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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八九章 攻邺(续)


  一声令下,本已经停止炮击的重炮手们兴奋起来,开始重新瞄准装弹。

  由于城下便有己方兵马,虽说蒋胜的意思是不必考虑误伤已方兵马,但是操作手们显然知道不能误伤己方兄弟,所以瞄准起来格外的慎重。发射起来也不像是之前那般随意。

  十余名优秀炮组率先轰击,给全体炮兵们打了个样。十余发炮弹准确无误的轰击在东城城墙上,炸得血肉飞溅肢体横飞。

  随后,各门重炮纷纷开火。操炮手门尽量微调角度,放长射距,宁愿轰入城内,也不希望炮弹落在城墙外侧,造成己方工兵的杀伤。

  一时间城头上烟火升腾,数十发炮弹在城墙上的守军头顶和人群中开花,大量的破片如天女散花一般飞溅开来。无数的守军瞬间死伤,爆炸的气浪掀的他们如草芥一般的飞跃起来。

  这样的轰炸是守军们无法承受的,城头造成了大量的死伤。呛人的硝烟和尘土让他们无法呼吸,甚至想要坚守反击也失去了机会。因为大量的烟雾遮蔽了他们眼睛,他们根本看不到城下的东府军兵马,更别说瞄准射击了。

  工兵们确实受到了波及,毕竟护城河距离城墙只有三十步。爆炸的气浪裹挟着石块碎屑四散飞落,有些炮弹就落在城墙根下爆炸,造成了大量的破片在城外战场上横飞肆虐。

  工兵们见机的躲在大盾和大车之后规避,他们知道这是炮兵不得已而为之。对方的守城火力实在太凶猛了,他们不得不冒险轰炸,以免工兵被全部射杀。不过,尽管距离近三十步,那些爆炸的砖石和破片还是会波及他们。更别说那些落在城外距离他们不远的炮弹了。

  大量的碎石破砖从天而降,破片远距离的波及,导致了东府军工兵的一些受伤。大盾虽强,但挡不住头顶,也有爆炸的破片穿透盾牌伤及工兵。

  但这便是代价,死伤一些人,总比全部被城头守军射杀要好得多。

  城头上的守军的情形可就更加的惨不忍睹了。火铳和神臂弩的压制他们可以用人力来弥补。但是重炮的轰击他们无法用人命去硬扛。短短数轮轰击之后,城头上尸横遍地,几乎已经空无一人。没被杀的守军不待将领下令,都已经仓皇逃下城头,躲在城墙内侧规避炮火。

  三轮炮轰之后,城头守军消失无踪。这便是重炮的杀伤力和威慑力,任凭魏军如何彪悍,也不敢硬扛。

  火炮停止轰击之后,利用这难得的间隙,东府军工兵迅速行动,将泥包则投入护城河中,将木桩打入地下加固。迅速往前推进。后续增援的一干多名工兵上百辆大车也迅速抵达,加快进度。

  时间很短暂,炮声一停,对方兵马便蜂拥上城开始打击。然而东府军重炮便开始轰鸣,将守军再一次赶下城头。同时,东府军工兵又获得了安全搭建护城河的契机。

  就这样,来来回回的拉扯。经过了十多次的拉锯战,东府军工兵利用这些碎片时间将大量的泥包投入护城河中,打下木桩固定,将数条通道同时往前推进。

  邺城护城河的宽度和深度都很大,通道的建设并不容易。但东府军工兵车辆众多,土石源源不断的从后方运输过来,硬是靠着炮火的掩护迅速的推进建设。

  对守军而来,来来回回的折腾上下城池进行防守,每次还没放出几箭便要遭到火炮的轰炸,死伤一大堆人,其实也是得不偿失之事。

  因为兵士死伤太多,尽管拓跋仪心有不甘,但他也知道这不是个办法。思来想去,拓跋仪索性下令兵马不上城墙防守,任由对方工兵行事了。

  原因也很简单,对方是铁了心要将护城河通道搭建完毕的,为了阻止对方这么做,已经死伤了数干兵马。这完全是得不偿失。

  对方的护城河通道搭建完毕,固然为之后的云霄车攻城提供了便利,对守城方极为不利。但是,他们终究还是要用人力攻城。而那才是双方拉平兵器差距,己方猛烈打击对手的时候。城池能不能守住,此战之成败,最终还是要归结于最终的攻城肉搏战。消耗大量兵力在拒止对方建造通道上,还不如保存兵力应付更激烈的后续城墙攻守战。云霄车固然令人头疼,但也不是没有对付的办法。不如趁早想出应对的办法来。

