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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6章 收天下黄金尽归内帑


第1116章  收天下黄金尽归内帑

    有些话,大臣们不能讲的那么明白,尤其是事态、矛盾还没有激化到必须要戳破窗户纸的时候,就不能说的那么清楚,否则都会很不体面。

    可是激化到那般地步,讲什么都没有用了。

    这可能是郡县帝制最大的弊病,看得懂的不能说、不敢说,看不懂的倒是什么话都敢讲,但是讲不到重点上。

    朱翊钧很早就注意到了大臣们的奏疏,每一句话都不是多余的。

    很多重臣的奏疏,他要读三遍,才能读出大臣们的深意,但他的精力、时间有限,能做的也只是把大臣们的奏疏认真读三遍。

    大部分的奏疏,他都是看一遍,再看看内阁、司礼监的意见,选择朱批。

    沈鲤提到的国朝叙事和个人感受完全不同,就是在提醒皇帝,有些事,需要更加全面的看待,而不是片面的从朝廷的立场去考虑问题,这样很容易做出让整个大明,除了朝廷之外,所有人都很难接受的决策。

    而且很多时候,国朝利益和个人利益是完全冲突的,否则就没有忠孝不能两全这个古话了。

    而作为统治者,最容易陷入的误区之一,就是认为国朝利益和个人利益是天然一致的,理论上,的确如此,因为国朝利益是由大明所有个人利益构成的,既然是由个人利益构成,那国朝利益和个人利益,天然趋同。

    可在实践中,并非如此,实践中,统治阶级往往打著国朝利益的旗号,为自己谋取私利。

    在真实的现状中,国朝利益,往往带有十分普遍的阶级性,导致了国朝利益和个人利益无法完全趋同。

    朱翊钧看明白了沈鲤讲的话,张宏在陛下身边多年,他就看不明白,其实很多时候,冯保也看不明白,要看懂大臣们究竟想说什么,是作为一个皇帝的必修课。

    需要为历史负责的是皇帝本人,而不是冯保,也不是张宏,所以很多时候,朱翊钧都会多想一些,考虑周全些,总好过于什么都不想,稀里糊涂。

    过了中秋,松江府的天气开始变得寒冷了起来,大明皇帝又要如同候鸟一样离开松江府了,又是一次长途奔波,舟车劳顿。

    因为要及时回到京师,让政务顺利流转,皇帝会赶的很急,再加上季节变化,温度剧烈起伏,人真的很容易生病。

    人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强壮。

    天生劳碌命的皇帝陛下,在离开松江府之前,先去了松江府的养济院。

    「松江府,确实有钱。」朱翊钧前往养济院,是要给穷民苦力发放过冬用的棉服和棉被。

    这是整个大明独一份的,只有松江府才能这么财大气粗,而采买棉服和棉被的钱,七成来自松江府衙,三成来自于势豪们的纳捐。

    仅仅这一批棉服和棉被,就花了三十五万银,除此之外,还有过冬用的煤炭,松江府衙也补贴了三文,一斤煤才六文,松江府就补了三文,百姓只需要承担三文每斤的价格了。

    只有穷民苦力能够采买廉价煤,享受补贴价格。

    「胡知府啊,这低价煤一斤三文,只有穷民苦力才能采买,那就没有势要豪右,张冠李戴,打著穷民苦力的名头,把这些煤全吃全拿了,而后高价出售?」朱翊钧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按照一般情况而言,这种福利待遇,怕是还没出府衙,就被瓜分干净了,居然真的这么执行了下去,这不符合常理。

    「不值当。」胡峻德想了想补充道:「相比较命而言,这点煤,真的不值当。」

    不出事,也就罢了,但凡是出了事儿,那就是天塌的大事,有这种能量的势豪,不敢冒如此大的风险,敢铤而走险的人,又缺少这种能量。

    这个政策,反而非常顺利的推行了下去。

    「朕倒是忘了,胡知府可是胡阎王。」朱翊钧听胡峻德这么一说,立刻想起了胡峻德要拉著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一起陪葬的叫魂咒杀案。

