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金葬术
哭丧棒的齑粉混着未散的污秽气息,在无声倾泻的暗红血雨中打着旋,迅速被冲刷、稀释,渗入青石板冰冷的缝隙。
鹿骊抹去脸上粘稠的血水,目光如淬火的寒铁,穿透猩红雨幕,牢牢锁死令鹤帆隐秘的方向。杀意已决,步伐将启。
然而,就在他身形微动,欲要踏出血雨小巷的刹那——
“鹿骊——!!!”
一声饱含无尽怨毒与暴戾的嘶吼,并非来自远方,而是近在咫尺!那声音仿佛无数生锈的刀剑在相互刮擦,刺耳欲聋,瞬间盖过了哗啦啦的血雨声!
小巷两侧,那本就因魔碫一击而摇摇欲坠的断壁残垣,猛地一震!墙壁上,石缝间,青石板的接合处,甚至空气中弥漫的雨丝…无数微不可查的金色光点骤然浮现,如同被无形的巨力从沉睡中强行唤醒!它们疯狂汇聚、碰撞、融合,发出“铮铮铮”令人牙酸的金属蜂鸣!
一股沛然莫御、锋锐无匹、带着埋葬一切终结意味的恐怖气息,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轰然降临!这气息是如此纯粹,如此霸道,竟硬生生将漫天落下的血雨逼开、绞碎!血雨尚未落地,便在半空中被无形的锐金之气切割成更细密的血雾,整个小巷瞬间被一片迷蒙的金红色所笼罩。
令鹤帆的身影并未遁走!他就站在巷口那片崩塌的废墟之上,黑袍在狂暴涌动的金色气流中猎猎作响。兜帽早已被掀飞,露出一张惨白扭曲、布满深褐色诡异纹路的脸庞,那双浑浊的眼珠此刻完全变成了纯粹的金色,闪烁着非人的、冰冷刺骨的杀意。他双臂张开,如同拥抱死亡,口中发出非人的音节,每一个字吐出,都引动着周遭天地间狂暴的金系灵气疯狂共振!
“金!葬!术!”
三字出口,如同金铁交击的敕令,响彻云霄!
刹那间,整个悠亚城上空,那铅灰色厚重的云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金色巨手狠狠撕裂!无数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光柱,如同九天之上倾泻而下的熔金瀑布,轰然灌入这片狭小的巷区!大地在呻吟,青石板寸寸龟裂,化作金色的粉尘。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重,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吸入无数细小的刀片,割裂肺腑!
**金葬!金葬!以天地锐金为棺,葬灭万物!**
无穷无尽的金色灵气,浓郁到化为液态的金属洪流,从天空,从大地,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目标只有一个——鹿骊!这已非法术,而是天地伟力的局部具现,是金行法则在此地的极端暴走!要将这方寸之地,连同其中的生灵,彻底埋葬、同化为一片永恒的金属坟场!
更可怕的是,在这纯粹到极致的毁灭性金灵气中,异变陡生!
“铮!锵!嗡!…”
无数形态各异、寒光刺目的兵器虚影,如同从金之法则长河中跃出的凶灵,凭空凝现!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但凡人间兵库所能容纳,乃至上古失传的奇门兵刃,尽数显化!它们并非虚幻,每一柄都散发着切金断玉、洞穿山岳的恐怖锋芒,刃口流淌着液态的锐金之气,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组成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死亡丛林,将鹿骊里三层外三层围困其中!
这还不止!在那液态的金灵气深处,一个个模糊、扭曲的身影缓缓站起。它们通体由流动的液态金属构成,形态或如持戈武士,或如展翅金鹏,或如咆哮巨兽,甚至还有扭曲不成人形的金属傀儡!这些是金灵气高度凝聚、沾染此地古战场杀伐之气后诞生的**金灵**!
它们没有理智,只有对一切非金生命的纯粹毁灭本能,无声地嘶吼着,踏着金属洪流,挥舞着自身延伸出的锐利肢体或兵刃,汇入那无边无际的兵器洪流,朝着中心的鹿骊,发起了最彻底、最狂暴的冲击!
天地为棺,万兵为钉,金灵为掘墓人!这便是令鹤帆压箱底的绝杀——金葬术!其威势之盛,远超之前的哭丧棒邪器,显然动用了某种禁忌秘法,甚至可能借助了百事通提供的、此地方圆百里的“金绝之地”地脉之力!
面对这足以埋葬羽蜕后期修士的恐怖杀局,鹿骊脸色凝重到了极点。魔碫虽强,乃玉空之宝,但属性更偏镇压与破法,面对这纯粹以量压人、以天地大势碾压的金行绝杀,仓促间难以发挥全部威能。且此宝非本命,御使消耗巨大,不可轻动。
电光火石间,鹿骊眼中厉色一闪,双手掐诀如穿花蝴蝶!
“万花冢,开!”
一声低喝,他头顶虚空骤然扭曲,一个奇异的物件浮现而出。那并非刀剑法宝,而是一个形似柳条精心编织而成的**坟头**状头冠,古朴沧桑,透着一股生死轮转、万物凋零的寂灭道韵。正是鹿骊性命交修的本命法宝——**万花冢**!
