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4章 东林党的分裂(求订阅)
『东林党完了!』
这是韩爌看到社团法草案的第一感受。
因为在这个草案中,东林党明显就是被针对的党派——
无论是分社数量不超过十个、还是社员总数不超过二百,东林党都超过了这个限制。
按照草案的规定,必须主动拆分。
尤其是现在的东林党,并没有在朝廷注册。
按照朝廷的规定,这就是非法活动的黑社会。
又因为有很多官员加入,可以按事实结党对待。
凡是没有发表声明划清界限的,都可以按照党人对待。
只能说,起草社团法的成基命不愧是东林党人,一出手就拿住了东林党的命门。
侯恂看到草案后气愤道:
“韩公,成公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想学钱谦益,对东林反戈一击?”
内心非常忿怒,觉得成基命背叛了东林。
韩爌却不得不为成基命辩解,因为他知道成基命这样做以后,下一届大学士就稳了。
他在内阁需要成基命的帮助,而非把对方推到对立面。
他向侯恂等人道:
“成学士并非反东林,他的儒学社还崇敬顾先生。”
“现在是按皇上的要求,避免有人结党营私、党同伐异。”
这个理由道出,侯恂顿时哑然了。
因为结党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严重指责。
“君子不党”,这是明确写在《论语》里的。
前宋欧阳修创作《朋党论》,本是为革新派辩解,结果因为承认有党,在官场上一败涂地。
侯恂是万万不敢承认东林党的,他说道:
“吾等东林君子聚在一起讲学,怎么能说结党?”
“难道朝廷像魏逆当政时那样,认为吾等有党?”
韩爌瞥了他一眼,说道:
“是不是结党,朝廷自有论断。”
“经常聚会却不报备、而且站在同一立场,在朝廷看来就是事实结党。”
“现在朝廷已要求东林党注册,否则就把有交往的,全部列入东林党嫌疑人。”
“你们都准备一下,渡过这个难关。”
侯恂听到后更气愤了,嚷嚷道:
“这不就是党锢吗?”
“皇上要学桓灵二帝?”
韩爌听得色变,急忙呵止他道:
“慎言!”
“皇上可从没有禁止东林诸君参政,只是要求放在明面上,遵守朝廷礼法。”
“难道你们要反对社团法,反对重制礼乐?”
这个大帽子扣下来,侯恂等人都不敢说话了。
他们可是知道反对重制礼乐的下场,就是黄道周那样的真儒,都被皇帝毫不犹豫地发往外地。
甚至可以这样说:崇祯朝的第一忌讳不是加入阉党,而是反对重制礼乐。
韩爌用这个压住众人后,又向他们说道:
“前年杨廷枢等人乡试后在东林书院讲学,已经正式成立东林学社。”
“这个学社的成员,都是东林诸君的后继者。”
“吾已决定,今后加入东林学社。”
“学社在京负责人杨廷枢,已经批准入社。”
“你们也都想想出路,无论是加入东林学社,还是像成公一样自建学社,皆可去留随意。”
端起手边茶盏,明显是送客之意。
侯恂等人听得一阵心急,却又不能连礼节都不在乎。
只能拱手告辞,在离开韩府之后,聚在一起商议。
——
侯恂恨恨地道:
“韩公和成公是觉得我们不重要了,所以有抛下我们之意。”
“你们说现在怎么办?是加入东林学社,还是自己组社?”
其他人同样有被抛弃之感,蒋允仪道:
“皇上严禁结党,规定同党回避。”
“我等和韩公同属一党,不但没有助益,反而需要回避。”
“恐怕韩公现在并不欢迎我等加入东林学社,另组一社才合他之意。”
这番话语,剖开了韩爌抛下他们的原因。
在皇帝严禁结党的现下,他们和韩爌的同党关系备受瞩目。不但没办法帮韩爌在朝堂上说话,反而要处处小心,避免被弹劾结党。
这种情况下,也难怪韩爌加入杨廷枢等学子组织的东林学社,而非和他们这些东林党的中坚力量建社团。
侯恂等人细想,发觉确实如此。他们和韩爌的同党关系已经不是依靠,反而需要避嫌。
这种情况下,一些人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侯恂道:
“可惜吾师不在,否则现在就可以另外结社。”
“你们都是怎么想的,是加入东林学社,还是自己组社?”
