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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四章 请陛下降旨!


王守廉跪地未起,闻言冷然回首,目含冰雪之冷,语气却铿锵有力:“圣人有训,臣事君上,当以直谏为本,绝不可阿谀欺瞒,此乃为臣之正道。”

“亚圣曾言,臣子对君主当严加规劝,助君行尧舜之志,方为对君主之至敬。”

“若明知君上偏离正道而不谏,便是戕害君上,罪莫大焉!”

“今日,吾王守廉犯颜直谏,置生死于度外,唯愿陛下悬崖勒马,痛改前非,重塑儒道之纲,此乃赤诚报国之心!”

“此志,天地可证,日月可鉴!”

“唯此,方不负圣贤之教诲,方无愧胸中所学之圣人之道。”

他目光转向李崇文,言辞愈发凌厉:“李崇文,你身为山东巡抚,身负朝廷重托,却不思劝谏君上,匡正过失,消除大明隐忧,反而曲意逢迎,贪恋禄位,苟且偷安,你才是社稷之蠹虫!”

“我王守廉,耻与你这等奸佞同列朝堂!”

“今日,我等为大明江山永固、天下黎民福祉,齐心向陛下进谏。”

“你若能幡然醒悟,与我等同声谏言,尚不失为忠臣本色。”

“否则,待陛下重振朝纲之日,你便是朝廷首诛之奸贼!”

李崇文怒不可遏,指着王守廉反唇相讥:“好一个王守廉!朝廷国策之正误,忠奸之分野,岂是你一人之言便可定夺?”

“自陛下登基,大明如日中天,东定倭国、高丽,南平暹罗、勃固,北克草原、女真三部,西平乌斯藏、西域,乃至更远之地。”

“海上舰队横扫四海,威震八荒。”

“大明天军所向披靡,天下归心,无不望风而降。”

“粮仓里粮食堆积如山,百姓安居乐业,再无饥寒交迫之苦,普天之下,谁不颂扬陛下为千古未有之圣君?”

“今日在文庙之中,圣人在上,你扪心自问,这些功绩可是真?”

“你何以敢言陛下国策有误?”

面对李崇文的质问,王守廉神色如磐,沉稳回应,声若洪钟:“陛下治国之功,举世共睹,臣从未有丝毫疑议。”

“今日之大明,繁荣昌盛,宛若锦绣。”

“论军威,远超盛唐强汉,威震四方;论民生,富足过宋,百姓安居乐业。”

“陛下之功绩,虽唐宗宋祖,亦望尘莫及,纵使尧舜重生,仍难望其项背。”

李崇文怒目圆睁,指着他厉声道:“既如此,你何故甘为忤逆之臣,趁陛下祭祀圣人之机,公然逼谏?”

王守廉目光坚毅,语气沉雄:“正因陛下乃千古未有之圣君,我等臣子更当夙夜警醒,唯恐陛下稍有差池,误入歧途。”

“今日文庙盛典,正是天赐良机,我等进谏,欲使陛下明辨圣人之真谛,重归正道,此乃忠臣之本分!”

李崇文冷笑,语带讥讽:“你既知陛下天资英睿,旷古绝伦,凭何自以为是,妄言自己能指引陛下,认定己见为真?”

王守廉昂首,傲然道:“古语有云,智者千虑,犹有一失。”

“陛下虽才华盖世,英明无双,然年齿尚轻,于圣人之道,易为奸佞所惑。”

“须知圣人之道,‘存天理,灭人欲’,乃数百年来天下大儒之共识,岂容擅改?”

“我等今日齐心谏言,唯愿陛下收回谬旨,重塑纲常!”

李崇文怒不可遏,喝道:“尔等聚众发难,分明是逼宫之举,莫非欲逼陛下挥刀,尽诛尔等?”

他环视跪地群臣,声如雷霆:“尔等如此胁迫陛下,毫无臣子之义,真以为陛下宝刀不利,斩不得逆臣?”

不少跪地之人闻声抬头,望向李崇文,却无人应答。

王守廉冷然一笑,复向朱允熥重重叩首,朗声道:“陛下,臣为劝陛下回心转意,特意调换文庙的大半侍卫。”

“更有大批山东武丁,已在庙外整装待命,随时可入。”

李崇文面色骤变,身形微颤,满目惊骇:“王守廉,你……你竟敢行兵谏之举?”