  黄昏时分,五条护城河通道搭建完成,东府军这才全部撤离城下。

  一天的攻城结束,对于东府军和守城的魏军而言都有许多值得总结的地方。

  双方今日死伤数量都不少,东府军死伤达一干余,其中阵亡六百,伤者逾干。死伤的兵士多为工兵,在对方猛烈的打击之下,工兵确实是伤亡最严重的兵种。为了云霄车的通道,付出了巨大的牺牲。

  李徽倒不是因为兵马的阵亡不能接受。打仗终究是要死人的。但是己方的火力没能压制住对手,失去了火炮的压制,对方可以用丧心病狂的不计代价的换命打法来对工兵进行屠戮,其行为固然卑劣,但却给己方制造了大量的伤亡。

  若不是用火炮不顾一切的进行压制,今日东府军工兵必死伤殆尽。

  但火炮也带来了己方兵马的死伤,起码有百余名东府军工兵的死伤是因为火炮的轰击。这怪不得操炮手,他们已经尽力了。但是这时代火炮的射程精度的不可靠性,火药性能的不可控性都让他们无法做到及其精准。而这个命令是自己下达的,误伤了己方兵马,终究心中难安。

  问题在于在对方丧心病狂的不计伤亡的防守之下,狙击火铳和神臂弩无法让对方规避退却。归根结底,不是其他的原因,而是火铳和神臂弩的打击威力不足。在面对对方这种战法的情形下,必须要有大范围的威力强大的火力去摧毁对方的意志。除了冒险用重炮压制,目前似乎还没有能做到的手段。

  也许手雷可以达到效果,但是在百余步的距离,手雷是无法投掷上城头的。在百余步距离的中程火力打击范围内,除了狙击火铳和弓弩,东府军还没有可以大规模杀伤对手的手段。似乎只能靠大量的增加兵马人数,增加投入的兵力来解决。但这显然不是唯一的途径,也似乎不是一个完全正确的途径。

  之前一直琢权衡的,关于工程院中的一些年轻匠人提出的将手雷及远投掷的火器似乎要提上日程了。

  其实李徽之所以一直没有采用他们的提议,一方面是东府军建军思路的转变,不希望在火器种类上投入更多的资源去发展,搞出一堆华而不实的东西浪费资源。另一方面其实是李徽一直希望将中近程的打击火器中的王者连发火铳研制出来。试想,一座射程在一百多步的马克沁机枪在手,那是何等的威力。或者只是连续发射的火铳枪,大大增加发射的效率,也一样能够起到极佳的效果。

  甚至是中近程的小型迫击炮能够研制成功,也能弥补百步距离火力不足攻坚能力不足的劣势。今日倘若有那么几十门迫击炮的话,那一样可以将城头敌军炸的不敢继续坚持。而且可以避免重炮开花弹造成的误伤。

  但是迫击炮的制造难度很高,李徽做过研究,发现完全没有制造出来的可能。最多只是造出一种小型火炮的不伦不类的东西。而小型火炮又无法如迫击炮那般用高弹道的打击手段命中对手。近距离的定点规避障碍的高曲线攻击,一般的小型火炮根本无用。当然,连发火铳和所谓的机枪也更是八字没一撇。或许让手雷投掷更远的想法更加的实际和靠谱。

  无论如何,今日攻城引发了李徽许多的思索。目前看来,攻下邺城恐怕要破费周折,要做好死伤更多东府军兵马的心理准备。即便通道已经完成,攻城也未必会如愿那么顺利。

  邺城之中,拓跋仪也在思索迎敌之策。

  今日东府军的火炮和火器给了他极为深刻的印象和震撼。己方占据城头地势之利,不但不能阻挡对方搭建护城河通道,而且死伤的兵马比之对方多了数倍,这是完全不能接受的结果。

  魏军死伤高达四干余,阵亡超过一干七百人,伤者大部分都是重伤。对方火炮和火器的凶狠拓跋仪算是见识过了。自己已经不计代价的命兵马强力打击,但最后还是没能阻止他们的行动。这让大军上下士气低落,兵士们处在惊恐之中。

