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卧龙凤雏和五虎僵尸

　　北地的寒风，裹挟着铁锈般的血腥与更深沉的死寂，终于彻底吹散了枯骨沼泽上空终年不散的浓绿瘴气。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令人窒息的“晴朗”——天幕低垂，是一种浑浊的、仿佛淤血沉淀后的暗红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阿瞒僵尸那面巨大得足以遮蔽小半个天空的黑色尸旗，在无形的阴风中猎猎招展。

　　旗影之下，大地在轰鸣颤抖。一支沉默到极致的尸军，如同缓慢推进的钢铁与骸骨混合的洪流，碾过南方焦黑龟裂的土地。

　　队伍最前方，一尊体型丝毫不逊于当初草履僵尸的巨尸昂然而行。它通体覆盖着黑沉沉的、布满粗大铆钉的金属重甲，关节处探出狰狞的骨刺。最为骇人的是其头颅——并非人形，而是一个放大了数十倍的、属于某种洪荒巨虎的惨白颅骨！空洞的眼窝中，燃烧着两团熔岩般炽烈滚烫的暗金色魂火。每一次沉重的脚步落下，地面便蛛网般裂开，浓稠如墨的尸气从甲胄缝隙中喷涌而出，将途经的一切草木、土石瞬间腐蚀成冒着黑烟的粘稠泥浆。它便是虎齿，阿瞒麾下第一锋将，所过之处，尸骸枕藉，七路割据一方的尸王连同它们的巢穴，尽数化为这泥浆洪流中的泡沫。

　　虎齿僵尸身后，是更为恐怖的景象。数十辆由巨大、扭曲的不知名生物骨骼拼凑而成的战车，被无数燃烧着幽绿魂火的骸骨奴隶拖拽着。战车之上，矗立着形态各异、但气息皆凶戾滔天的尸将。有的身披残破道袍，手持招魂铜铃，铃声过处，游荡的野魂哀嚎着被吸入铜铃；有的肋生四臂，各持锈迹斑斑的巨斧、骨锤、长戈，每一次挥动都带起腥臭的血雨腥风；更有甚者，下半身竟是巨大的蠕虫躯体，在碾过的泥浆中钻行，留下恶臭的粘液轨迹……这便是阿瞒扫荡南方、无可匹敌的尸军核心——谋士如云，猛将如雨！

　　枯骨沼泽边缘，那由朽木和兽骨搭建的简陋“行宫”，在远方传来的、如同大地脉动般的沉重脚步声和尸气威压下，显得摇摇欲坠。沼泽的腐臭气息被更浓烈、更霸道的战场硝烟与血腥味彻底压制。草履僵尸巨大的身躯矗立在没膝的腐泥中，断指的骨茬暴露在污浊的空气里，残留的剧痛和体内阿瞒怨气的侵蚀，让它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动破旧的风箱。它猩红的目光死死盯着北方天际那面越来越近的恐怖尸旗，以及旗下那尊如同移动山峦般的虎齿巨影。

　　败了。枯骨沼泽最后的屏障，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朽木。留下，只有被那骸骨战车碾成泥沼深处新的养料。

　　“走……”一声低沉到近乎呜咽的咆哮，从草履僵尸覆盖着厚重泥苔的胸腔中挤出。它猛地转身，巨大的骨爪狠狠插入脚下粘稠的腐泥，将几具因伤势过重几乎无法移动的羽尸和飞尸残骸粗暴地捞起，甩在自己宽阔如岩石的后背上。同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卷住后方悬浮着、魂火已微弱如风中残烛的鹿骊。

　　逃亡开始了。

　　抛弃了经营无数岁月的巢穴，抛弃了沼泽深处那丝若有若无的古老尸气感应。草履僵尸庞大的身躯在腐臭的泥沼中艰难跋涉，每一步都深陷至大腿根，拔出时带起大团大团污秽的泥浆。断指处传来的剧痛和体内异种怨气的翻腾，让它庞大的骨架内部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背后，羽尸折断的骨翼无力地耷拉着，飞尸断裂的爪子深深抠进草履肩胛的泥壳里，鹿骊的魂影淡薄得几乎融入周围弥漫的灰绿色瘴雾，唯有胸腔那一点米粒大小的幽光，证明着它尚未彻底魂飞魄散。败军之将，丧家之尸，莫过如此。