    叫魂咒杀案进行到最后,他胡峻德这个罪人,绝对逃不掉。

    胡峻德的绰号是胡阎王,只有叫错名字的,没有起错外号的。

    「不过民间戏言而已,做不得真。」胡峻德赶忙否认,要是在陛下心目中留下个如此恶劣的形象,不利于进步。

    「就直接发棉服棉被吧,天这么冷,让百姓们都等著听朕唠叨,没那个道理,朕在这里,看著把棉服棉被发下去。」朱翊钧给出了明确的旨意,直接发,不讲话。

    朱翊钧不是懒得讲,其实内阁给他拟了个稿,他来之前还过了几遍,可是到了养济院,他反而不想讲了,主要天气冷,让百姓们一直等著,耽误事,也容易生病。

    他作为皇帝,有大医官们时时看诊,可对这些穷民苦力而言,医疗对他们而言,是一种极其昂贵且奢侈的社会资源。

    朱翊钧不肯讲了,他要松江府衙直接开始发放,他就在这里看著,只做见证,不做干涉。

    「爹,那几个孩子,脚上穿著草鞋,都冻肿了。」朱常鸿跟著父亲来到了养济院,他的眼神很好,一眼就看到了那几个穿著草鞋的孩子。

    「父亲,他们为什么在笑?」朱常鸿很难理解,这些孩子脸上,全都是笑容,在等待的队列中,和同伴一起说说笑笑。

    有寒风吹过,就跺跺脚,继续说笑,这些孩子脸上流露出的笑容,是极为真诚的,没有谄媚。

    他们是对同伴们笑,而不是对大人、衙役、官吏们那种讨好的笑容。

    朱常鸿分得清。

    「因为能领到东西了,这个难熬的冬天,有了棉服和棉被,就能熬过去了。」朱翊钧笑著说道:「能熬过去,自然会笑的那么真诚。」

    「鸿儿,你千万要记住,穷民苦力的生活里,不只是有苦难,也是有欢笑的。」

    「他们当下生活确实十分的困苦,但没有人可以阻拦他们追求更加美好的生活。」

    「肉食者总是会一种一厢情愿的臆想,认为穷民苦力的生活里,就只有苦难,但其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有悲痛也有欢笑。」

    朱常鸿记下了父亲的话,但他眉头紧皱的说道:「孩儿不懂。」

    字面意思,一看就懂,但父亲究竟要讲什么道理,朱常鸿却没有完全明白过来。

    朱翊钧想了想,解释道:「这是一种臆想,是一种傲慢,更是对百姓们的刻板印象,这种想法,就是不把穷民苦力当做活生生的人,肉食者总是觉得穷民苦力们没有生活这两个字,但朕在朝阳门看了那么多年,百姓们是有自己生活的。」

    「他们有自己喜欢和讨厌的事儿,有亲朋好友,生活有悲伤也有欢乐,都是一个个鲜活的人。」

    朱常鸿还是不能理解,但他还是点头说道:「孩儿记下了,日后遇到了,自然就会懂了。」

    不懂没关系,只要认真记下,长大后,遇到的事情多了,就会彻底明白这些道理。

    「父亲孩儿还有个疑惑。」朱常鸿犹豫了下问道:「松江府衙在给穷民苦力发放过冬的棉被棉服,大明比海外番邦小国,都有道德,那为何礼部,还要了解那些番邦小国的事儿?」

    大明是天朝上国,道德崇高,做的就是比海外番邦小国要好得多,可是父亲、朝中的大臣们,对海外番国发生的事情,非常感兴趣,总是在孜孜不倦的收集著各种消息,不余遗力的验证这些消息的真假。

    这看起来是在做无用功,大明做的这么好,还用了解番邦小国在做什么?他们跟著大明学就是了。

    「洋经验也是经验啊,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也,你不能只看到前面那句话,那我们看到了他们走过的岔路,就应该自省,大明不要走那样的岔路,这也算是友邦惊诧这种纠错力量的一种表现。」朱翊钧解释清楚了这个问题。

    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才是完整的话。

    见到了倭国承认极乐教合法后,给百姓万民带来严重的苦难,就要见不贤而后自省,防止类似的事情,发生在大明身上。

    万士和在修《印加古国》一卷中,就提到了文明是会消亡的,而且时间非常的短暂,只需要几十年的时间,就可以把文明抹去,抹的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下。

    在太平洋的彼岸,在智利、秘鲁总督府,有很多的土著夷人,连印加语都不会说了,忘得一干二净。

    印加古国已经灭亡,只留下了石刻,作为存在过的痕迹,在风中慢慢腐朽。

    「原来如此。」朱常鸿恍然大悟,理解了大明为何会对海外发生的事儿,有如此大的热情,为了不走弯路、错路。

    从黄金宝钞其实也能看得出来,为了防止黄金宝钞和费利佩的金债券一样,突然之间,轰然倒塌,大明制定了很多的政策,这些政策,都是为了防止重蹈覆辙。

    「大明很好,但,大明还不够好!」朱常鸿理解了父亲讲的话,并且有自己的想法,大明还不够好,所以才要继续努力奋斗下去!