  拓跋仪有些明白了,为何李徽敢出兵北伐,染指关东。原来他手中的火器确实凶猛,让人惊诧。拥有这些利器在手,自然有本钱发起任何讨伐行动。

  如何应付接下来的作战成了让人焦虑的问题。拓跋仪召集众将,一方面安抚众人的情绪,一方面寻求对策。

  拓跋仪对众人道:“本人知道你们的心情,东府军的火器确实凶猛。但那些火器都是远攻,而攻城作战是肉搏作战,他们还不是得爬上城墙和我们肉搏?届时他们那些火器便没什么用了。只要近距离作战,那也会伤及他们自己。那李徽总不至于让他的兵马和我们同归于尽吧。所以诸位不必过于担心。眼下要考虑的是如何应付他们云霄车的攻城。”

  众人听了这话,想想也是在理。那些火器霸道之极,但是范围攻击不分敌我。攻城肉搏作战便没有什么大作用了,最终还是兵刃上见高下。

  “大将军所言极是,没什么好怕的。我邺城城墙屹立不倒,那些火器也奈何不了我们。最终他们还是要攻城墙的,那时候便是大量杀伤他们的时候。不过,那些云霄车确实难以应付。我南城也有数架云霄车竖起,今日也被他们在护城河上得手,建造了两条通道。那东西一旦靠近城墙,城墙上下便完全贯通,对我们守城大大的不利啊。如之奈何?”拓跋烈大声道。

  今日南城的战斗也很激烈。从中军调运南城的三座云霄车昨日组装完毕,进攻的进程和东城相类。不同的是,南城防守兵力少,拓跋烈也没敢让城头守军不惜代价的送死。所以双方在城上城下互相射击,工兵遭受的打击不算严重。在损失了数百工兵之后,两条通道成功建立起来。双方的死伤并不严重,因为都小心翼翼的躲藏自己,规避对方的打击,远不如东城的战斗这么残酷。

  “云霄车确实麻烦,南人此物专为攻城而造,高四丈有余,内有登城旋梯直达顶端。一旦靠近城墙,上方吊桥搭上城墙,则上下贯通,攻城兵马直入城墙之中。因有外壳保护,会毫发无损。这等攻城利器,敌军有十余座,对我显然大大不利。如何破之,急需商榷。”拓跋仪道。

  拓跋干道:“父王,此物再坚固,也是木头所制。明日准备火箭,乘其靠近之时以火箭射之,将之焚毁便是。这有何难?”

  拓跋烈点头道:“对啊,火攻可行,烧了便是。还是贤侄聪明。”

  拓跋仪摇头道:“你们想的未免太简单了。那云霄车制造出来,难道不会考虑防火么?据我所知,他们用的一种叫海松的木头,便是一种无法点燃的木头。除非有猛火油方可焚烧。这还罢了,其外表覆盖桐油黏的砂土层,厚达寸许,就是为了防火之用。火箭射上去,恐怕无用。”

  拓跋烈愕然道:“啊?世上还有烧不着的木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拓跋仪沉声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呢。火攻之法,恐怕只能试试看。就看敌人的云霄车有无防火措施,是否用海松制作。若只是普通的木头,也许火攻是个好办法。但除此之外,还需有其他的手段,万一火攻无效,当有其他手段应付才行。”

  众人沉吟不言,各自皱眉思索。面对云霄车这种攻城器械,他们本就陌生。魏军虽然在积极的转变思路,对中原攻城作战的攻城器械和战法也在积极的研究。大魏吸收了许多中原的将领和官员,通过他们来改变和丰富大魏的军事文化礼节等各方面的事务,来进行效仿和融合。但是短时间内只能学到一些皮毛,未知精髓所在。

