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会让人浑身发热

“何须道同？在下以为，以利聚，以义和，便足矣。”

飞鸾依旧是没什么反应，凤椋继续说下去，“素来听闻先生不仅才学渊博，更是精通这八卦行卜之术。不知先生可有算到，在下今日非是为自己而来，而是奉陛下之命，来请飞鸾先生入朝。”

飞鸾没有半分意外的神情足够说明答案。陛下曾多次派人来请她出山，就是不卜这一卦，想是猜也能猜得到。

“在下不才，胸无大志，当今陛下却是一代贤君，先生所求既是一个贤明的主君，又何必舍近求远。陛下爱才心切，如今又愿以京兆尹一职相待，是先生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如今勋朝正值时移势易之时，风云变幻，陛下有心改革，已经招揽了许多有识之士予以重用。先生有鸿鹄之志，可在这荒野间，又有几人能看到？年华易逝，若是在这乡野间蹉跎了岁月，将一身才学空对了这山川与水流，岂不可惜。”

言下之意，她若不入仕，勋朝损失的不过是一个人才。而她自己，错过了便就真的错过了。

凤椋说这话的同时，飞鸾也一直在打量着她。只是打量，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待她说完，飞鸾站起身，面向草屋里那个不够平整的窗，默了会儿，道。

“飞鸾曾窥视天象，紫薇星高垂，照亮了半边天色。五公主可知道物盛则衰的道理？”

紫微星是帝星。而耀眼太过，其实是日渐消亡之势。

凤椋神色一凛，“陛下正值壮年，怎会？”

上一世，直到她死去的时候，也就是两年后，凤卓君的身体仍是康健的。

“紫微星身侧，一颗凶星正在朝着它靠近，不过三五年，便会取而代之。”

可以凤卓君如今的权势，又有谁能危及她的地位？

凤椋不愿信，可飞鸾先生的卜卦之术从未出过错，更没理由骗她。

飞鸾转过身，直勾勾地看着凤椋的眼睛，道，“要变天了，五公主。飞鸾要等的，是那位搅动天色之人。五公主既不是，便不必于在下身上多费心思了。”

这番话已经够治她大逆之罪了。凤椋不知该说飞鸾是太过轻信于人，又或者她是真的什么都不怕。

默了片刻，凤椋也站起来身，叹道。

“先生等着那个新的紫薇星出现，是想凭借着一己之力改命？”

飞鸾促狭着问，“公主难道不该认为，在下寻新主是为了权势吗？”

原来她那些心思都被飞鸾看出来了。凤椋本来的确是以为这飞鸾先生只是自视甚高，如今看，倒是是她看人浅薄了。

飞鸾比她料想的还要胆大，她是在妄想能够更改天命。凤椋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只不过她改命是为了私心，而飞鸾，是为了读书人口中所说的大义。

人于这世间，为己为人都容易，难的是，为了一个虚无飘渺的天下，为了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苍生。

凤椋对飞鸾生出了敬佩之意，“这朝代更替，君王易位，多是要见血的。只是这见血也有不同，有的，要血流成河，有的，却也能杯酒释兵权。如今距离上次政变不过短短一二十年，先生是不愿看到相同的事情再次发生吧。先生是大义之人，刚刚，是在下狭隘了。”

飞鸾依旧是不置可否，眉梢里却少了些冷意。

“天命不可逆，人，却也不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凤椋淡淡一笑，“可是先生也不确定，能否在此等到此人吧？”

“先生费尽心思塑了自己名扬天下的声名，又表明了不近当今朝廷的态度，就不怕等错了人，让这一切都成了徒劳吗？”如今那颗凶星还在，篡权夺位之人，显然不是凤泽玦。起码飞鸾上一世，是等错了人的。

飞鸾神色微变，“五公主是想说？”

“在下以为，与其在这里守株待兔等着那人出现，倒不如主动出击。想以一己之力变幻风云，先生最需要的，其实是权势。”

“若先生愿随我入朝，先生想要的，在下愿意相助。”

“这件事，还望先生再三考虑再做定夺。凤椋会在山下清音客栈等先生三日。先生若改了主意，可来寻我。”

天空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这个季节，山上很快就起了薄雾。

水汽浸润的视线里，柳尽欢终于等到那个草屋的门再次打开。

着云水蓝衣衫的那道熟悉身影从草屋内探出，接着回头又与屋内的人说了些什么。等那间草屋的门才关上，女子转身朝她所在的方向看去。

两人视线对上，着云水蓝衣衫的人眼眸亮了起来，朝她走去的步伐轻快。

“阿椋，如何？”

下山的路上，凤椋将刚刚的对话挑了重点讲给柳尽欢听。

“尽欢姐姐，我们且在山下静待三日，她会出山的。”