    「父亲,他们都在讲的极乐教肉馅是什么?为何宫人们谈起这个,都为之色变,惊惧难安?」朱常鸿询问了父亲一个他不解的问题。

    十万个为什么,总是问一些让皇帝难以回答的问题。

    「极乐教做的孽。」朱翊钧沉默了许久,才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问题,如何跟一个十一岁大的孩子,讲那些可怕的事儿,这可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具体而言,就是为了彰显暴力,为了威慑一些敢于反抗的倭奴,极乐教徒专门营造了行刑室,对各种胆敢反抗的倭奴进行行刑,血肉就像是肉馅一样搅合在了一起,而且还要定期清理。」

    「有的时候——算了,还是不要讲了。」

    朱翊钧讲到这里的时候,都有点犯恶心,而且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一个孩子说出真相来。

    肉馅之所以叫肉馅,是因为这些行刑死去的倭奴,他们的血肉不会被浪费,会被做成吃的,强行喂给他们的家人,来恫吓所有人服从。

    这些恶,只是其中的一件。

    「孩儿,听明白了。」朱常鸿是个很聪明的人,父亲两次欲言又止,再加上肉馅这个词,朱常鸿立刻就猜到了一些。

    「一群该死的东西!」朱常鸿猜到后,面色变了数变,最终咬牙切齿的说道。

    「还有很多恶,你长大后慢慢自己再去了解吧。」朱翊钧站直了身子,看向了领取棉被棉服的人,对著朱常鸿说道:「如果这一切发生在大明的身上,那面前这些喜笑颜开的百姓,就是受害者,就是案板上的肉。」

    「朕作为皇帝,肩负日月,身系江山社稷,就不能让大明变成如此人间炼狱「」

    。

    朱翊钧在养济院停留了两个时辰,等到棉服和棉被全数发放之后,他才乘车回到了晏清宫,而今年侯于赵不再留守松江府,会跟随陛下一起回京,王家屏会留守松江府,继续主持西洋商盟诸事。

