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9 章 陈年秘闻
征平帝面色冷峻,殿内氛围陡然冷肃,此前的嘈杂如潮水般退去,因为所有人都在此刻意识到了一件事。
大启将士有朝廷抚恤,那血溅黄沙的梁国士兵呢?
他们战至最后一分,却在时间的洪流中被所有人遗忘,忠烈祠安抚的是亡魂,而非活着的人……
有的旧朝大臣已红着脸别开眼,有大臣思索片刻出列。
“林玠,你如今是在控诉朝廷未抚恤前朝将士遗属?”
“我只是说出事实罢了,如今又有了别的罪名要给我扣上吗?”
“你——”
殿外一阵脚步声响起,一名太监冲到殿门处,“扑通”一声跪下,“皇上,宫门前集结了一群百姓,跪守在宫门前,皆称要为林玠请命?”
殿内再次泛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征平帝叩着扶手,“都是些什么人?”
“回皇上。”太监伏地道:“男女老少皆有,都是衣衫朴素的寻常百姓,为首几个举着白布,写着,写着‘林玠蒙冤,祈天恩昭雪’的字样。”
征平帝尚未开口,便有大臣出列,“皇上,林玠煽动百姓插手朝堂,此乃罪大恶极!”
“如何煽动?”周伯言回身问:“他被押送入京一直关在我大理寺狱中,你的意思是大理寺中有人与之勾结?”
“我何时这样说过?周大人竟帮着一个旧朝叛将说话,这其中难不成有什么说不得的事?”
周伯言厉声道:“什么旧朝新朝,全是我大启子民,皇上对百姓等而待之,你非要分个旧朝新朝是何目的?”
对方一时无言,旧朝新朝是百姓间惯有说法,但放到朝堂上实在不妥,对方一时不敢再接话,失了气势。
正这时,韩正清被带入殿中。
他除了官服,一身白袍在他身上显得过分单薄,不复往日整洁利落,身形也显得有些佝偻,好多人至此刻才注意到,他鬓间已掺白发,脖颈上的血痕清晰可见。
百官中有人轻嘶一声,心道大理寺胆子真大,只是暂时羁押尚无证据,也敢对四品大员用刑。
征平帝看着殿中人,道:“韩卿,林玠所告,你可认?”
殿中静默,时间好似被拉长了百倍,所有人屏息凝神,都在等着韩正清的回答。
片刻,韩正清轰然跪地,伏低了身体,“臣,有罪!”
这是他入殿后对的第一句话,顾临倏然转过头去,所有人都朝他转过头来。
韩正清没有看林玠,他缓缓直起身,看向高坐龙椅上的征平帝,不等发问便开口。
“八年前,臣奉诏随军出征,出征前,前梁帝,即如今的汝南王,交给我一件至关重要的任务。”
一句话惊碎了殿内薄冰般的寂静。
就连征平帝也撑着龙头扶手坐直了身体。
韩正清道:“梁帝喜好奢靡,不顾民生疾苦,纵情享乐,各地赋税一加再加,挥霍无度,待到兵祸骤起,强敌环伺,梁国江山已是摇摇欲坠。”
“梁国气数已绝,军备、粮草屡屡告急,各地灾祸频发,百姓疲于奔命,再多抗衡,不过是死更多的人而已,可即便知晓前路艰难至此,前线战士也从未退缩。!”
“江山断送于梁帝之手,可他不愿赴死,更不愿背负断送江山的千古骂名,余生遭世人唾骂,思来想去,竟想出一出祸水东引的诡计。”
朝堂上一时间鸦雀无声,这比之前林玠跪在朝堂上泣血诉说的那些过去还要令人震撼。
“他命我毒杀林玠,伪装成弃城而逃,而我……”韩正清闭了闭眼,他似乎在这一刻更加苍老了几分,“我终究是不忍对昔日学生下死手,他除了是我的学生,还是我未来的女婿,因而我想让他带我女儿离开,但他还是回了前线……”
殿中那样多的目光落在韩正清身上,他觉得很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不知道林玠是如何承受住更多的目光和这八年来无休止的谩骂。
大殿内仿若寒霜侵袭,此时此刻,竟无一人敢开口,都被那些话压得舌根发硬。
梁帝暴虐,江山不保,却还想继续过安稳日子,所以将林玠推了出去,让他成了亡国最大的罪人。
而梁帝却可以在称臣后封王,继续过着他的安稳日子,林玠成了百姓宣泄愤怒的突破口,他们好似忘了罪魁祸首是那位骄奢淫逸的梁帝,只记得压死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
这样深的陈年秘事,若是真的,倘若是真的……
有人问:“你既是林玠的老师,汝南王为何不派别人去?”
“因为我是最好的人选。”韩正清幽幽道:“林玠不会对我设防。”
征平帝扶紧龙椅,冷声道:“可有虚言?”
“罪臣所言句句属实,字字确凿。”韩正清举起手,“罪臣敢对天发誓,若有虚言,天打雷劈,永不超生!”
“此事已过去八年,”征平帝问:“为何事到如今才想要开口?
韩正清道:“因为我夜不能寐,我亏心,这八年于臣而言,每一夜都是煎熬,臣自二十五岁入都察院,励志秉持正义,纠察百官,可我却犯了最大的一个错。”
说到这里,他眼眶泛红,喉间哽咽,“当年臣忠的是君,皇上谕令不敢不从,又想着只有我去才能保全林玠的性命,若是监军换成别人,林玠必死无疑。”
征平帝面色冷峻,某种情绪翻涌,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既如此,你可有凭证?空口白言,朕如何信你,天下万民又如何信你?”
“有。”韩正清昂起头,“臣有证据,此次押送途中,我们曾多次遇险。”
一大臣道:“此事是你的一面之词,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救你的学生想出来借口。”
“刘大人莫不是忘了,林玠乃我亲自押送入京,若我为了救他,又何须押送他回来,放任他在外不是更好?”
那大人脑子没转过弯,“对呀,那你押他回来,现在又说出实情救他,岂不是自相矛盾么?”
他说完半晌没人回应,转头迎上征平帝阴恻恻的目光,才觉得自己像根棒槌,他那两个问题,反倒是帮韩正清理顺了前因后果。
因为愧疚,韩正清想说出当年的事实,于是捉拿林玠回京。
如果没有宋云禾那一场登闻鼓把时间提前,韩正清也会想办法让皇上亲审,只是不知顾临能不能撑过数日的刑讯,他在赌,但宋云禾给出了一条捷径。
周伯言适时出列,“回皇上,臣有事上奏。”
“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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