不独是他,在场群臣无不震愕,脸色陡变。

众人原以为,此不过是一场文官集结,借祭圣之机,意图以死逼迫皇帝就范的激烈争锋,未曾料想,竟牵涉御前侍卫的调换。

他们竟然要“兵谏”?

这可是翻天了!

方才还在旁观的臣僚,此刻皆心弦紧绷,惶然失措。

即便是跪地进谏的文官中,也有不少人神色愕然,显然对兵谏之事毫不知情。

毕竟,这种事情必须极度保密,王守廉当然不可能和太多的人说。

然而箭在弦上,已无退路,众人只得继续跪地,默然以对。

李崇文猛然回神,厉声斥道:“王守廉,你不过一介山东巡按,纵使今日调来些许武丁,欲胁迫陛下,又能如何?”

“你莫非痴心妄想,凭你一人,便可号令天下,驱使满朝文武听你摆布?”

“做你的春秋大梦吗?”

“一旦兵谏之事外传,朝廷王师必火速来援,平叛之军转瞬即至。”

“你手中那点武丁,能抵挡得住朝廷的雄师?”

“待救驾之师杀到,你王守廉必定身败名裂,灰飞烟灭!”

王守廉仰天长笑。

他一边笑,一边摘下官帽,置于身侧,郑重拱手道:“王守廉不过一介山东巡按,焉能号令天下?”

“况且,臣对大明赤胆忠心,对陛下尽忠不二,从未生半点谋逆之念,何须王师来讨?”

“臣一片赤诚,只求劝陛下勿擅改圣人之道,回归正途。”

“若陛下能采纳臣言,下旨明定圣人之道,将方孝孺等人之妄论斥为邪说,正纲常,辨忠奸,臣纵然身死,亦无憾矣!”

他俯身重重叩首,道:“陛下,此事过后,臣愿自缚请罪,纵受千刀万剐之刑,亦甘之如饴!”

“唯求陛下降旨,宣示圣人之道乃‘存天理,灭人欲’,而非所谓‘天下为公’之谬论!”

“陛下,请降旨!”

朱允熥神色如渊,岿然不动,目光微微流转,缓缓扫过四周臣僚,又抬头凝望天际日光,似有沉思。

广场里寂静得令人窒息。

“陛下,请降旨!”王守廉再次叩首,高声呼喊。

“陛下,请降旨!”与他同跪的文官齐声附和,呼声如潮,汹涌不息。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方孝孺再也按捺不住,满腔怒火喷薄而出。

适才王守廉欲禁新学、斥责“天下为公”之论为邪说,他尚强自抑怒,此刻目睹对方公然逼迫皇帝,终于忍无可忍,厉声高喝:“王守廉,你身为大明臣子,山东巡按,竟敢行兵谏之举,目无君上,胆大包天!今日有我等在场,誓不让你奸谋得逞!”

他怒不可遏,须发贲张,猛然冲向前去。

不仅是他,另有数位文官与大儒,亦义愤填膺,齐步上前。

“拦住他们!”王守廉声如雷霆,断然下令。

身侧一名武将立即附和,吩咐道:“速将他们拿下!”

数名武丁应声而动,迅疾上前,欲阻拦方孝孺等人。

“放肆!”赵瑞跨前一步,挡在朱允熥身前:“未奉陛下旨意,尔等竟敢擅动?真欲谋反不成?”

武丁们闻声,动作一滞,彼此张望,皆有迟疑之色。

方孝孺趁势振臂高呼:“将士们,莫要为王守廉这奸贼所惑!谋逆乃诛九族之罪,尔等若能幡然醒悟,立将此贼擒下,护卫陛下周全,犹为时不晚!”

武丁们面面相觑,眼神交错,踌躇不前。

他们平日唯命是从,然今日之事,一边说是谋逆大罪,一边说是劝谏陛下,究竟谁对谁错,他们并不知晓,更不知该如何抉择。

有人望向上方的皇帝,但朱允熥仍是一言不发。

“还愣着作甚?”那武将怒目圆睁,声如裂帛:“本将之令,尔等聋病乎?速将方孝孺等人拿下!”

