中哆啦A梦的口袋。
“姐姐，你是空间系异能吗？”罗芸小心翼翼问出了口，后又迅速补充出声，“当然了！姐姐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我都知道的。”
“嗯，是空间系。”慕月点了点头，承认得爽快，她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袋薯片递给少女，“先垫垫肚子。”
慕月觉得新捡的小淋雨很傻。
她都已经把这东西展现在小淋雨面前了，不就是在向她摆明了自己有这个能力嘛！
还特意来问。
就算是装傻，也不能傻成这个样子吧。
……
少女捏紧手上未被拆封的薯片，她望着慕月，轻声说道：“谢谢姐姐。”
这句道谢，总算是多了几分真心。
可惜了，罗芸没有读心术。不然现在于内心深处的对于慕月的片刻动容定然会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甚至可能还会当众扯下伪装，朝慕月竖上一根国际友好手势。
“不用谢。”
慕月没有抬头，她托着腮，望向少年烤肉动作的视线一瞬不转。
她看着杜长风那只细嫩到好似一折就断的手握着铁签，不断在赤黄外焰中穿梭，有些担心。
主角这样会不会被火给烧死？
应该不会吧？
万一烧死了呢……还有机会重新开启任务吗？
……万一不会呢？
但主角被这种火烧死的概率应该很小吧。
可说不定主角就是那极小概率中的千分之一呢？
慕月十分纠结。
并看着主角纠结了将近半个小时。
……直到杜长风将所有鸡翅烤完，慕月还坐在原地纠结着。
太棒了。
现在不用纠结了。
主角没有被烧死！
见马上要开饭了，慕月慢慢转移到了楼梯间坐着。
她摇头拒绝了杜长风主动递过来的烤鸡翅，而后看着下面盘腿坐在火堆前，手拿两根铁签吃得正香的少女发着神。
因着在吃东西，少女将口罩摘了下来，但是帽子仍然戴在头顶，挡住了鼻子往上的地方。
看不清脸。慕月歪了歪头。
漆黑瞳孔倒映少女白皙流畅的下颚与淡色嘴唇，唇瓣沾染上了油光，像是画师为她最完美的油画上了一层光油。
……就跟挂在城堡中的油画一样赏心悦目。
突然，一道修长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慕月目光落在那只苍白修长的右手上，因常年不见光而显得有些病态的手背血管清晰可见。
她顿了顿，一滴油便就此顺着铁签落到了少年虎口。
慕月记得杜长风好像有些洁癖。
虽然因为末世的到来，这洁癖减轻了很多，但对于自己的穿着，特别是在身体清洁上，洁癖仍旧非常严重。
至少在遇到慕月，知晓她拥有水系异能之后，杜长风是每日都要找着机会洗澡的。她觉得毕竟是这个世界选定的天命之子，特殊一些也正常，便也就迁就着来。
而也正因为如此，导致了杜长风从实验室走出之后，在经历数次丧尸袭击后洁癖不仅没有消失，反而逐渐恢复至末世前的状态了。
以往别说是手上有脏东西了，就是衣领上沾上点血迹都要生好一阵闷气。
虽然慕月从来没有哄过。
毕竟主角不会一儿就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她默默伸出手，指了指少年手背，“你——”
“好看吗？”
刚一开口，少年就冷声打断了慕月的话，他站在慕月面前，低下头看着她，见没有得到回应，又重复一遍，“她好看吗？”
那人就那么好看吗？好看到一直将站在一旁的自己忽略。
杜长风就这样低着头望着慕月，过长的碎发从脑后落在颈侧，眉骨，挡住了少年本就暗沉的双眸。
慕月收回了手，沉默顷刻后才缓声开口说道：“我不知道。”
慕月没有看见罗芸的全貌，并不知道罗芸的长相是否在她喜欢的范畴当中。
她只是单纯觉得罗芸的眼睛很亮，嘴型也很好看。
仅此而已。
这一次慕月对杜长风说的是实话。
但杜长风似乎并不相信。
他沉默着垂下眼眸，就这样看着她，看了许久，久到少年掌心原先还温烫的铁签冷却，从虎口缓慢流至衣角的油水也同样凝结。良久，少年的手动了动。
杜长风声音变得有些低哑，“你为什么从来不吃我递给你的食物啊？”
他换了一个问题。
一个同样困扰了他许久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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