打算和老师郑三俊商议,组建一个党社。
以郑三俊在东林后辈中的名望来说,此事轻而易举。
而且他还是洪承畴的座师,能和杨景辰为首的晋江党拉上关系——
在韩爌首先抛弃他们后,侯恂也不再严格站在东林立场上了。认为和阉党余孽,同样可以交流。
蒋允仪则是说道:
“我是常州人,东林书院就在常州,自然是加入东林学社。”
“以后咱们诸多学社仍是盟友,朝堂上相互扶持。”
打算以东林学社为核心,组建泛东林联盟。
平常可以相互争论避免被说结党,但是大事上面,可以站在一起。
这个提议,让很多人心动。
这可以说是避免结党弹劾的好办法,而且还能享受照顾。
此时的他们,仍旧很是团结。
也不知道将来争夺职位时,会不会仍旧这样和谐。
当然,也有些人心灰意冷,不愿再掺和党争,方震孺道:
“昔年吾等同心,是为了共抗魏逆。”
“如今魏逆已经伏法,所谓东林党也是无从谈起。”
“今日之后,尔等学社的会议,不必通知方某。”
“咱们就此别过,君子之交淡如水。”
向侯恂等人告辞,离开了这个团伙。
在他带动之下,还有几人同样离开,打算发表声明,表示和东林党毫无关系。
蒋允仪张了张口,想劝阻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
侯恂冷笑着道:
“人家简在帝心,当然不需要友人。”
“你们若没他的际遇,那就不要去学。”
指明方震孺被皇帝看重,所以不在乎同党。
没有这个际遇的人,需要同党扶持。
这让其他心动的人沉默下来,没有继续离开。
很快,就有人和蒋允仪寒暄,打算加入东林学社。
还有人和侯恂谈话,询问他和老师的学社什么时候成立。
甚至还有几个意趣相投的,打算自组社团,在朝堂上独立。
但是如果没有大臣在其中,社团就没有影响力——
毕竟按当今皇帝制定的廷推法,科道官员要有至少一位大臣推举。
所以朝堂上很快以各位大臣为核心,组建起各个社团。
相互间的合纵连横也让人眼花缭乱,不再像之前那样泾渭分明地分成东林党、阉党残余和中立派。
这其实就是朱由检的意图,他知道朝堂上的大臣无论如何,都能聚拢一帮人。
与其让他们私下勾连,还不如放在明面上。
他理想中的朝堂生态,就是各个小党派结成执政联盟,才能掌控朝局。
最好是他扶持谁,谁就能成为执政联盟的核心。
如同现在的韩爌,靠着他的支持,成为泛东林联盟的执掌者。
这种依靠皇帝得来的权位,会随着皇帝的宠信消失而消散。
当韩爌不合他的心意时,就会被其他人取代。
——
韩爌自然是明白这点的,但是他不在乎。
因为他已经决定,皇帝说什么自己做什么。
自己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执行皇帝命令,在致仕时得到伯爵爵位。
在侯恂等人离开后,他向返回的蒋允仪道:
“有多少官员愿意加入东林学社?”
“都是什么职位?”
蒋允仪恭敬地道:
“留在东林学社的,约有四十余人,大多是中低级官员。”
“其他与各位大臣有关系的,多半另建社团。”
韩爌看着名单,满意道:
“四十多人足够了,再多容易引起忌讳。”
“何况杨廷枢那边招揽了不少学子,可以提拔过来作为中书舍人。”
蒋允仪闻言惊讶道:
“这样……”
“会不会太过露骨?”
