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荣耀如同一杯鸩酒

与此同时，云石天宫某处。

万敌双眼无神的看着四周，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

“别”担心，小敌。”缇宝慢慢来到万敌的身后，“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啦，很久以前……”

“我没有在担心他。”

“喔…好吧。但你有点沉默。”

“失礼了，我不该这么粗鲁。那个男人能挺过去，我心里清楚。”

而后缇宝突然提到了试炼之中，万敌所遇见之事。

听到缇宝问出这样的问题，其实万敌看起来十分狂野，其实内心很细腻。

如同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缇宝无非想引导他通过试炼。

通过之前阿格莱雅能这么快做出反应，他早就猜到了，“阿格莱雅知道白厄可能会失败……让我成为他的递补，你们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

被揭穿之后，缇宝反而笑了笑，“嗯。看来你全都明白呀。”

“我并无谴责之意。逐火之旅不是儿戏，这我早有觉悟。「纷争」陨落，黑潮的威胁再度加剧…倘若瑟希斯与欧洛尼斯也受到影响，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它们是唯二尚存理智，还愿意与人类共存的泰坦了。”

“可惜，完成试炼的关键不在于我。若想战胜那道恐惧，我需要其他悬锋族人的帮助。给我些时间，让我和族人对话…不会花上太久。”

【懂了，万敌是怕自己成为了半神悬锋城的族人会跟奥赫玛的族人发生冲突？】

【我不知道啊。】

——

“噢，人多力量大，对吧？不过半神的试炼终究要落到个人身上……小敌，你的族人…始终在期盼一位新王加冕，是吗？”

缇宝笑嘻嘻的看着万敌，“如果接过神权的是你，他们一定会心甘情愿追随的…因为你是悬锋城的英雄。”

“我曾经是。而这，缇里西庇俄丝女士……这就是我心中最深的恐惧。”万敌缓缓挪动了脚步，“晚些再见吧，我会回来的。”

看见渐渐离去的背影，缇宝忍不住开口说道，“小敌。”

“嗯？”

“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站在你背后的。”

万敌侧眸，嘴角浮现一抹微笑，“嗯，感谢。”

……

万敌来到了高温浴池之中，恰好看见几位孩童。

他们虽都出生在奥赫玛，但是心中依旧秉持着回到悬锋城，成为一名战士的向往。

朝气蓬勃的悬锋稚童们让万敌再度思索悬锋城的未来，他决定找到悬锋老将克拉特鲁斯一叙。

……

不多时。

万敌已经来到了真言狮口面前，可却被两位奥赫玛士兵拦住了去路。

“糟了，是他，那悬锋城的王储……”

“慌什么！有元老院的指示，黄金裔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万敌抬手，捏得骨节咔咔作响，“元老院的走狗，让开。”

“呃……奥、奥赫玛的宪兵队正在执行公务，请勿随便靠近！”

“我不想说第二遍。”

“这次，呃…这次就先放你过去，下、下不为例！”

在赶走士兵之后，万敌就默默站在克拉特鲁斯。

只见克拉特鲁斯跟真言狮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觉得自己博古通今？那我考考你，你可知道悬锋城的黄金狮首，是怎么被砌到墙上去的？”

真言狮口憨厚一笑，“我…我不知道啊，大人，哈哈…怎么上去的？”

“哈哈哈，那我就给你说道说道。当年，悬锋城的建立者带着一众战士在特雷托斯城郊围猎雄狮……

那牙尖爪利的恶兽为害多年，巢穴里的骸骨垒得比环绕奥赫玛的山峰还高。

可你猜怎么着？那畜生刚一探头，悬锋的战士就立刻冲上前去，电光石火间将它抱摔在地，只一击就劈碎了它的膝盖。然后……

还没到精彩处呢，你怎么就脸红了？”

“您、是您讲得太生动了，听得我精神焕发！您继续，大人……”下一刻他话锋一转，“——哎哟，这不是，万敌阁下嘛？！真是好久不见哪，哈，哈哈……”

克拉特鲁斯冷哼一声，回过身，看见了万敌，“哦？这奥赫玛吹的是什么风……居然把歌耳戈之子带到我面前了？”

万敌的态度虔诚，“克拉特鲁斯…吾师。”

