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张府(三)
仆人把张夫人扶回了房,按照司於的话,把她给的药丸化了水,给张夫人和金宝分别服下。
司於一行人守在金宝房中,仆人好不容易给他喂完药,没一会儿,金宝忽然呕吐起来,吐出一摊黝黑的粘液,散发着恶臭。
好不容易吐完,金宝终于眉头舒展开,沉沉地睡了下去。
“熬些滋补的汤,好生照顾,没几日就好了。”司於叮嘱道,站了起来,她被熏的有些难受,又不好作出表情,微微皱着眉,“张老爷,带我们去西南房间看看吧。”
“好的,好的,小师傅,这边请。”见金宝明显好受了许多,张来福对司於的态度也明显好了许多。
由于人丁不太兴旺,加上是祖上留下的老房子,张府其实也不算大。
西南的方位上,煞气很重,阳气尽失,为阴极之处,确实适合养阴魂。
没走几步就到了西南角的那间房间,才走进,司於就感到一阵阴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某处阴恻恻地看着自己。
“你先退下,我带两位小师傅进去。”张来福把跟着的管家叫开,自己拿着钥匙把门锁打开。
门一推开,一股腐朽的味道混杂着香纸的烟火气扑面而来。
司於皱着眉走了进去,屋子里很黑,全靠着燃着的蜡烛照亮,烛光影影绰绰,照不到的地方里仍是一片暗黑。
蜡烛是点在一副棺材前的。
她走近些看清那副棺材通身黑色,上面用朱砂勾画出一道暗红色的符。
看符文,原本是一道镇魂符,却不知被谁被横着画了一道,使原本的符文失去了作用。
一个面色乌青的小男孩趴在棺材的一端,直勾勾地看着进来的三个人,忽然伸出手指了一下张来福,露出一个瘆人的笑。
司於甩了一下拂尘,拂尘尾轻轻拂过棺材,小男孩忽然消失不见。
张来福虽然看不见刚刚的那个小男孩,但被指了一下,还是有些感应,他有些害怕地问:“小师傅,这是打算怎么办?”
“还不成气候,张老爷莫怕,明日我就做法为你把这母子超度了,让你安心。”司於笑着说,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笑意。
听到司於这样说,张来福反而闪烁其词:“小师傅,这能不能……”
“张老爷,说到底你养阴魂来偷财运,享了十年的富贵荣华,这本来就是有损阴德的招,现在出差错,这阴魂成煞,要财还是要命,希望张老爷三思。”司於直接打断张来福。
“这,这,小师傅,银子好说,我还想供着她们的。”张来福眼中闪着精光,显然不不想放弃那点财运。
“好,我知道了,张老爷。”司於冷眼看着他,应了下来。
“多谢小师傅,多谢小师傅。”张来福点头哈腰,送司於和花戚出了房间。
刚出门,司於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小女孩,十来岁,穿一身白色,面色苍白,身材瘦弱,面颊凹陷下去,端着点东西,颤颤巍巍的,仿佛风一吹就倒了。
“这位是?”司於有些疑惑地问张来福。
“这是我之前捡回来的一个小乞丐,叫小红,之前有位道爷说她八字合适,可以负责伺候屋中两位,我就留了下来,也不让她干活,就让她平日里在屋子里烧烧香什么的。”张来福连忙解释道。
司於点点头,没有多管,只是提了一句,“这几日都不用来这边了。”
张来福吩咐道:“小红,听小师傅的话,退下吧。”
叫小红的小女孩应下,转身走了。
“张老爷,借一步说话。”司於若有所思地看着小红离开,慢悠悠地说。
“好,好。”张来福连忙把他们请到了书房。
进了书房,司於开门见山:“张老爷,我虽然知道大体,但解铃还须系铃人,希望你把来龙去脉说一遍,这样才能没有差池。”
张来福叹了口气,想来是只能指望司於了,没有之前的遮遮掩掩,全盘托出了:“我父亲在世时听一个外地来的老道的话,请了一个菩萨来供着,还给她在一个山头里修了个菩萨庙,塑了泥身,想着她能保佑我家。
“结果那菩萨胃口大,要了我家很多供奉,但平时有个灾病什么的,却没有保佑我家,我就请人把送走菩萨送走了。
“结果惹恼了那菩萨,我家女儿怀了孕,好不容易要生产了,她害死了我女儿和孙子,一尸两命啊。
“我气不过,让人把菩萨的头砍了,想是菩萨也怕恶人磨,她没再打搅我家。
“我给我家女儿办丧事的时候一个老道找上门,说怀孩子的女人死后最适合用来聚阴魂养小鬼来搬财,我也是财迷心窍,就听了他的话。
“那个老道做法设阵,让我好好供着她两母子,我照做了,果然我家生意越做越大。
