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折腾
一句句冲击着柳尽欢薄弱的神经。
柳尽欢只觉得思绪乱的很，大脑完全不听她的指挥。刚刚在凤泽玦府上的时候，她也没这般紧张过。
默了许久，柳尽欢还是从纷杂的思绪里成功找到了理智。她挣开凤椋的手臂，坐起身，将两人之间危险的距离移开些。
“阿椋，不可以。”声音有些暗哑，其中拒绝的意味却坚决。
“我是你姐姐。”
阿椋此刻不清醒，可她却不能趁人之危。
凤椋心头的火被柳尽欢一句话浇去大半。
宁愿看她这般难受，都不愿意碰她吗？
柳尽欢此刻根本没心思去猜凤椋的情绪，她忍着羞意，好容易才说出口，“阿椋，我...我教你...”
凤椋没什么好情绪，话里也带刺。
“所以，尽欢姐姐是想看我自己弄？”
这是什么话？
柳尽欢羞燥难耐，若有地缝，怕是要钻了去。
她将原因归于阿椋被这药弄昏了脑袋，耐着性子与她道。
“我去屏风后面，不会看到你。”
凤椋一声轻嗤，“尽欢姐姐可真是正人君子。”
这话不像是在夸她。
柳尽欢的脸颊此刻已经红的泣血，凤椋最后还是没再让她为难。
罢了。
那她便看看，她那一向正经的尽欢姐姐，会如何教别人做那种事。
......
*
十日后，吏部考功科员外房。
“公主，您找我。”
红袖摇着腰，捏着副妖娆的姿态徐徐迈步进来。
她今日穿了一袭淡紫色的绸缎长袍，纤薄的袍身下，是一条由数层清透薄纱制成的白色抹胸裙摆，轻盈地禁不得风吹。即使离了青楼，红袖也还是喜爱穿的这般凉爽。
凤椋瞥见红袖身后尾随而来的几道视线，打趣道。
“红袖姑娘一来，我这考功科怕是要被你迷走一半。”
凤椋今日心情似乎格外好，都与她玩笑了。
红袖捏着衣角转了个圈，笑道，“那公主可有被我迷走？”
“我心有所属，自然不会。”
红袖脸上的笑有一瞬僵硬，紧接着又恢复如常，叹道，“还是尽欢姑娘好福气啊，真惹人羡慕。”
提及柳尽欢，凤椋心下却是有些惆怅。
自从那日后，柳尽欢便一直在躲着她，总不与她同时出现，就算见到了，说不了两句话又匆忙找借口离开。
她那日做的的确过分了些，存着折腾她的心思。
不是妹妹吗？
那她就要便要让柳尽欢教的一再仔细，要她听着，要她忘不了，她这好妹妹，在床上是什么模样。
的确是有效果，如今柳尽欢连书房都不去了。
不用回答，那双眸子便已经回应红袖的试探。大概凤椋自己都不知道，提及柳尽欢时，她的眼神与平日是不一样的。
其实从那日凤椋听到柳尽欢出事时的反应，红袖便能看得出了，她是真的将柳姑娘放在心尖上的。也怪不得柳姑娘会心软，明明已经到手的一万两，还要拜托她再偷偷还给凤椋。
“红袖，将这个交给毛掌柜。”
红袖回过神，凤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是，公主。”
她接过凤椋递出来的信件，未多问什么。红袖是聪明人，既然用了密信，那这件事，便是她不该知道的，她不会多置喙一句。
这几日凤泽玦没来找麻烦，凤椋却不会就这么放过他。该清算的人，到了清算的时候了。与其整日担惊受怕，不如早日将这祸患的源头处理掉。二月二，今日，是个好日子，用来做凤泽玦的忌日，再好不过。
凤椋一整日心情都很好，下了值，还颇有兴致的喊了梁锦月去逛街市。
说是逛街市，实则是直奔着一家古琴铺子去。
梁锦月不懂琴，只觉得这铺子里的檀香，或是别的什么木料的味道挺是好闻。
只见凤椋看的认真，眉眼间，有些平日不见的轻松和愉悦，梁锦月有些稀奇。
“老大，你今日心情怎这般好？”
今日对着那些不配合的大臣，都是和颜悦色的。平日里，凤椋待人接物，虽也是言笑晏晏，却都是笑意不及眼底，今日却不一样，梁锦月看得出，她是真的在开心。
“有吗？”
梁锦月肯定地点了点头。
“大概是今日有喜事。”
“喜事？”
凤椋被铺子中央放置的那把红褐色的古琴吸引了视线，走了过去。
梁锦月未等到回应，也不在意，自顾自往下说着，“老大，你要是天天有喜事就好了，这样就能天天将我带出来逛街。”
“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天在瓷器造办处过的是什么日子。”说完，重重叹了口气。
凤椋难得见到梁锦月丧气的样子，看来是碰着壁了。
打趣道，“做个茶盏还能难住梁天才？”
“嗐，命苦。”