“嗡——!”
万花冢轻轻一颤,无数细密玄奥的符文在柳条间亮起。刹那间,无数绚烂的光点从头冠中喷薄而出,迎风便长,化作一朵朵形态各异、娇艳欲滴的奇花异草!有灼灼燃烧的赤炎红莲,有吞吐寒气的冰晶雪昙,有缠绕雷霆的紫电藤蔓,有散发惑人甜香的七彩曼陀罗…万花齐放,姹紫嫣红,瞬间在鹿骊周身十丈范围内,撑开了一片生机勃勃、却又蕴含着致命杀机的**花之领域**!
然而,这绚烂的花海,面对的是埋葬天地的金之狂潮!
“凋!”
鹿骊法诀再变,口中吐出一个冰冷无情的字眼。
“噗…噗…噗噗噗…”
如同被无形的岁月之风吹拂,那刚刚绽放、娇艳无比的万干花朵,在同一瞬间,齐齐枯萎、凋零!赤炎红莲花瓣焦黑蜷曲,化作点点流火激射而出,撞向袭来的金戈剑雨;冰晶雪昙碎裂成无数冰棱,带着刺骨寒意冻结一片金属洪流;紫电藤蔓在枯萎中爆开,化作漫天跳跃的紫色雷蛇,缠上扑来的金灵,将其电得形体溃散;七彩曼陀罗凋谢时释放出肉眼可见的粉色毒瘴,腐蚀着液态金气,令其光泽黯淡…
**万花凋零,其威自显!**
每一朵花的凋零,都是一种独特法术的极致爆发!火焚、冰冻、雷殛、毒蚀、缠绕、幻惑…万般妙法,皆在一枯一荣、一生一灭间演绎!这片凋零的花海,形成了一道看似脆弱、实则干变万化、攻防一体的法术屏障,顽强地抵挡着金葬术的毁灭洪流。
“轰!锵!滋啦——!”
无数金戈与凋零法术碰撞在一起,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刺目的火花、能量湮灭的异啸!火焰在金属洪流中开辟出短暂的真空,旋即被更汹涌的金气扑灭;冰棱冻结一片兵器,下一秒便被后方涌来的利刃斩碎;雷蛇撕碎几个金灵,自身也被狂暴的金灵气消磨殆尽…万花冢衍化的法术玄妙无穷,层出不穷,每一次凋零都带走一片袭来的金之杀机。
然而,金葬术的威能,源于天地!那液态的金灵气近乎无穷无尽,被消磨一层,立刻有十倍、百倍的金气从地脉、从天空疯狂补充!万兵碎了又凝,金灵灭了又生!整个悠亚城仿佛都化作了巨大的金行熔炉,所有的力量都在向此地倾泻!
鹿骊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额角青筋跳动。万花冢虽为本命法宝,与他心神相连,法力运转圆融无碍,但此刻承受的压力实在太过恐怖!每一次法术的凋零爆发,都如同在他心神上狠狠剐一刀!那金葬术的锋芒,透过万花的屏障,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切割着他的护体灵光,带来刺骨的寒意和金属摩擦般的剧痛。
“咔…嚓…”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却如同惊雷般在鹿骊识海炸开!他头顶那柳条编织的万花冢头冠上,一根纤细却承载着道韵的柳条,竟浮现出一道细微的裂痕!
本命法宝受损!
鹿骊喉头一甜,一口逆血几乎要喷涌而出,又被他强行咽下。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与决绝。万花冢,已至极限!再硬抗下去,本命法宝根基受损,道途将受重创!
“令鹤帆!百事通!”鹿骊心中怒火滔天,但此刻形势比人强。他当机立断,眼中再无丝毫犹豫!
就在万花冢光芒急剧黯淡,最后一片凋零的花瓣被无尽金戈绞碎的刹那——
“收!”
鹿骊低喝一声,头顶万花冢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眉心。与此同时,他右手在腰间一抹,一道微弱的毫光闪过!
下一瞬,鹿骊的身影,连同他立足的那一小片空间,凭空消失!
“轰隆——!!!”
失去了目标的亿万金戈与金灵洪流,狠狠撞击在鹿骊消失的位置!狂暴的能量瞬间将那片区域彻底淹没、湮灭!原地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镜、散发着浓郁金属气息的巨大深坑!连空间都似乎被这纯粹的金行之力暂时固化、扭曲!
废墟之上,令鹤帆金色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那深褐色的纹路急速蠕动,显得异常狰狞。“躲?我看你能躲到几时!”他双手法诀疯狂变幻,更加狂暴地引动地脉金气,如同金色的潮汐,一波又一波地冲刷、挤压着那片被金葬术力量笼罩的区域,试图将那隐藏的“老鼠”逼出来,彻底碾碎!