“换个地方说话吧，迈德漠斯。跟这石头脑袋交谈，我已经厌烦了。”

“元老院的眼线，不用管么？”

克拉特鲁斯微微摇头，“两条装模作样的鬣狗，只知道捡食腐肉，压根没有咬人的本事。走吧，让他们跟着也无妨。”

说罢，两人便离开了此地。

唯独留下了有些懵逼的真言狮口，“所以，那黄金狮子到底是怎么上的墙？”

【还想着这事呢，兄弟。】

【这真言狮口确实有点逗！】

【你狮子名叫真言，心里想的却是如何吃瓜！】

【我也想知道啊！！！】

【网剧里面的内容你还要断章？】

——

克拉特鲁斯在前方带路，还不忘挑衅监视自己的士兵，最终和万敌来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就连两位盯梢的士兵都有些疑惑，“怎、怎么停下来了？”

克拉特鲁斯仔细打量着周遭，确定没有人会经过这里，“这里不错，适合私下谈话。”

万敌心领神会，“动手么，吾师？”

“来吧——”

万敌双拳紧握，步步靠近。

只剩下两位士兵，眼神逐渐清澈起来，“你、你们想干嘛？！”

“来、快来人啊，救——”

万敌朝着两人面目一人一拳。

下一镜头。

两人已经躺在地上，沉沉睡去。

【年轻人身体就是好啊，倒头就睡！】

【安详！】

【转瞬即逝！】

——

眼见麻烦已经被解决克拉特鲁斯开门见山，“哼…这下够僻静了。说吧，你有何事要找我这老人商量？”

万敌：“我想与你讨论…悬锋族人的未来。”

“有趣。我听闻「天谴之矛」的火种已然归位，却并非由你亲手交还。你甚至想将尼卡多利的神力拱手相让——此事当真？”

万敌沉吟片刻，“那些传闻，并非臆造。”

克拉特鲁斯似乎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言外之意…你曾想过放弃悬锋的王权，放弃领导你的族人。”

“神力不等同于王权，我族的出路也不止「纷争」一条。”

“文字游戏！”这一刻，克拉特鲁斯彻底破防，“随你一同离开故乡的悬锋孤军，还有他们的后人…支撑我们走到现在的，正是对旧日荣光的渴望。

假如让他们知道，备受族人尊崇的王储萌生了放弃的念头…迈德漠斯，你该如何向你逝去的母亲交代？

别忘了，她可是为了你——为了重振悬锋的荣光——才会死于欧利（庞悬锋先王，万敌之父）的毒计！”

【懂了，这下看懂了，万敌不想继承火种，还是真是怕悬锋城人走上杀戮的老路。】

【只要万敌不成为纷争的半神，悬锋城人心中就不会有信仰！】

【那么说万敌的压力很大啊！】

【就是世界上所有人都希望你成为什么样的人，但是你却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别说压力，没抑郁都是心理素质好的了。】

——

万敌的音量提高了几分，“既然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我问你，是谁杀死了父亲？”

“你是在羞辱我吗，迈德漠斯？我是老了，但还没老到愚痴。我当然记得，欧利庞死于悬锋孤军的围剿……是你亲手用长矛贯穿了他的胸膛。”

“但那只是结果。”万敌据理力争，“你还没看清吗，吾师？将我的父母，还有悬锋一族送上末路的，正是你我口中的「纷争」，对所谓荣光的追逐，一声声「宁战死，毋荣归」的口号……

是每一个悬锋人的执念，无论它正确与否。”

克拉特鲁斯重重舒了一口气，“可笑。能杀死一位王的只有长枪，就连悬锋的婴儿都明白这个道理。

我曾向你的母亲发誓，要以生命捍卫你的王冠。但我未曾想过，歌耳戈之子会带头质疑…背叛悬锋精神。

「歌耳戈」…你的母亲与悬锋城的建立者同名，她的作为也配得上这名字的重量。但你——你若要远离她的荣光，做个逃兵…恕我无法再献上自己的忠诚，迈德漠斯。”

万敌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本想与你共议族人的未来。但…现在似乎不是时候。”

“走吧，万敌——那些黄金裔是这么称呼你的——走你自以为正确的道路。你骨子里是个我行我素的战士，一旦下定决心，没人能阻止你。

可是不要妄图否定悬锋的传统…我们身在奥赫玛，但永远是「纷争」的子民。”

