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0章 小镇风云
不过有错就要认，挨打必站稳，他的轻敌大意，他的酒醉误事，全是不争的事实。
这才导致了他路过王家沟被埋伏，屈辱得报，功过也许能够相抵。
对此，马自成倒也没有再考虑什么别的，而是将队伍收拢了起来，准备找个地方修整和疗伤。
很快，马自成和他的手下们，就像是一群从地狱裂缝里爬出来的恶鬼，踉跄着涌入了附近的一处小镇。
浓重的血腥气混着汗臭和尘土味，还没靠近镇子门口，就熏得几个探头探脑的镇民脸色发白，捂着鼻子远远躲开。
而在镇子里面晃荡了一圈之后，他们也是找到了一处医馆。
“开门！治伤！”
赵老四那半边糊着干涸血痂的脸狰狞可怖。
也是握拳一下下砸在写着“济世安民”的门板上，震得门框簌簌直往下落灰。
很快，门板拉开一道缝，露出的是一张保养得宜的脸庞。
他绿豆小眼飞快扫过门外这群浑身浴血，煞气几乎凝成实质的凶徒，尤其在那杆还挂着不明脏器碎末的狼牙棒上停了一瞬。
他随后也是疑惑地皱起了眉头：“诸位好汉，是从哪里来的啊？”
赵老四那张狰狞的血脸猛地凑近门缝，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般的低吼。
“少他娘废话！老子们从蛇头山来，快开门治伤！慢了，拆了你这破馆子！”
“蛇头山？”
门缝后那张保养得宜的脸瞬间变了脸色，绿豆小眼猛地瞪圆。
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将门板合上，但赵老四布满血污的大手已经闪电般探入门缝，死死抵住了门板，力量大得让那医师手臂剧震。
“哎哟！好汉息怒，好汉息怒。”
医师的声音尖利起来，只是不知道究竟是阴阳怪气的嘲讽，还是真的害怕。
“我们也是不好做啊，王家下了严令，凡是蛇头山的人，一律不准接触。”
“违者视同通匪，要抄家灭门的！”
只是，他一边说着，却还是一边回头，用眼神疯狂示意身后几个的学徒。
其中一个年轻点的学徒，趁着外面的人注意力被掌柜吸引，像狡猾的老鼠一样，贴着墙根，手脚并用地从后门钻了出去，而后撒开脚丫子就朝镇子中心的一处家宅狂奔而去。
挡在门口的药方掌柜，也是挤出一个不知道是在嘲讽，还是在祈求的哭笑不得的表情。
“诸位好汉啊，小店药材短缺，实在是无力诊治啊。”
“放你娘的屁！”
一旁的孟大头胸口绷带洇出大片新鲜血迹，一把推开挡路的赵老四。
手中寒光闪闪的断魂刀，直接架在了掌柜油亮的脖子上，冰冷的刀刃激得对方浑身肥肉一哆嗦。
“老子眼睛没瞎！里面药柜塞得满满当当！再废话，老子先拿你这身肥油点灯！”
掌柜吓得魂飞魄散，裤裆瞬间湿了一片，腥臊味弥漫开来。
他两股战战，几乎瘫软下去，随后他也是哭嚎道。
“好汉饶命！饶命啊！不是小的不开眼，是……是王家！王家下了严令！”
“辖下的所有村镇，若是胆敢与蛇头山贼寇有半分瓜葛，立时满门抄斩，鸡犬不留啊！”
他一边哀嚎，眼角的余光却拼命地向外面的道途上打量，似乎是在望眼欲穿地等待着什么人。
“王家？”
马自成分开众人走上前，脸上满是戾气。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在药方掌柜油脸上用力拍了拍，留下几道污浊的血印。
“王家算个什么东西？老子今天偏要你治！”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尸山血海里淬炼出的冰冷煞气。
“还有，不管你等的是什么人，老子都让你治定了。”
马自成直接点出来了药房掌柜东张西望的小心思，这句话也是让他的哭嚎戛然而止。
所有伪装的情绪背后，就只剩下牙齿咯咯打架的恐惧情绪。
就在这时，街口传来一阵乱哄哄的脚步声和兵刃碰撞声。
只见一个穿着锦缎员外服，腆着硕大肚腩的白胖中年男子，在一大群手持各种武器，穿着杂色号服的护卫簇拥下，摇摇晃晃地踱了过来。
他手里还装模作样地捏着一柄折扇，似乎是想要装一装文人风雅的气质。
可惜肚子太大，扇子只能徒劳地在小腹前扑腾扑腾地扇几下，像是蝴蝶的小翅膀。
而后，这只白胖的中年男人，也是终于在医馆附近站定了脚步。
“嗬！好大的阵仗！哪来的野狗，敢在我王家的地界上狂吠？”
中年男人的眼睛扫过马自成和他身后那群浑身是伤，疲惫不堪却眼神凶悍的山贼，嘴角随后撇出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嫌恶。
只见他捏着鼻子，用折扇对着马自成等人指指点点，仿佛在驱赶一群嗡嗡作响的苍蝇。
声音也是透露出一种长期作威作福，才能养成的令人作呕的腔调。
“瞧瞧，瞧瞧这一身的脏血！腥臊恶臭，污了我王家清静地！”
“还不快滚？趁本官心善，给你们这群丧家犬留条活路！”
“再赖着不走，污了我脚下的石板地，休怪本镇长将你们一个个捆成粽子，敲锣打鼓送去王家堡领赏！”
“正好给王家老爷添点乐子！哈哈哈哈……”
他身后的护卫队仗着人多势众，也跟着哄笑起来，对着马自成的手下们指指点点，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马自成没说话，只是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露出沾着血丝的牙齿。
他身后的兄弟们，立下了最大功劳的赵老四和孟大头。
还有其余那些从地狱般的拼杀中幸存下来的悍匪们，看着眼前这群不知死活，狐假虎威的蠢货，也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滑稽的笑话。
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哪怕伤口崩裂渗出鲜血也毫不在意。
甚至于，那笑声之中都带上了浓重的血腥味。
让那些哄笑的护卫们心头莫名一寒，笑声渐渐弱了下去。
“心善？留活路？”
马自成终于止住笑声。
他向前踱了一步，歪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个穿着华丽衣衫的白胖中年男人。
那眼神，就是像是在看一坨会说话的烂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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