　　腐臭的泥沼似乎永无尽头，身后那沉重如闷雷的脚步声和虎齿僵尸那熔金般炽烈的尸气威压，却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清晰。绝望如同冰冷的泥浆，从脚底蔓延上来，试图将这支残兵彻底冻结、吞噬。

　　就在草履僵尸的意识被疲惫、剧痛和绝望层层包裹，几乎要沉沦之时，背后那一点微弱如豆的魂火，猛地跳动了一下！

　　鹿骊那淡薄得几乎消散的魂体，忽然剧烈地波动起来。它艰难地抬起虚幻的双臂，在胸前结出一个极其古老、繁复、带着某种祭祀韵味的印诀。胸腔内那点米粒大小的幽光，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这光芒并非炽热，而是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与纯粹，如同月华倾泻！

　　“魂…祭…阳…神…引…渡…”鹿骊的魂念断断续续，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在燃烧它最后的魂源。随着它的动作，那刺目的白光骤然脱离它的魂体，化作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光柱，冲天而起！光柱并非射向苍穹，而是在升到百丈高度后，如同伞盖般骤然铺开，化作一片覆盖方圆数里的、半透明的白色光幕。光幕之上，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微光的符文如同活物般流转、明灭，散发出一种奇异而浩大的牵引之力。

　　这光幕出现的瞬间，下方污浊的沼泽，四周弥漫的剧毒瘴气，甚至远方阿瞒军阵那滔天的凶煞之气，都仿佛被短暂地隔绝、净化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肃穆，笼罩了这片绝望的泥沼。

　　草履僵尸的脚步猛地顿住，惊疑地抬头望向那片奇异的光幕。它猩红的眼瞳中，映照出光幕流转的符文，一种源自古老尸魂深处的悸动，被隐隐唤醒。

　　光幕之下，异变陡生！

　　沼泽边缘，一片终年弥漫着五彩斑斓剧毒瘴气的区域，那翻滚的瘴气忽然如同受到无形之手的操控，开始急速旋转、凝聚！瘴气中心，一个身影缓缓站起。它身形并不如何高大，甚至有些瘦削，穿着一件由无数种色彩斑斓、不断变幻的毒瘴编织而成的宽大袍服。袍袖无风自动，每一次拂动，周围的毒瘴便随之聚散生灭，演化出种种迷离幻象、困杀之阵。它面容模糊，隐在变幻的毒瘓之后，唯有一双眼睛，平静深邃如同古井寒潭，倒映着光幕上流转的符文。它朝着光幕的方向，微微躬身。尸气引动，周围瘴气随之俯首——此乃卧龙僵尸。

　　距离卧龙不远处，一片由无数枯骨杂乱堆积而成的“小山”上，一只覆盖着暗青色鳞片的枯瘦爪子，猛地从骨堆深处探出！爪中紧紧抓着一个锈迹斑斑、刻满星辰山川纹路的青铜罗盘。罗盘指针疯狂转动，发出细微的嗡鸣。骨堆轰然炸开，一具身材矮小、头颅奇大、眼窝中跳动着精密计算般蓝色魂火的僵尸跃出。它手中的罗盘猛地一定，指针直指脚下骨山。顿时，整座庞大的骨山仿佛活了过来，无数枯骨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自行移位、堆叠、嵌合，顷刻间竟化作一座棱角分明、杀气森然的骸骨堡垒！它立于堡垒顶端，罗盘高举，目光穿透虚空，落在光幕之上——此乃凤雏僵尸。