然而,在狂暴金气肆虐的核心,在那深坑的边缘,空间泛起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涟漪之内,别有洞天。
这是一座小小的、精致的四合院。青砖黛瓦,朱漆廊柱,窗棂上贴着褪色的囍字。院内一株古槐枝叶稀疏,一口石井幽深。正对着院门的,是一间贴着大红“囍”字的厢房。
这里,便是鹿骊另一件玉空之地的重宝——**四合院中的洞房**!此宝非攻非守,自成空间,乃是绝佳的藏身、休憩之所。
此刻,鹿骊正端坐于洞房内的雕花木床之上。他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擦净的血迹,眉心隐隐作痛,那是本命法宝万花冢受创带来的反噬。但他眼神依旧沉静如深潭,不见丝毫慌乱。
洞房外,是灭世般的金葬狂潮。无穷无尽的金戈穿刺、金灵冲击、液态金气的挤压腐蚀,如同惊涛骇浪般拍打着四合院看似脆弱的空间壁障。每一次冲击,都让整个四合院的空间微微震颤,窗棂上的灰尘簌簌落下。若非玉空之宝蕴含的空间法则足够坚韧稳固,早已被这天地伟力撕碎。
即便如此,那纯粹到极致的锐金杀伐之气,依旧透过空间壁障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空气变得无比沉重,带着金属的腥甜和刺骨的锋锐,仿佛置身于巨大的熔炉内部,连呼吸都带着灼烧感。无形的锐气切割着庭院中的古槐,枝叶无声断裂;石井口泛起金属的光泽;朱漆廊柱上出现细微的刮痕。
单靠四合院洞房的空间隔绝,虽能保命,却无法完全隔绝这金葬术法则层面的侵蚀!时间一长,空间壁障被磨穿只是迟早的事!
鹿骊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识海的刺痛。他低头,看向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已然穿戴整齐的一套衣袍——
**新郎吉服!**
同样为玉空之宝!大红的底色鲜艳如血,金线绣着繁复华丽的龙凤呈祥、并蒂莲开等吉祥图案,袖口、领口、衣襟边缘,更是镶嵌着细密的、非金非玉、闪烁着温润毫光的奇异宝石。整件吉服,透着一股与这肃杀环境格格不入的喜庆祥和之气,却又隐隐散发着一种万法不侵、因果不沾的玄奥道韵。
鹿骊双手掐诀,体内残存的法力毫不犹豫地灌注进这件大红吉服之中!
“嗡——!”
吉服之上,那些金线绣成的龙凤莲纹骤然活了过来!金线流淌,如同活物的血脉,散发出温暖而坚韧的光芒。镶嵌的奇异宝石同时亮起,投射出一圈圈柔和却凝练无比的赤金色光晕,如同一个巨大的、不断流转的赤金茧,将鹿骊整个人严严实实地包裹在内!
这赤金光晕出现的瞬间,洞房内那无处不在、令人窒息的金葬术侵蚀之力,如同遇到了克星!
“滋滋滋…”
渗透进来的锐金之气一接触到那赤金光晕,立刻发出如同冷水滴入滚油般的剧烈反应!赤金光晕流转,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隔绝”、“圆满”、“喜庆”的法则意味,硬生生将那充满毁灭和终结的金气中和、消弭、排斥在外!那无形的锋锐切割感瞬间消失,沉重的压力也减轻大半。鹿骊顿觉周身一轻,仿佛从泥沼中挣脱,连识海中的刺痛都缓解了不少。
**玉空之宝的绝对防御!双重叠加!**
洞房空间隔绝外部狂暴冲击,新郎吉服的赤金光晕则完美抵御了渗透进来的法则侵蚀!任凭外界金戈如林、金灵咆哮、金气如海,四合院内,洞房之中,鹿骊身着大红吉服,端坐于囍床之上,竟有了一丝诡异的安然。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洞房的空间壁障,穿透了外面肆虐的金色狂潮,落在了废墟上那道引动天地金气的身影,更落在了悠亚城深处某个阴冷的角落。
“金绝之地…百事通…”鹿骊的声音在寂静的洞房内响起,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玉盘,“好大的手笔。连这悠亚城地脉深处的庚金矿髓,也被你借来催动这金葬之术…看来为了取我性命,你是不惜暴露这张埋了许久的底牌了。”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叩击着身下雕花木床的窗棂边缘。笃、笃、笃…声音轻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在计算着什么,又像是在敲响倒计时的丧钟。
洞房外,金葬术的力量依旧在疯狂肆虐,如同永不停歇的金属风暴,誓要将这方寸之地彻底磨灭。但在那双重玉空之宝的守护下,风暴的核心,却是一片诡异的平静。
鹿骊眸中寒潭深凝,映照着窗外那永无止境的金色毁灭之光。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他不再言语,只是静坐。大红吉服的赤金光晕流转不息,将他映衬得如同端坐于血色莲台的神祇,又似等待吉时的新郎,只是那等待的,是一场注定染血的“吉庆”。
指尖的叩击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笃…笃…笃…
“令鹤帆…百事通…”鹿骊心中默念,杀意如冰封的岩浆,在吉服的红光下静静流淌。
“待此金消…便是尔命尽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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