    朱翊钧回到晏清宫后,收到了一份讣告。

    北元宗主大汗、大明册封的怀义王,居住在天津府番王城的土蛮汗,病死了,享年五十六岁,其儿子给礼部发了讣告。  

    土蛮汗投降大明后,就一直住在天津府,寿终正寝,他的儿子布延,请求朝廷依照二王三恪的礼法,官葬土蛮汗,并且准许他继承延恩侯的侯爵之位。

    怀义王是封给土蛮汗本人的,他们家的世袭的爵位为延恩侯。

    二王三恪,可是重要的政治礼制,从舜封尧子丹朱为虞宾开始,册封前代皇室后裔为王、为侯,允许设宗庙祭祀,是为了彰显本朝继承正统。

    几乎所有朝代都遵循了二王三恪的礼法,比如刘禅就做了许多年的安乐公。

    死了就是死了,葬礼是给活人办的,礼法也是如此,礼法通常都是服务于当下,而二王三恪,就是对过去的彻底结束,让当下所有人都可以好好的生活。

    这个礼法很重要。

    具体到怀义王土蛮汗病逝,其子包延(土蛮汗改了汉姓)继承延恩侯,就是北元彻底成为了过去,而大明新开辟的绥远,所有绥远边民、草原人,都可以安稳的生活在大明的治下了。

    这就是二王三恪的意义。

    朱翊钧朱批了礼部请命的诏书,册封了包延成为延恩侯,在朱批的时候,朱翊钧忽然眉头紧皱,他无端联想到了一个怪事。

    那就是康熙四十七年,康熙以朱某虽无谋反之事,未尝无谋反之心」为由,杀掉了朱三太子朱慈炯。

    那会儿朱慈炯已经化名王士元隐居多年,七十五岁的朱慈炯,没有反清复明,人已经老的走不动了路,牙都掉光了,甚至连王士元是不是朱三太子这事儿都难说。

    彼时天下已定,康熙完全可以把王士元当成朱慈炯荣养起来,既能彰显仁义,又能彻底结束过去,但康熙没有这么做,而是把七十五岁的王士元给杀了。

    这是非常不符合常理的举动,已经到了治天下的时候,居然还要追杀前朝的太子,简直不可理喻。

    这事儿非常的古怪,不是一句胡人无礼就能解释。

    因为金国俘虏了宋徽宗、宋钦宗,也是把他们养了起来,而不是把他们杀掉,甚至随著南宋越打越好,这二位北狩皇帝的待遇,也在不断变好,甚至金国还曾议论过,把这二位送回南宋,搅乱南宋局势。

    比如忽必烈灭南宋,俘虏了宋恭帝赵㬎,就把他封为了瀛国公荣养了起来,后来还把皇室女嫁给了他。

    胡人的确无礼,可他们手下可是有不少的汉人,杀掉的影响过于恶劣,而且过去始终无法结束,所有人都只能生活在不安之中。

    康熙杀朱三太子,这件事,处处都透著诡异,有些过于执著了。

    朱翊钧也就是无端联想了一下,就继续处理国事了。

    户部尚书侯于赵写了一本奏疏,侯于赵要求把天下黄金尽归内帑,所有人都要在限期之内,把家中储存的黄金,送到朝廷换成宝钞。

    「他是疯了吗?」朱翊钧看著侯于赵的奏疏,只觉得他疯了。

    收天下黄金尽归内帑,以发钞定维新大事,此乃当下之眉睫急务;这是侯于赵奏疏里的原话。

    朱翊钧都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他不确信的揉了揉眼,确定了侯于赵就是这么写的,而且他还把怎么收储黄金的章程,都拟好了。

    朱翊钧眉头紧蹙的说道:「他的确是疯了,他把朕看成神仙了,他以为只要朕一句话、一封圣旨,天下势豪就肯乖乖的把黄金交出来?」

    「不肯吗?」张宏有些疑惑的说道:「侯于赵这本奏疏,阁臣们、司礼监太监们,都觉得可以做得到。」

    「内阁也跟著一起发疯了?」朱翊钧看起了内阁的拟票,越看眉头皱的越深,内阁对侯于赵提出的黄金收储办法都表示认同,他们认为完全可以做到。

    张宏低声问道:「陛下,他们凭什么不肯呢?」

    「这真的能做到?」朱翊钧指著侯于赵的奏疏问道。

    「是可以的,其实——」张宏欲言又止,仔细斟酌后才说道:「其实就是汉武帝时候的算缗令,只不过汉武帝是为了打匈奴,陛下是为了万历维新,让大明从旧生产关系里摆脱出来。」

    「这势豪又不是真的陀螺,抽两鞭子就给点黄金,这不是胡闹吗?」朱翊钧还是打心里不认可侯于赵的主张,他朱批了侯于赵的奏疏,写了两个字:胡闹。

    「陛下,这也是祖宗成法,大宗伯说的很清楚,这是大明自洪武年间就有的规矩,金银之禁,只不过银子在正统年间解禁了,但金子可从来都没有。」张宏赶忙解释了一句,生怕皇帝陛下误会了大臣的本意。

    「这也是祖宗成法?」朱翊钧讶异,又把沈鲤的拟票,仔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摇头说道:「金银之禁的确有,但这法度,不适合当下。」

    「下章内阁再议,再议。」朱翊钧看完了沈鲤的意见,也有点动摇了。

    似乎,没什么不可以的地方。

    现在这些势豪还没地方跑,海外总督府还不成熟,当下出海的主力,还是穷民苦力们的亡命一搏,趁著这个时间,把黄金收上来,发行宝钞,确定黄金宝钞的地位。

    但沈鲤在奏疏里,也谈到了洪武年间的金银之禁,其实最终的结果是失败了,伴随著洪武宝钞彻底败坏,金银之禁,慢慢的就没有人再遵守了。

    侯于赵讲的也很清楚,发行黄金宝钞,让黄金宝钞得到更多的认可,在更多领域的流通,金银之禁就是必然,否则过于复杂的货币体系,于国于民都不是什么好事。

    《稍复金银之禁疏》,朱翊钧还是朱批了胡闹两个字,下章内阁再议。

    侯于赵拿到了奏疏,看著胡闹两个字,他看著沈鲤,有些不解的问道:「陛下为何否了?」  

    沈鲤听闻侯于赵发问,摇头说道:「大明势豪喊了那么多年聚敛兴利之害,就是怕今天这一幕,他们担心了二十多年,这一天一直没来,直到名叫侯于赵的户部尚书,做了大司徒。」

    「这一天,终于来了。」

    沈鲤说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乐了,这帮势豪,从官厂设立的时候,就一直反对官厂,就是怕朝廷威权过重,抢到他们头上。