　　“轰隆！”远处一片相对干燥的硬地骤然炸裂！一道银白色的身影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破土而出！那身影矫健修长，通体覆盖着细密如银鳞的骨甲，在光幕照耀下流转着清冷的光泽。它手中并无兵器，但右臂自手肘处向前延伸，却是一柄浑然天成、长达丈余的惨白骨枪！枪尖一点寒芒，凝练如冰，微微颤动间，竟将周围的空间都切割出细微的黑色裂痕。它单膝点地，骨枪斜指苍穹，一股一往无前、锐不可当的枪意冲天而起，将上方翻涌的瘴气都刺出一个久久不散的孔洞！它抬头，银色面甲下两点冰蓝魂火，锁定了光幕——此乃子龙僵尸。

　　更远处，一座风化严重的黑色岩丘顶端，传来一声沉闷如远古巨兽苏醒的咆哮！声浪过处，坚硬的黑岩表面寸寸龟裂！岩丘顶端，一个极其雄壮、如同铁塔般的身影缓缓站直。它披着一身由某种巨大生物整块皮鞣制而成的沉重皮甲，皮甲上布满刀斧痕迹和干涸的黑色血痂。手中并无武器，但那比寻常僵尸大腿还粗的双臂末端，是两只巨大如磨盘、覆盖着厚厚黑色角质层的拳头！它张开巨口，朝着光幕方向再次发出一声咆哮！这一次，咆哮不再是声音，而是一圈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灰白色震荡波纹！波纹所及，下方那座数十丈高的坚固岩丘，竟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轰然崩塌，化作漫天齑粉！它立于崩塌的烟尘中，如同开山巨神——此乃老者僵尸。

　　最后一道身影，则带着一种令人目眩的华丽与凶戾。在光幕边缘一片相对清澈的泥沼水潭中，水面骤然炸开！水花尚未落下，一道缠绕着暗金色纹路的黑影已如鬼魅般贴地掠出！它身形并非最高大，却异常匀称流畅，覆盖着乌黑发亮、如同顶级绸缎般的细腻骨甲，骨甲关节连接处，点缀着点点暗金色的奇异符文。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双臂，自肩胛以下，并非寻常骨爪，而是两柄弧度完美、边缘闪烁着森冷寒光的巨大骨镰！骨镰之上，暗金色的符文如同活物般流淌。它速度奇快，所过之处，只留下一道道扭曲的残影和空气中被无声撕裂的黑色裂痕。它停下身形，双镰交叉于胸前，暗金色的魂火在眼窝中跳跃，带着一种优雅而致命的杀机——此乃锦超僵尸。

　　光幕之下，五道形态各异、却皆散发着强大尸元波动的身影，如同受到古老契约的召唤，同时汇聚而来。卧龙毒瘴缭绕，凤雏骨堡森严，子龙枪指苍穹，老者力撼山岳，锦超双镰裂空！五股强大的尸气冲天而起，与鹿骊阳神光幕引动的天地之力隐隐呼应，竟在众人头顶上方，形成五道颜色各异、形态狰狞的猛虎虚影！虎啸震天，尸气澎湃如潮！

　　与此同时，草履僵尸脚下那片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腐臭泥沼，突然剧烈地翻腾起来！漆黑的淤泥如同沸腾的开水，咕嘟咕嘟冒出巨大的气泡。气泡破裂处，并非沼气，而是浓郁到化不开的、精纯无比的黑色尸气！这些尸气疯狂地向上喷涌，在光幕的引导下，不再散逸，反而如同受到磁石吸引的铁屑，化作五道凝练如墨龙的黑色气柱，分别灌注向新聚首的卧龙、凤雏、子龙、老者、锦超五具僵尸的体内！

　　“吼——！”五具僵尸同时发出舒畅而充满力量的咆哮！它们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节节攀升！卧龙周身的毒瘴色彩更加瑰丽致命，隐隐形成阵法符文；凤雏手中的青铜罗盘光芒大盛，脚下骨堡形态越发凝实狰狞；子龙手中骨枪嗡鸣震颤，枪尖寒芒暴涨；老者本就雄壮的身躯似乎又膨胀了一圈，双拳上黑色角质层泛起金属光泽；锦超双镰上的暗金符文流淌如电光，撕裂空气的尖啸更加刺耳！