梁锦月一脸苦涩道，“你都不知道，那个四公主都多难搞。天天派人专程盯着我，每日不熬到子时，便不放我回去。这些日子熬的，我这黑眼圈连脂粉都遮不住了，我都不如从前漂亮了。”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最过分的是，她竟真让人将那个碎茶盏黏在了一起，让我照着做。还要我把那茶盏的每处裂变，都做的与她之前那只一模一样，分文不差。这瓷器的裂变本就是千差万别，根本就不可能嘛，我就是在那造办处里呆一辈子，也做不出来。”
“我算是看明白了，那女人就是存心折腾我。”
凤椋忍不住轻笑，明明看的出来对方的心思，还是老老实实地做上十日的，怕也只有梁锦月了。
梁锦月好歹叫她一声老大，凤椋指点道。
“在瓷器上下功夫是没可能了，不如在人身上下些功夫。”
“人？”
梁锦月一脸抗拒地道，“你是说四公主？”
想起那女人的模样，梁锦月下意识就有些发怵。那女人如此不待见她，此时还不知过没过了气头上。去讨好她，怕是比登天还难。
“梁主事是怕了？”
“谁怕了！”梁锦月一口否认。
“不就是一个娇生惯养不近人情眼高于顶还天天没有一点好脸色的冰块吗？我出马，什么人搞不定？”
大话放完，却见凤椋同情地摇了摇头，梁锦月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呵！”身后忽然的一声冷笑，将梁锦月吓得脚下一软。
接着是冷意更甚的话。
“娇生惯养。”
“不近人情。”
“眼高于顶。”
“没有一点好脸色。”
凤瑶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梁锦月身侧，似笑非笑地问，“不知梁主事这说的是谁？”
“是我！”
梁锦月口比心快，“我娇生惯养，不近人情，眼高于顶，还没有一点好脸色。”
一脸尴尬的笑着，“原来这人是我啊，哈哈哈，哈哈…”
凤椋失笑，还说不怕呢。就差把这怂字写在脸上了。
她给两人留出空间，走到了铺子老板旁，指着刚刚看的那把红褐色古琴道。
“老板，那把琴我要了。”
老板是个留着长须的老者，据说是个痴琴之人，因着收集了太多古琴，将家底都花光了，迫于生计才开了这家铺子。别人卖出东西是开心，他却每卖出一把琴，就要长吁短叹许久。
“此琴是我这店的镇店之宝，名曰流风。姑娘可知这流风是何意？琴音袅袅，曲径通幽，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光是这用料就考究，上百年的黄杨木啊.......最不得了的，还是这外层的漆，流风是出自漆器大师黄老先生之手，想当年，黄老先生的琴是一琴难求，我那时不知顾了多少次茅庐，黄老先生才被我的诚心打动，肯将这琴卖给我。还记得第一次去拜访黄老先生时，是个大雪天...”
眼看说个没完了，凤椋打断道，“价钱不是问题，包起来吧。”
老人家面色一顿，千言万语都咽到了肚子里，叹了口气道。
“姑娘您稍等，我这就去给你包起来。”
这边梁锦月解释半天都没得到凤瑶一个正眼，颇为尴尬地转移话题，“四公主也喜欢古琴吗？喜欢哪个？我送你啊。”
凤瑶总算漫不经心地赐给梁锦月一瞥，悠悠道。
“这屋子里的我都喜欢，梁主事都送我吗？”
春花站在凤瑶身边，心中疑惑，小姐什么时候又开始喜欢古琴了？
这些古琴一个个都昂贵的很，这一屋子买下来，怕是她大半副身家都没了。可话都说出来了，此刻再收回，也太丢人了。
好一番挣扎之后，梁锦月一脸生无可恋地咬牙挤出那个字。
“送。”
心都在滴血。
凤瑶看着梁锦月的表情，心情却是轻快许多。最后还是大发慈悲，没将这古琴店搬空，只让老板挑了几个他们这最贵的带走，让她出了出血。
老板看到梁锦月苦瓜似的脸，这次难得没再絮絮叨叨。
只摇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
梁锦月跟着他，也长长叹了口气。
似是不服，都觉得自己的气叹的才更悠长而情感丰沛，两人你一叹我一叹地接起来了龙。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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