“唉,是我对不起她们两母子。两位小师傅今晚住下吧,我已经让下人把房间收拾好了。”
司於答应了,管家领着她和花戚到了两个房间。
走了一天,她有些累了,管家一走立马把门关上,一下躺在床上。
这时偏偏门被敲响了,司於磨磨蹭蹭地才从床上起来,理了理衣服,把门打开,看见花戚站在门外。
“怎么呢,进来吧。”司於直接让花戚进她房间。
“师父,你真的要帮张家做那种没阴德的事?”花戚之前一直跟着司於,因为不知道事情底细,一直没有插话,但听两人说话,把具体听了个七七八八。
听司於答应张来福的请求,正好现在张家人离开了,花戚找到机会来劝说司於。
“怎么可能,这可是张老爷自己种下的因,如今结了果,也该自己尝尝。”司於语底有些讥讽,“我答应他,但并不会照他说的做。那母子实在是可怜,被困在那房间里,我打算送他们去投胎罢了。
“对了,你把这张符收好,今晚上可能有些凶险。虽说你八字硬,我带你来也是因为这个,但还是保守些,如果晚上符自燃起来,你就来找我。”
司於递给花戚一张黄符,符纸被折叠成一个三角,她接过来贴身放好。
她回到房间,不一会儿天黑了,花戚在床上歇下。可还没有睡着,耳边传来一阵小孩子的笑声。
她被吓了一跳,一下坐了起来,看见一个小孩子趴在她盖着的被子上,两只小脚一上一下地摇着,面色乌青,龇牙笑着,笑得瘆人。
小孩子想要指花戚,但他刚伸出手,花戚感觉怀中一热,小孩子像被什么烫伤一般,尖叫一声,叫声尖锐刺耳,忽然消失不见。
花戚想要摸出怀中的黄符,却只摸到一手的灰烬。
到底是没有经历过这种瘆人的诡异事件,花戚想起了司於的话,一把把被子揭开,冲到了司於的房前,急促地拍着门。
拍了好几下,司於都没有回应,她这才发现不仅是司於房中,周围都没有一丝声响,一片死寂。
察觉到这点,花戚心中咯噔一下,整个人僵住了。
这是司於房间的门被打开,吱呀一声,她下意识望过去,看到的却不是来开门的司於。
门打开后,房间里没有了之前的摆设,望过去,是一个满是雾气的院子,中间有一口井。
门里凭空出现的院子和门外的一样,同样满是雾气,同样有一口井,不同的是门里的院子里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一身深蓝色衣服,浑身湿透,衣摆一滴一滴地往下滴水,散发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他面容肿胀,被水泡得发白,在月光下回头看向花戚,惨然一笑。
另一边,一个小厮提着灯照例夜巡。
走到张府的西南角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一阵哭声从那个长年锁着的房间里传来。
有些害怕,但又有些好奇,他吞了口唾沫,走近了些。
门被打开了,上面的锁落在了地上。他看见张来福一个人披头散发地趴在一个黑色的棺材上,哭得撕心裂肺,嘴里不断地喊着:“……我对不起你母子俩啊,我对不起你母子俩啊……可只有你们死了,我才能有这么多钱啊……”
小厮感到还是,打算走开叫人,却没想到张来福一下回头看向他。
张来福的眼睛通红,流出的不是泪水,而是血泪,看到外面的小厮,停住了哭声,一下笑了出来,声音也变得又尖又细,像小孩子的声音一样,一面拍手一面大叫:“又来了一个人,又来了一个人……”
小厮哪里见过这场面,被吓得一下坐在了地上,尖叫了出来。
司於坐在屋子里,听到外面传来尖叫,她赶忙跑出去,跑到了西南的房间,管家也来了,还带着几个小厮。
管家几个人看到这副诡异的景象,头皮发麻,一下愣住了,不敢有所动作。
司於走上前去,一下把小厮打晕,又贴了张符在张来福的额头上,张来福一下噤了声,整个人僵直着倒了下去。
终于清净了,司於暗自松了一口气,“把人抬回去吧。”
管家几人终于缓过神来,把人抬走了。
房间又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司於走到棺材前,发现棺材上多了许多指甲印,上面的漆连带着朱砂符文被扣掉了不少。
原本钉在棺材的长钉被卸了,棺材板被挪开一角,里面散发着腐烂的恶臭,应该是刚刚张来福做的。
司於捂着鼻子,头探在棺材挪开的上方,看见里面躺着一个女人,尸体没有腐烂,面色乌青,眼睛睁开着,直直地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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