    防了二十多年的皇帝,结果没防住臣子。

    「大宗伯就不要打机锋了,我是真的不知道陛下为何否了。」侯于赵有些急切的说道。

    「你这是明抢!」沈鲤点著那本奏疏,笑著说道:「陛下当然要否了,陛下从来都是把势豪看作下金蛋的鸡,而不是待宰的猪羊,你这不是胡闹是什么?」

    这些年陛下做事向来公允,从来没抢过势豪,陛下不抢,不代表著臣子们不抢,侯于赵就打算直接动手抢。

    当然,也不能算抢,毕竟侯于赵还付宝钞了,付钱了,就不是明火执仗的抢了。

    「这是祖宗成法!」侯于赵又争辩了一句,他真的不觉得这是抢,金银本是禁物,只不过再严禁令而已。

    读书人的抢能叫抢吗?那是稍复祖宗成法,再严金银之禁,定万历维新全功。

    「你跟我吵有什么用,我也是赞同的,我还专门给你补充了祖宗成法的明文,你得说服陛下才行。」沈鲤老神在在,抿了一口茶,笑著说道:「而且我笃定了你,说服不了陛下。」

    「即便是对于势豪而言,陛下也是仁至义尽了。」

    有的时候,陛下的确是有点偏心,其立场和认同,完全偏向了穷民苦力,但陛下做事不会做得那么绝,只要在大明肯遵纪守法,那还是大明人,陛下就不会动手抢。

    陛下不是不抢,陛下都是抢到了海外夷人的身上,而不是大明人的身上。

    「大宗伯就这么笃定?」侯于赵看著沈鲤问道:「我为什么一定无法说服陛下?」

    「因为陛下要是带头抢,那天下就乱套了,大臣们抢小臣,小臣抢外官,外官抢小吏,小吏抢万民,陛下抢一点,大臣们就抢一百,这么层层加码下去,最后的结果就是沸反盈天,天下皆反。」沈鲤给了他的理解。

    「那大宗伯还同意,跟我一起上疏?」侯于赵不明白了,沈鲤是赞成的,但看其本意,似乎是笃定了此事不能成。

    「因为陛下一定会否决。」沈鲤看著侯于赵,十分认真的说道:「其实我的目的,和你的目的不同,我的目的是吓唬这些势豪,也让势豪们长长心,别觉得一些事儿,是本应如此的。」

    「有很多事,不是本该如此,而是明君圣主得继大统,没有那么做而已。」

    「好叫这些势豪们知道,天下的黄金,陛下若是要收,也就收了,陛下不收,只是因为陛下仁义。」

    有形的军靴,踩在无形的大手上,就是能这么做,收还是不收,全看圣意与否。

    沈鲤继续说道:「你再上一封奏疏,把你想说的话都说尽,如果陛下还是不同意,那你就不用说了,张司徒致仕之前,应该教过你的,有的时候陛下一再坚持的事儿,你就遵循好了,时间长了,你就知道,陛下是对的。」

    「也唯有如此了。」侯于赵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最大的阻力,居然是皇帝陛下。

    三天后,侯于赵又写好了新的奏疏,送入晏清宫后,过了两个时辰,奏疏又回到了内阁,这次陛下的朱批,字数就很多了:许各会同馆驿开金银赎买之市,白没之事无需再提,钦此。

    通和宫金库的黄金越多,宝钞发行量就可以越大,朱翊钧是严格限制,不许超发超过两倍,哪怕是有海外这个巨大的蓄水池,也是这样的政策,保守货币政策,有利于国朝的基本稳定。

    增加通和宫黄金来源,也是当下的当务之急。

    朱翊钧选择放开了会同馆驿金银市的权限,增加黄金来源。

    抢,他是绝对不会抢的,大明眼下,没有非常大的外部压力,完全没有必要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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