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四凤

第14章：四凤

要不是饿了，我估计会睡到半夜，梦里面，我到处找方便面，好不容易找到了方便面，放在锅里煮，煮了半天，水就是不开，结果来了一只狗，奔着我的方便面就来了，还想跟我抢，我急了，飞起一脚把狗直接踢到房顶子上了，随着这猛地一蹬腿儿，我就醒了，梦中的景象就在眼前似的，我骂自己傻逼，刚才在梦里，方便面直接干吃不就得了，还煮个屁呀，要不就吃上了。

我肚子咕咕叫。

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八点了。音箱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楼上的女人怎么还不回来啊。我懒得下楼，烧水泡方便面。

站在厨房的窗户前，我发现天又开始下雨了。我抽出一支烟，叼着嘴上，点着了，看着窗外发呆，开始思考人生——这个习惯是在市场当保安时养成的，那时候天一下雨，我们基本上就不出去了，都猫在三楼洪哥的办公室里，打牌闲聊抽烟看电视，洪哥也很喜欢，和我们一起玩儿，离中午还很远的时候，洪哥就总会叫我下去买菜。他自己从来不去市场买东西，他说我要去，人家就不要钱了。

我买菜回来，洪哥就开始给我们做饭，下雨天，洪哥做饭尤其有兴致，鱼呀肉啊总要做上几个菜，然后我们十几个人便开始吃饭喝酒。但我们喝酒很随意，谁想喝就喝点儿，不拼也不劝，喝完了大家吃饭，下午有事儿的值班的吃完饭，扯会闲篇儿就走了，象我这样没事的，要么出去玩儿，要么回宿舍睡觉。

人活着本身就是件很好的事儿，如果这一点你想通了，那么所有问题都可以想通。比如钱的问题，女人问题。所有让人烦恼的问题，其实都不是问题。你见到的、遇到的事儿越多，你越会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以。特别是在蔬菜批发市场，后来我认识了成百上千的人，尽管很多人我叫不上名字，但是他们让我大开眼界，知道什么才他妈算是人生。

唉，不能想，一想全他妈是故事，我的故事太多了。

开始的时候，我每天都是早上开车上班，我原本是想在市场住的，但是市场的宿舍太冷，完全没有家里住的舒服，但是没多久，我就在市场住了，因为方便热闹，比自己一个住着快活。

我的捷达车一直放在市场里面南头两个门市房子之间过道里，那里面常常有人拉屎撒尿，不怎么干净。所以在哪儿的墙上，我们用红油漆写了，此处禁止方便，违者罚款一百元。有时候在那儿过，碰到有人躲在里面方便，我都会等他方便完，说他两句，说你多跑两步，去厕所多好，下次再让我逮到罚你钱，其实我们从没为这个罚过谁。

这过道旁边几家是批发调料和食品添加剂的档口，里外相通的，就是说对着市场外面的档口是他们家的，对着市场里侧的档口也是他们家的，对着外面的是门市，里面的主要是当仓库，这样的档口市场里有很多。

那是我到市场一年后的一天，那些日子姚氏兄弟正带着人在市场外面捣乱。这天下午我停好车刚要走，从旁门的档口，蹭的蹿出一个丫头，手里拿着一团手纸，弓着身子，捂着肚子，奔着过道就来了，但突然看到我，一下子愣在哪儿了，瞪着眼睛看了我一秒钟，突然说，麦穗哥帮我看着点儿人，我憋不住了。

说着蹿进过道，躲在我车后面，发出一通噼噼啵啵的声响。当时我真想趴在地上看看，那是幅什么景象。

不一会她从车后面站起身，背对着我提好裤子。我向后瞟了她一眼，没事人似的站在外面。她从里面出来，低着头不好意思的从我前面走过，说了声，谢谢麦穗哥，就要离开。

我板着脸说，站住，交了罚款再走，你这得罚二百。

麦穗哥，你讨厌死了。

她红着脸逃跑了。我格格格的笑到抽筋。

这丫头叫四凤，是钱家最小的丫头。

我们这些洪哥的手下总共有十几个，全是男的，除了会计、出纳、电工，其他都算是管理员，但是我们管理员也各有分工，有四个主要负责在东门收钱，有两个管着搬运队，像我负责保安的有四五个——东门一个西门一个，另外两三个负责市场里外，开始的时候我和七皮负责市场里面。

七皮比我小好几岁，总是一副吊了郎当的样儿，但是七皮人很好，就是嘴贫，说相声合适。开始的时候我和七皮一起转悠，七皮早我三四年来市场，对市场的事知道的很多，总是嘚吧嘚的跟我说个没完，后来我熟悉了，就各转各的。

耗子负责西门，没事就在西门口的门房呆着，我们转悠累了，就找个地方一呆，有时候是门房，有时候去搬运队，有时就近找个档口，反正洪哥就是这，市场里没事，你们自己随便呆着，有事儿了呼的着你就成。

上班没几天，我看耗子穿着制服，带着帽子站在西门口。耗子见着我说，洪哥给你拿了套制服来，回头你换上吧。我说行啊，我跟耗子进了门房，看椅子上放着一套灰绿色的保安制服，一顶大檐帽，还有一根黑色的橡胶警棍。我拿起警棍抡了两下，还挺顺手。耗子让我换上衣服试试。我换好后，耗子说，你小子穿上还挺帅，跟他妈伪军似的。我说你不也一样，我可以不穿这玩意儿么？耗子说随便，洪哥不管。那行，我脱了衣服，拎着警棍走了。

在市场干了没多久，就和市场里的人混得很熟，我便如鱼得水一般的快活。每天我拎着棍子在市场里闲逛，这里瞧瞧那里问问，和大伙打打招呼扯扯淡，这种当家做主的感觉很爽。你在里面走着，总有人喊你，麦穗，吃了么。麦穗，坐下来待会儿，抽根儿烟吧。麦穗，中午过来上我这儿吃吧。麦穗，帮我看会儿摊儿，我上个厕所。当然我最喜欢听到还是姑娘们的招呼，麦穗哥，过来帮我搭把手，麦穗哥，今儿个你好帅啊……，麦穗哥——听着就这么顺耳，我喜欢，但是钱家四丫头，从那次拉稀之后，就再也不搭理我了，见到我从他们家门口过，远远的就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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