听凤椋这话里的底气，柳尽欢疑问，“阿椋为何这般有把握？”

“她若是不想与我合作，一开始便不会与我说这些。”

雨竟是下的越来越紧，从细密的飘雨变成了豆大的雨滴，四人都未带伞，淋雨事小，可雨将陡峭的山路打湿，变成了泥泞。本就难走的山路此时更有打滑的风险，是不能再走下去了。

四人只好在就近的山涧处，寻了那向外突出的岩石躲雨。岩石不大，雨又倾斜，只能堪堪容纳下两人。灵儿与十五便与两人分开，在距两人几十米外的另一处岩石下躲着。

凤椋观这雨幕，道。

“这个季节的雨不会下多久，就是等这山路干，怕是要到明天了。”

这雨将山涧洗的愈发干净，空气都更加清新，初春的嫩绿加上朦胧的水雾，倒是一番好景象。柳尽欢望着雨色里的山，道。

“左右无事，当赏雨也好，这雨砸在地面上，倒是让人心情平静。”

“姐姐是有心事吗？”柳尽欢今日总是在发呆，凤椋发现了好几次。

“我还记得儿时，尽欢姐姐最不喜雨天，现在倒是需要借着雨来寻平静了。”

柳尽欢避开了凤椋的问题，道，“现在也仍旧不喜欢。这雨淋在身上，弄脏了衣服，淋在地上，又挡了我们回去的路。着实不讨喜。”

柳尽欢不知道的是，与她相反，众多天气里，凤椋反倒最是偏爱这雨天。柳尽欢有洁癖，不愿被雨水打湿衣衫和鞋子，总不在雨天出门，也连带着也不喜欢凤椋在这种天气出门。因着，若是遇见下雨，她就有了合适的理由在柳家留宿。若是遇见连日阴雨，那便更好。

凤椋轻笑，伸出手，任那雨滴落在她的手心，边道，“姐姐不想说便不说。总归此刻咱们已经被这雨困住，便让这雨，也一并将那些烦心事都隔绝在外吧，哪怕只是一晚。”

柳尽欢侧过脸看她，没说什么。

这场雨来的突然，去的也快，没多久便停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入夜后温度会越来越低，尤其在山上，更是如此。

冷意逼人，雨后更是潮湿，两人在冰凉的地面上席地坐着，并不好受。

寒气入体，激地凤椋打了个喷嚏。

柳尽欢听到，就去解自己的衣衫。

看柳尽欢褪去外衫的动作，凤椋的心跳不争气地快了些。

随即也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按住她肩膀处就要滑下去的布料。

“尽欢姐姐，阿椋不冷。”

柳尽欢拉过凤椋放在她肩上的手。那截衣衫没了阻力，便也从柳尽欢的肩上滑下去。

柳尽欢的手不算热，可仍旧是被凤椋手上的温度冰到了，怎像冰块一样。她蹙起来眉，“手都这般凉了，还嘴硬。”

凤椋收回自己的手。侧过身子，将柳尽欢滑落到后背的衣衫重又拉上来，然后半环着她的腰，用指尖灵活的拉过衣带，给她系好，边道。

“若将衣服给了我，姐姐夜里发热的话，明日我怕是要背姐姐下山。”

忽然的靠近的身体的温度让柳尽欢无所适从，等她意识过来，衣衫已经被完好的系上了。

后知后觉才道，“我身子好，不会发热。”

凤椋自幼便爱生病，柳尽欢自认体质比凤椋要好上不少，何况又跟着魏青阳练了几年武，不至于一晚上便得了风寒。

“那也不行。”凤椋这次分外坚持。

凤椋挪动一步，又靠近了柳尽欢一些，挤掉两人间最后的距离，此时两具身体紧紧挨着。

她满意道，“这样就好了，姐姐离我近些，阿椋便暖和了。”

知道拗不过她，柳尽欢遂也未在说什么。她再次牵过凤椋的手，放入自己的手心里，兀自暖着。

手上的温度明明也不算十分温热，却暖意渗人。凤椋不禁扬起来唇角。

惯会得寸进尺的人，得了便宜，又忍不住想要继续逗一逗人。

她倾身凑近柳尽欢的耳边，用着气音，“姐姐若还是不放心，不如吻一吻阿椋。阿椋听说，亲吻会让人浑身发热。”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又痒又麻。

又开始不正经了。

柳尽欢蹙起眉，转过头正欲斥责。

可这一转，两人之间哪还剩下什么距离。凤椋本就是贴着柳尽欢的耳廓，此时一动，鼻尖与鼻尖便堪堪擦过。

两人都愣在原地，要说出的话也被柳尽欢吞进了肚子里。

那张肖想已久唇就近在咫尺，此时凤椋的脑袋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要不要亲上去？

反正是尽欢姐姐先转过来的，伪装成误会了她的意思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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