　　草履僵尸眼窝中的猩红光芒剧烈跳动，体内因逃亡和伤势而枯竭的尸元，竟也在这倒灌的地脉尸气刺激下，隐隐有复苏壮大的迹象！断指处那钻心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它看着眼前这五具气势如虹、尸气滔天的悍将，又看向光幕之下魂火已微弱到极限、身形近乎透明的鹿骊，一股久违的、名为希望的火苗，在它死寂冰冷的心核中悄然点燃。

　　然而，这股新生的力量，以及头顶那五道狰狞咆哮的猛虎虚影，那尊熔金铸就般的虎齿巨影面前，依旧显得如此渺小。那碾压一切的铁蹄声，并未因这边的异象而有丝毫迟滞，反而更加迫近，如同催命的鼓点。

　　新搭建的、由卧龙操控毒瘴加固、凤雏以枯骨垒砌的临时营寨内，气氛凝重如铁。腐沼深处引来的地脉尸气依旧在营地下方隐隐流淌，滋养着残兵与新聚的五虎，却驱不散北方那越来越沉重的阴云。阿瞒的尸军，如同悬顶之剑。

　　草履僵尸高踞在由数块巨大黑石垒砌的粗糙“帅位”上，断指处包裹着浸透尸毒的苔藓，依旧隐隐作痛。它猩红的目光扫过下方。羽尸仅存的骨翼用坚韧的腐藤勉强固定，飞尸断臂处流淌着粘稠的黑液，气息萎靡。唯有新聚的五虎，尸气沉凝，眼中魂火炽烈，带着新得力量的锐气，却也掩不住深处的一丝凝重。

　　一片死寂中，那身披五彩斑斓毒瘴袍服的卧龙僵尸，缓缓出列。它行走无声，宽大的袍袖拂动间，周围的空气便微微扭曲，幻化出种种稍纵即逝的迷离景象。它来到帅位前，并未言语，只是伸出一只枯瘦、覆盖着细密青色鳞片的手爪。那爪中并无它赖以成名的毒瘴，而是握着一柄羽扇。

　　此扇非竹非羽，扇骨竟是由七根长短不一、莹白如玉的肋骨打磨而成，边缘锋利如刃。扇面则是由无数极其纤细、近乎透明的惨白色魂丝编织而成，魂丝之上，点点幽蓝色的魂火如同星辰般明灭不定。整柄扇子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波动，既有羽扇的飘逸，又透着骸骨特有的冰冷与肃杀。

　　卧龙僵尸手持这柄白骨羽扇，对着北方阿瞒军阵的方向，极其缓慢、却又带着某种玄奥轨迹地摇动了一下。

　　扇面过处，并无狂风呼啸，却仿佛有无形的丝线被拨动。营地上空，那终年不散的灰绿色瘴气，竟随之缓缓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小小的、逆向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浮现出北方那支钢铁洪流的模糊虚影，以及那面遮天蔽日的“魏”字尸旗。

　　“主上，”卧龙僵尸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古井深潭，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僵尸的意识深处，“阿瞒整合北地，携上古阴兵之威，以虎齿为锋，南狩之势已成。其力之雄，非枯骨一地可抗，纵有地脉滋养，五虎新聚，亦难撄其锋芒。”

　　它又摇动了一下白骨羽扇。扇面上幽蓝魂火明灭，那瘴气漩涡中的景象骤然拉远、变幻，现出一条浩瀚无边、浊浪滔天的灰黑色大江！江水粘稠如尸液，翻滚间可见无数沉浮的骸骨。江对岸，一片被浓郁血红色尸雾笼罩的广袤地域若隐若现，隐约可见连绵的骨城轮廓，以及一面在血雾中猎猎招展、绣着狰狞异兽图腾的暗金色大旗！

　　“欲抗此滔天尸祸，”卧龙僵尸的白骨羽扇稳稳指向那血雾弥漫的对岸，眼窝深处那古井无波的寒潭中，终于掠过一丝锐利如剑的精芒，“唯引江东尸水滔滔，借霸王之骨戟，裂其锋芒，分其大势！”