  就拿云霄车来说,那可不是想造便能造出来的。那需要能工巧匠的帮助,在制作上更是要明白其关窍之处。否则造出来的云霄车别说攻城,恐怕头重脚轻推动前行都做不到。

  “父王,莫若一了百了。今晚儿率军偷偷出城偷袭,他们的云霄车就在阵前矗立着,儿率兵前往将之捣毁。那东西也许烧不着,但是还能砍不坏推不倒么?一旦损坏,他们光是修缮便要大把的时间吧。若是将主要部件砍断,也许能让此物报废也未可知。”拓跋干站起身来打破沉默道。

  “对啊,少将军说的极是。他们定然不会想到我们会出城袭击,一举捣毁那些云霄车,他们明日攻城必然受挫。没了云霄车,他们只能强攻,则我大军可重创他们。未将愿同少将军一起出城夜袭。”一名将领大声道。

  拓跋仪皱眉道:“不可。这是什么馊主意。对方阵前有火炮云霄车和大量攻城器械未撤离,摆明了便是以此为诱饵诱惑我们出城袭击。你们能想到的,那李徽想不到?此去袭击,必是自投罗网。断然不可。”

  拓跋干咂咂嘴,泄气道:“那可怎么办?反正我是想不出办法了。除了火攻之外,我想不到任何办法。那东西明日有的给我们苦头吃了。”

  拓跋仪沉声道:“那也不能让你今晚便去送死。”

  拓跋干撇撇嘴,显然心中不服气。

  拓跋烈忽然大声道:“有了。我有个主意,不知可行否?”

  众人连忙看向拓跋烈。拓跋仪忙道:“二弟有何打算?”

  拓跋烈没说话,走到桌案旁,伸手在矗立的烛台上轻轻一拨。烛台应声而倒,顿时大帐之中便的昏暗,蜡烛几乎要熄灭。

  拓跋烈扶正烛台,笑道:“兄长可明白了?”

  拓跋干叫道:“叔父卖什么关子,打什么哑谜?这是何意?”

  一旁的拓跋仪猛然大笑起来道:“我明白了,二弟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哈哈哈,这还真是个可行的主意。”

  众将懵懂的看着拓跋仪和拓跋烈,不知道两人在搞什么鬼。

  拓跋仪看着众人,笑着解释道:“阴平王的意思是,利用那云霄车高耸,头重脚轻的情形,想办法令其倒下,则再也无重新立起的可能,只能作废。那东西看着就不稳当。”

  众人惊愕对视。拓跋干咂嘴道:“说的容易,可是如何令其倒下呢?派兵去城下推倒么?攻城之时,又怎可做到?”

  拓跋烈呵呵笑道:“贤侄,怎地不动脑子。推不成,不会拉么?只需以数十根挠钩勾住,之后在城头名数百兵士抓住挠钩绳索齐力拉拽,必倾覆无疑。”

  众人闻言脑海中一脑补,尽皆喜上眉梢。拓跋烈的意思是,以索勾勾住云霄车,倒勾钩索勾入云霄车的木头或者是结构部位上,以魏军在城头齐力拉拽,确实有可能将云霄车拽倒下。这确实是个天才的想法。

  “不必用人力,绳索放长,在城内以马匹拉拽。百匹马齐心协力拉扯绳索,别说是云霄车,便是一座石塔也拉倒了。”拓跋仪在旁沉声道。

  众人纷纷点头,连声大赞,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一时间脑筋全部活泛起来,一个个妙计频出。有的提出不仅用钩索,还可用床子弩发射带倒勾的弩箭。后端绑上绳索的倒勾劲弩射中云霄车可牢牢勾住,这么做可确保能够远距离命中云霄车,以免云霄车倒在城墙上,反成对方登城之梯。

  有的提出,命城头兵马往下泼水,冻结成冰。明日对方云霄车渡护城河之时,必滑溜难行,给己方实施计划的时间。

  各种干奇百怪的想法滚滚而出,不一而足,仿佛个个都开了窍一般,脑洞大开。想出来的办法也是天马行空令人瞠目结舌。

  拓跋仪微笑抚须不语,心中甚为愉悦,向拓跋烈投去赞许的目光。拓跋烈这个办法确实是妙计,而且有很大的可能成功。倘若明日能够成功实行,必将对战局起到绝对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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