武丁听到自己的上司发怒,终于不再犹豫,蜂拥而上。

朱允熥看了那名武将一眼,脸上神色若有所思,却仍不说话。

此时,身边的亲信天枢司护卫,已经悄然靠近了几步,护卫在皇帝身前左右。

现场,方孝孺等人,与武丁们扭作一团。

本来,这些武丁虽然与大明正规的新军没法比,却也不是方孝孺等文人能对抗的。

只不过,尽管说起来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可士兵毕竟不是机器,而有思想,活生生的人。

他们虽奉令行事,心中却仍然难免有顾忌,不敢太过,故而竟一时拿不下来。

李崇文高喊道:“我乃山东巡抚,你等山东武丁,没有我的命令,焉敢擅动?”

士兵听到这话,动作更加一滞。

又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不过,山东巡抚这类高官,对士兵而言,相距太远。

他们真正服从的,还是自己直系长官将领的命令。

只不过,骤然听闻,短暂的被吓住了。

此际的李崇文,心中的弦,已绷到极致。

眼前这些武丁,可不是新军的将士,而是属于省衙所管的武丁。

甚至将他们调过来执行警戒任务,也是李崇文同意了的。

要不然,仅凭王守廉一个人,没有他的联合签署,也根本无法调动。

更不可能来这文庙执行这般重要的任务。

万万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失控。

李崇文将目光望向一旁的将领,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此人。

身为山东巡抚,统辖一省之地。

平日里往来的官员,皆是品级较高的官员。

一般的县令,根本不可能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什么印象。

更别说大明实施新政之后,省衙下属的部门已经不在少数,这些部门的主要主官,人数便不少,再加上各州知府等等,他要管理的人太多,事太杂,对于武丁的将领,他根本不认识几个。

朱允熥改革后,地方上的武丁,从军部分离出来,划规按察使司管辖,隶属刑部。

此前由于席云琅遭陷害一案,皇帝震怒,山东按察使司衙门上至按察使,下至各级官吏,皆受到严厉审查。

因此而革职罢官,入狱下罪者,不计其数。

甚至按察使司现在还没有来得及任命新的按察使。

毕竟,前任按察使沈墨才刚刚被查办,而按照如今的规制,新任命的按察使,须由山东省衙和刑部联合拟定推荐人选,报吏部审核,再由政务处通过,形式上还要呈报皇帝陛下御批。

当然,朱允熥是不是会认真看,这不好说。

需要皇帝审批通过任命的官员太多,不是特别重要的官员,如地方巡抚巡按,朝廷重要部门的堂官,再或是重要的军事将领等人,一般省衙,各部下属的各司官员,朱允熥都是直接在政务处呈报上来的名单打个勾,就算通过了。

但无论如何,这些该有的流程,一个都省不了。

至少在名义上,按察使司这类官员,是需要皇帝任命的。

眼下朱允熥来山东巡视,山东省衙为接驾的事情,已然忙得不可开交。

查办按察使司衙门的有关官员,也需要山东省衙去办,并不断和刑部沟通,确定到底向吏部推荐哪个人。

短时间内,无论是山东省衙,还是刑部,双方都没空管下一任山东按察使司的人选问题。

只能暂时搁置在那里,先派人暂署按察使司衙门的事情。

当然,即使山东省衙和刑部真的向吏部推荐了人选,等吏部考核通过,再上报政务处,也不是几天内能办的事情。

好在缺了主官,可以由下面的官员,顺位代理。

按察使司衙门作为维护地方治安的权力机关,其本身也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机构。

武丁仅仅是按察使司衙门的一部分。

按察使司还有其它各个不同的机构。

李崇文倒是记得,原来按察使司衙门负责统率武丁的将领,也因这次按察使司衙门的大整顿中,查出有贪污不法事宜,被革职查办。

现在的山东省的武丁,乃是下面顺位上来的将领暂代。

至于此人到底叫什么名字,李崇文虽然隐约听别人说过,却已记不太清,更不知晓他的具体履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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