　　“霸王僵尸？”草履僵尸覆盖着厚泥的头颅微微抬起，猩红的目光穿透营寨的缝隙，望向南方那灰黑色大江的方向。这个名字，如同投入死水的一块巨石，在它心中激起波澜。江东霸主，尸中霸王，其凶名之盛，实力之强，绝不亚于全盛时期的袁公！只是此尸性情桀骜暴烈，据江而守，素来不参与中原纷争。

　　“然。”卧龙僵尸颔首，白骨羽扇再次轻摇，扇面上魂火流转，似乎在推演着无穷变数，“阿瞒势大，已成天下尸族心腹之患。霸王虽傲，亦非愚钝。唇亡齿寒之理，岂能不知？且其麾下多为水战之尸，尸气与江东阴水相融，若得此强援，水陆并进，或可……争得一线胜机！”

　　营帐内一片寂静，只有地脉尸气在脚下隐隐流淌的呜咽。五虎眼中魂火跳动，显然在权衡此计的凶险与可能。联合霸王，无异于与虎谋皮。但若不联合，枯骨一脉连同新聚的力量，在阿瞒的铁蹄骸骨战车下，又能支撑多久？

　　草履僵尸巨大的骨爪缓缓握紧，断指处的剧痛刺激着它的神经。它猩红的目光扫过下方残存的部众，扫过气息强大的五虎，最后停留在卧龙僵尸那柄流转着幽蓝魂火的白骨羽扇上。一丝决绝的戾气，如同沼泽深处翻涌的毒泡，缓缓升腾。

　　它猛地抬起那只完好的骨爪，指向帐外那羽翼折断、气息萎靡的羽尸。

　　“去！”一声沉闷如雷的咆哮在营寨中炸响，“折尔之翼，燃尔之魂！渡江！面呈霸王：枯骨草履，江东霸王，合则两利，共抗阿瞒！若允，枯骨愿为前驱，共饮北地尸血！”

　　那羽尸浑身一震，仅存的骨翼猛地张开，尽管折断处依旧流淌着粘稠的液体。它眼窝中魂火爆发出最后的光彩，发出一声尖锐决绝的嘶鸣！没有任何犹豫，它猛地低头，用锋利的喙狠狠啄在自己仅存骨翼的根部连接处！

　　咔嚓！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那半片残破的骨翼被它硬生生撕扯下来！粘稠的紫黑色尸血狂喷而出！剧痛让它魂火摇曳，但它却将撕下的残翼狠狠抛向空中，同时引燃了自身所剩无几的尸元本源！

　　轰！残翼在灰绿色的瘴气中猛烈燃烧起来，化作一道拖着长长紫黑色焰尾的流星，以超越极限的速度，朝着南方那条灰黑色大江的方向，亡命激射而去！这是燃烧生命与灵魂的讯号，是枯骨一脉最后也是最决绝的求援！

　　羽尸的残躯软软倒下，魂火迅速黯淡。营帐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意识，都紧紧追随着那道划破长空、燃烧着生命与绝望的紫黑色流星，投向南方那血雾弥漫的江岸。

　　时间在焦灼的死寂中缓慢流淌。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年。

　　陡然！

　　“嗤啦——！！！”

　　一道仿佛能撕裂整个苍穹的恐怖锐响，自南方灰黑色大江的方向，穿透无尽空间，狠狠劈入了在场每一个僵尸的感知之中！

　　只见南方天际，那片终年笼罩江岸、浓郁得化不开的血红色尸雾，被一道无法形容其巨大与锋锐的惨白光芒，硬生生从中劈开！光芒所过之处，血雾如同脆弱的锦缎般被撕裂、蒸发，露出一道横贯天际、久久无法弥合的恐怖裂痕！裂痕深处，隐约可见一柄仿佛由太古巨神骸骨打磨而成的方天画戟虚影，戟刃所指，正是北方！

　　紧接着，一声霸道绝伦、充满了无尽桀骜与滔天战意的咆哮，如同亿万金铁同时交击，又似九幽魔神挣脱枷锁的怒吼，顺着那道被劈开的尸雾裂痕，滚滚而来，震荡四野八荒！

　　“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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