“皇上可是极力压制党争,韩公怎么……怎么……”
“怎么明目张胆地用私人?你是这个意思吧?”韩爌笑着说道。
又毫不在意地说道:
“皇上介意的是朝堂大臣结党营私,这些举人出身的吏员,根本不放在眼里。”
“我是首辅,要做事必须有人,可以提拔人作为中书舍人,安排到计发委里。”
“记住,只要不结党营私、党同伐异即可。”
“皇上不在意官员结派,要压制的是结党。”
指明了皇帝的想法,划出一条红线。
这条红线就是党争,不能结成团体谋私利,甚至只看立场不看事。
除此之外,官员想怎么斗就怎么斗,如果一团和气,皇帝反而不放心。
蒋允仪这才明白了,结党和结社是不同的,皇帝想把官场斗争,限制在一定范围内。
这能达到效果吗?蒋允仪觉得需要再看看。
——
对于此时的局面,朱由检已经很满意。
在打倒阉党之后,势力庞大的东林党,一直可以说是他的心头大患。
也因为此,他不惜露骨地明示:东林出身的卿相不能超过两位。
以此逼迫钱谦益等能成为卿相的东林党人,不得不从东林党退出去。
如今,这个限制又起到了效果。
在钱谦益自立门户之后,随着成基命另立学社,东林党这个横跨两京十三省、在各地皆有成员的组织,终于轰然倒塌。
除了韩爌领头的东林学社、成基命领头的北儒学社之外,李邦华领头的西林学社、郑三俊领头的南林学社……相继成立。
还有刘宗周被弟子架着,成立蕺山学社。
这些人都曾在阉党压迫下,被列为东林党人。
如今阉党早已成为历史,东林党在皇帝的高压政策下,终于宣告分裂。
可以说,这是朱由检打倒阉党后,取得的又一个战果,他对此事非常满意。
在召集锦衣卫高层开会时,他向官情司的人说道:
“东林分裂有卿等的功劳,对有功之臣要多加赏赐。”
“接下来东林分裂之后,朝堂上的党派会更混乱。”
“你们会党厅要多派人刺探,打探好各位大臣间的关系。”
“如果有大臣在同一个社团,一定要告诉吏科给事中,注意安排回避。”
这是李邦华等人自己组社的原因,凡是想成为卿相的,都不愿再顶着东林党的身份。
就算在一些人看来是掩耳盗铃,他们也必须组建个社团,以示和东林党断绝关系。
负责情报中心的郑士毅道:
“陛下,东林党的人明面上分开结社,其实很多人却仍旧私下联系。”
“对这种事该怎么办?要不要按事实结党对待?”
朱由检摇了摇头,吩咐道:
“私下交往无法禁止,只要有记录即可。”
“记住,主要记录大臣间的交往,绘制交往图谱,看看谁和谁的关系最密切。”
“如果有密切联系的人经常站在同一立场,再安排人弹劾结党不迟。”
“中间这条线一定要把握好,重点打击结党营私和党同伐异。”
他可没奢望过一下子把东林党消灭,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能让东林分裂,已经是东林党人有顾忌。
接下来就是加大各个社团之间的裂痕,让他们无法像以前那样毫无间隙。
昔年阮大铖都会因为东林内部斗争投奔阉党,朱由检相信东林诸社一定会斗起来,越来越有嫌隙。
他还能加快这个过程,促进东林党从形式上的分裂,变成事实上的解体:
“分出去的东林诸社,大多没有满员。”
“你可以让鼓励他们的友人加入社团,帮这些新社团壮声威。”
“他们的立场和这些社团相同,和其他从东林分裂出来的社团可不一样。”
“将来东林诸社的区别定然越来越大,无法成为一体。”
这个指示,让郑士毅恍然,明白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然后他又听到皇帝问道:
“鼓动刘先生弹劾成学士的人找到了吗?”
“是谁在暗中搅动风雨?”
郑士毅犹豫一番,说出了个让朱由检有些意外、却又在理解之中的名字:
钱谦益。(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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