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书屋 > 风骨之臣 > 第97章 长安不见(7)

第97章 长安不见(7)


他点头,声音缓而清:  "好。新史非旧档,需纵笔写山河,也需铁笔录是非。你低品,却高才;你无根,却无畏。——正合此任。"

他说到"无畏",指尖轻点案上旧档,像点破一层寒霜。

公孙卿起身,自架上取下一卷旧录,拍去浮灰,递与温岭:  "此为贞观至开元旧档,你且拿去做底。至于人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雪灯,像在给寒夜点一盏暖,  "需抄录者,我自派;需勘合者,我亲自来。你只管写,写到你心里那杆秤,平了为止。"

温岭抬眼,眸中雪光与灯火交织,像被点燃的春信。

他双手接过旧档,指背旧疤被火光映得发亮,却不再觉得寒。

他俯身,长揖到地,声音低而稳:  "有公孙大人在,臣...敢写。"

公孙卿以铜箸挑灯,火光"噼啪"一跳,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一个青衫佝偻,却笔挺如竹;一个灰袍清瘦,却稳如山。

案上,新纸展开,温岭以笔蘸墨,落笔——  "新史初页:长安元年,雪大,民有菜色,然灯市如昼..."

雪仍在落,却不再冷。

窗外,一枝早梅被风吹落,花瓣飘在窗纸破洞上,像给新史点上一枚朱砂印。

公孙卿立于案侧,目光落在那初页上,声音低而温:  "写吧。写雪,也写灯;写寒,也写春。

等你写到'国泰民安'那一页,

我陪你,去雪庐吃茶。"

温岭点头,眸中灯火长明,像给这寒夜,点起第一盏,不肯熄灭的春信。

此后数月,温岭每日埋首于旧档与新纸之间。他笔下的文字如潺潺流水,淌过盛世的繁华,也淌过民间的疾苦。

公孙卿亦如承诺般,时常亲自前来勘合史实,与温岭一同在昏黄的灯火下推敲字句。

然而,朝中并非所有人都乐见新史的撰写。几位权臣暗中勾结,试图阻止新史如实记录他们的劣迹。

几日之后,温岭在旧档中发现了一些与当今权贵家族相关的敏感内容,其中涉及到诸多不可言说的隐秘之事。

他深知如实记载定会招来大祸,但想起公孙卿的鼓励,还是决定秉笔直书。

此事很快传到了权贵们的耳中,他们派人前来威胁温岭,要他篡改内容。温岭坚守底线,不为所动。

公孙卿得知后,暗中相助,利用自己的人脉和威望为温岭挡下了不少明枪暗箭。

在两人的坚持下,新史的编写艰难却坚定地进行着。每一次落笔,都像是在与黑暗势力对抗。

窗外的早梅渐渐绽放,像是在为他们的坚守而喝彩。而那“国泰民安”的那一页,似乎也在这重重困难中,渐渐有了模样。

一日,温岭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警告他若不按他们的意思修改内容,便会有大祸临头。

温岭眉头紧锁,手中的笔微微颤抖,但很快,他便将信付之一炬,眼中重新燃起坚定的光。

公孙卿得知此事后,拍了拍他的肩:“莫怕,有我在。”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在这小小的书斋中,用笔墨与黑暗势力抗衡,只为那心中的“国泰民安”,为新史能如实流传于世。

然而那些世家贵族越来越过分……

正月十六,新史初稿甫上,墨迹未干。

世家耳目已动,奏疏如雪片飞入通政司——

"录事温岭,妄议阀阅,毁谤祖制,请付有司!"

"内侍之身,心怀不轨,当严惩!"

君凌览疏,眉峰紧蹙,朱笔却迟迟未落——

他知,这是世家对新史的第一次反扑,亦是温岭必须过的第一道刀山。

是日傍晚,温岭仍按例离宫。

青布袍外披一件旧灰貂,毛锋稀疏,挡不住北风钻骨。

他手提一盏小小"雪灯"——昨日未燃尽的残烛,

烛泪半凝,像给他指间套上一枚冰冷的戒指。雪大,街衢寂静。

他走在归途,脚印深深,很快被风抹平,像从未存在。

转过朱雀街角,忽闻身后脚步轻碎,

不似行人,倒似群狼踏雪——

"沙——沙——"步步紧逼,杀气暗涌。

巷口,黑影突现!

三名蒙面人,手持短刃,刃身被雪光映得惨白,

像三道裂开的冰缝,直扑温岭背心。温岭惊觉,侧身闪避,雪灯被风卷得飞起,烛火瞬灭,只余灯骨碎地,"咔嚓"一声,像给黑夜敲了一记更鼓。

黑衣人不语,只挥刃,雪粒被刃风卷起,像一场突至的暴风雪。

温岭退至墙根,背脊抵住冷砖,

指背旧疤被寒气一激,隐隐生疼,

却抵不过心底那片冰凉——  "才写到第二页,便要结束么?"

千钧一发,巷外忽传马蹄疾响!

一辆玄青马车破雪而来,车门铜环撞响,如龙吟九天。

车帘猛掀,一道玄狐大氅掠出,人未落地,声先至:"退下!"

摄政王君昭,立于车辕,手按腰间长剑,眸色被雪光映得极亮,像寒星坠刃。

他未拔剑,只抬手,身后护卫已如鹰隼扑出,

刀光一闪,"铛铛"数声,黑衣人兵刃尽断。雪地上,断刃横陈,像几片被风吹落的冰叶。

君昭步下马车,大氅被风扬起,像一面黑旗,遮住了温岭头顶那片杀机。

君昭转身,看向温岭——

那人青布袍被刀刃划破,肩头渗出血丝,却站得笔直,像一株不肯折的竹。

他眸中惊色未退,却先含笑道谢,声音哑而稳:  "王爷,又救臣一次。"

君昭未答,只伸手,拂去他肩头雪粒,指尖触及那抹血丝,眸色暗了暗,像雪里燃起一点火:  "本王的人,他们也敢动?"

护卫押走黑衣人,雪巷复归寂静。

君昭亲自掀开车帘,声音低而温:  "上车,回府。雪大,你伤需处理。"

温岭迟疑,"臣...衣湿,恐污王驾。"

君昭却先一步踏入车内,回身看他,眸带不容拒绝的暖:  "本王不惧污,只惧失才。"

说话间,他伸手,握住温岭腕子,掌心温度透过衣袖,像给冰雪里注入一缕春泉。

车内燃小炭炉,铜壶水沸,白气袅袅,像给寒夜点起一缕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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