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庞云翼知晓他的意思：“那怎么办？我可不会演戏。
“照你刚刚的样子来就好。”
“我刚刚什么样子？”
庞云翼打定主意装无辜，奈何徐缜不惯着：“庞将军。”
“知道了知道了。”庞云翼烦躁得想抓头发，但是只抓到冷硬的头盔。
徐缜既然决定了，就一定要做到。
即使中间庞云翼几度反对，都没折腾出什么。
走入封锁区域的时候，徐缜十分高调。
他脱下已经穿习惯的盔甲，穿上一身简简单单的粗缯大布，在庞云翼的苦苦挽留下毅然迈出脚步。
庞云翼演得很好。
或者说，他没有演，只是真情流露，十分的不赞同就自然成了十二分。
封锁区内的将士们状态比徐缜想象中要好一些。
一切还算井井有条，就是空气里浮动着浮躁。
显然，之所以能维持以往的秩序，不过是惯性使然。
他们也迷茫，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多年的训练让他们选择保持原状。
这样的平静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崩塌。
即使如此，徐缜也十分欣慰。
见到徐缜，将士们都很惊讶。
“军师怎么进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
徐缜含笑。
“看？这里太危险了，您还是出去吧！”
“对啊！要是染上疫病可如何是好？”
徐缜复杂难言。
曾经不被他们认可的时候，他也不甘过，如今真被认可了，他又为他们的赤诚而动容。
明明他们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是第一时间，竟然选择让他远离危险。
他从前并不是个愿意为了大义牺牲自我的人。
祖母总说他太过聪慧，太擅长权衡利弊。
他不愿意被看透，所以学会用君子的皮伪装自己。
渐渐地，他“光风霁月”的样子换来了一些真心。
他的“君子之道”也不自觉有了几分真心。
再后来，他又从殿下那里得到了几分信任。
他无法辜负这些信任和真心。
如果是从前，他在考量危险之后，一定不会用性命做赌。
但这次，他愿意。
以性命做赌，赌瘟疫退去，赌将士平安。
他的目光渐渐坚定。
这一次，他一定会和将士们共进退。
他抬手，嘈杂的声音顿时消失。
令行禁止，在他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诸位，如今的情况大家想必清楚。”
众人心中一沉。
难道，他们要被放弃了吗？
“所以，从明天开始，由我亲自教授大家读书。”
嘎？
无数个胡思乱想的脑子卡了壳。
“不是！我们不是病患吗？现在不是在打仗吗？”
怎么着也不该拐到读书上头啊！
徐缜笑眯眯地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疫病总有解决的一天，大家也会有康复的时候，这仗暂时打不起来，诸位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训练，所以搁置了一段时间的文化课总不能落下。待到年末考核，你们也希望亲自接受皇上和太女殿下的表彰吧？”
郑珣从很早以前就开始狠抓军队的文化课。
当然，这并不容易，毕竟老师少，学生多。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战争将近，所以摆在前头的，依旧是战术和体能训练。
徐缜提出这些也不是为了折磨大家。
其一是想转移将士们的注意力。
其二，徐缜这个代表朝廷和太女的人亲自来陪伴大家，就证明朝廷不会放弃任何人，大雍不会牺牲他们。
听完他的话，大多数人已经明白徐缜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有人忽然道：“军师，您没有染上疫病，对吗？”
“这重要吗？”
“如果没有，您就离开吧！我们……会好好读书。”
知道没有被放弃，就已经够了。
何必多搭一个人进来？
徐缜心中幽幽一叹：“我既然来了，就不准备离开。放心，我和朝廷，永远与诸位共进退，”他抬手，行了个士子礼，“我有我的坚持和理想，诸位不必相劝。”
他从随身的包袱中拿出书册。
发现他不是在说笑，其他人哀嚎一声。
徐缜也真的没有为难他们。
大家毕竟精力不济，所以他准备的课业轻松得过分。
而主动选择踏入封锁的，不只徐缜一个。
还有军营里的军医们。
退缩的也就寥寥几个，大部分选择去照料病患。
为防全军覆没，徐缜没有全部把军医全放进来。
很快，封锁内架起药炉。
外头的药材源源不断送进来，里头煎药的炉子也不曾停下。
郑珣关上天幕。
她心里梗得慌，不由得长长吐了口气。
封锁区内，以往那些铁骨铮铮的战士们，有一部分已经瘦脱了相，有些脸色蜡黄，站着都有些摇晃。
她身后的伤员们传来小声的啜泣。
这些同样受伤甚至断腿断脚都不愿意落泪的姑娘们，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虽然她们和他们在不同的战场。
但他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士。
感同身受，大抵如此。
褐国的手段实在太脏，脏到令人愤怒。
郑珣听着一声声压抑的哭声，还有间歇传来的怒骂，开始苦苦思索应对之法。
她不是大夫，对治病一窍不通，连药草都不认识几样。
她能做的，似乎只有保证供给，还有顶住压力。
不出意外的话，瘟疫之事传到京城，一定会引起慌乱。
为了阻止更大的损失，也一定会有人鼓动将感染瘟疫的将士们活埋、焚烧……斩草除根。
毕竟，过去有许多次就是这么做的。
但父皇不会同意，她也不会同意。
对！她必须尽早表态。
她当即写信，让人加急送往京中。
了了一件事，她也没闲下来。
“玉容，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早已和其他人一起把伤员安顿好的玉容眼睛一亮：“要我去打褐国人吗？”
郑珣无奈：“不是，西州有一些零散的部落和没有大雍户籍的散户，需要有人去走访。”
西州这种特殊的地方，不可能完全沿用中原的政策。
而郑珣纵览了西州历年来的文书，却发现如今的制度并不适合西州。
她需要摸清楚西州的情况，然后因地制宜，制定相应之策。
“玉容，你性情机敏，又擅长观察，也极会与人打交道，这件事，除了你以外，我找不出更适合的人。不过，这中间可能会遇见许多困难，受到一些人的误解，你可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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