“在行将毁灭的时代，谈论血统没有意义。”万敌不想在费口舌，落寞转身离开了此地。

【万敌的背影，好落寞。】

【唉，其实万敌就不想悬锋城一直活在杀戮之中。】

【就算万敌愿意带领族人重建悬锋城，那悬锋城的人想要攻打奥赫玛，你说万敌是动手还是不动手了？】

【确实，到时候要是跟白厄刀剑相向，那就好玩了。】

“少主，记住：切勿将软肋示人，一头雄狮绝不应混迹于它的猎物之中……尤其，是它足以主宰整片猎场的时候。”

克拉特鲁斯看着万敌渐行渐远，缓缓开口说道。

——

下一刻画面一黑。

出现了一幅有历史底蕴的壁画。

一位王，手里抱着一位婴儿，身后的女性单膝跪地，眼睛有泪水划过。

身后的士兵，一同跪地，都低下了头。

女性的声音响起，她是歌耳戈，万敌之母。

“欧利庞，这孩子（万敌）没做错任何事！这是一场谋杀！别让婴孩无辜的鲜血玷污悬锋人的荣耀——别把软肋暴露给你的敌人！”

先王欧利庞：“够了！朕心意已决。尼卡多利的战魂必须用这孩子的命延续。我们…必须拯救悬锋城。”

“荒谬！他的手就连枪头都举不起来，你觉得他能威胁到悬锋城？你要是真这么做，那才是断绝了悬锋的血脉——让我们千百年的荣光变成彻头彻尾的笑柄！”

“你忘了，悬锋人不相信血脉。我们的王只能从浴血的角斗中诞生……

至于悬锋城千百年的「荣光」，那本来就是个笑话——杀戮就是杀戮，为虚荣而高兴的杀人凶手，并不比翁法罗斯最凶蛮的野兽更高贵”

【这是斯巴达吗？】

【悬锋就是对斯巴达的致敬，战死沙场属于每一位战士的荣耀。】

万敌之母怒喝道，“大言不惭！你，还有悬锋诸王，你们的每一顶王冠，哪个不是从父辈的尸身摘得……可现在呢？难道你想用短短几句话，洗清自己染血的双手么？”

“不，恰恰相反：我正要结束这血腥的循环……就从这孩子开始——就在我染血的双手中结束。”

万敌之母不断的激怒着欧利庞，“你做不到，欧利庞！你只是个懦夫，一个只敢将屠刀挥向自己骨肉的卑鄙小人，弑亲禽兽……”

下一刻，她举起了手中的武器，试图煽动周围的士兵，“王翼冠军们、督政官们，你们不能袖手旁观！如果你们还是光荣的歌耳戈之子，就提枪跟上我，结束这场血腥的闹剧！”

【唉，不知道你们看见什么，反正我看见一位伟大的母亲。】

【爱你老妈，明天见！】

【这老毕登，这个什么欧利旁真的是万敌的父亲？怎么着蠢？】

【西方为原型嘛，其实这种真的挺正常的。】

【这人就是怕死而已。】

——

听见歌耳戈的话术，欧利庞得意一笑，他扫了一眼众人，“可还有人…提出异议？若有，就拿上铜枪，上前来证明自己！”

然而，伴随着倒计时结束。

无人应答。

万敌之母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没有人敢随我来么？你们这些懦夫，那王冠竟让你们变得如此软弱？”

“看来无人提出异议。基于悬锋元老院「一致沉默」之原则，此事已无复议必要。”欧利旁满意的点了点头，“在列位公民见证下，此子将沉入冥海：以飨「天谴之矛」纷争之泰坦，并与天地间众英灵。愿命运与尊神恭候你……”

他一步步来到了悬崖边，高举说中的婴孩，“吾儿…迈德漠斯。”

“住手！”歌耳戈的言语中已然带着一份愤怒的哭腔。

“说吧。看在你我同出生、共入死的份上…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天谴之锋」在上，并由元老院诸将士共作见证：我，歌耳戈，依悬锋法典发起「挑战王权」之动议——”

长枪的声音在背景中响起，大家能够想象到一位母亲手中的枪尖指向了伪善的王，

“失格的王啊，以元老院之名，我勒令你与我角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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