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番外——为帝（1）

先帝驾崩，卿言需在皇家寺院中守孝二十七日。

上官皇后哀思沉重，卿言便让她一起于法和寺中诵经超度。

皇权交替，这二十七日既考验耐心，也考验忠心。

卿言坐在大雄宝殿中与众比丘一起诵经，场面宏大庄严，却也压不住卿言周身的帝王之气。

上官皇后站在殿外拿着净瓶追思，远远看着她的女儿，心绪久久不宁。

这样的卿言，上官皇后是极少见的：

皇威凌云，睥睨天下；肃穆持重，摄人心魄。

可前日里依稀还撒着娇的小女儿又是谁？

像狐狸一般精明算计这朝堂的又是谁？

原本以为自己对女儿很是了解，如今上官皇后是彻底看不懂了。

千人千面，可女儿一人便有了千面。

心，揪着疼。

诵完经，卿言与上官皇后一起将净瓶中的水倒入往生池，然后送她回厢房休息。

已过二十日，还有七日……

卿言回到自己厢房时，思承正跪在他面前。

“陛下，让我留下吧。”

“看来，跪一个时辰还不够，那就一直跪着吧。”卿言指向外面，“别跪着在这儿碍眼去外面跪着。”

卿言看着思承起身往外，跪在雪地里，然后向思悠招了招手：

“一个时辰后把你哥打晕拖下去关起来，七日之内不要放他出来。”

三司会审，蔺郡王一党的余孽终是藏不住，若不是因为此前父皇病重，清剿的速度还应更快些。

拖到现在，自然也是为了在皇权更替之际，让铤而走险的人有机会冒头，从而一网打尽。

卿言望着窗外跪着的人，身姿倔强笔挺，心里叹了口气：

知道他倔，没想到这么倔，原本是为了稳妥，遣他去窃取情报，现在知道有人要来刺杀，硬是赖着不走，有这么一尊大佛在，刺客还怎么下手。

布局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一举将余孽们的底牌找出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可如此罚他，思承却是一点也没意离开的意思。

他自己可不敢这么抗命，定是得了宁远和云轩的授意。

罢了——

“思悠思悟，让他进来。”

跪在雪地里一个时辰，即使是思承，也有些受不住。

拖着步子走了进来，思承刚打算跪下，被卿言扶住，推到四方椅上坐下。

“你要留下也可，但要扮成婢女。”

思承听罢一愣，以为自己幻听。

但卿言一脸认真的模样，便只好听令。

而后，给眼线演了一出戏：思承冒犯天威，被罚后山思过，贴身护卫换人。

离守孝结束还剩三日。

卿言依旧每日在大雄宝殿中诵经，却将上官皇后重重保护起来。

入夜，卿言厢房内。

思承一身宫婢装为卿言守夜，思悠思悟也装成婢女睡在外屋迷惑刺客。

果然，夜半时分，五名刺客潜入，都是顶级高手。

法和寺山门外，一千精兵围山，灯火通明，照得寺外一片红光。

看来，余孽们把家底都掏出来了。

很快，四名刺客伏诛，只剩一人被废了武功看押起来。

思承从其中一名刺客怀里掏出一支穿云箭，放了出去。

诱敌完成，思承第一时间换下了宫婢装，寸步不离的守着卿言。

卿言捏着思承的下颌，嘴角忍不住上翘：“换什么，多好看。”

思承骤然脸红了。

卿言笑了笑：“走吧，咱们去前面看看。”

山门外，士兵们看见穿云箭，马上攻入法和寺，将大雄宝殿围了起来，叫嚣一浪高过一浪。

为首的从人群中走到正殿内。

是殷驰。

蔺郡王妻弟的庶子，也在夷三族之列。

殷驰见到卿言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时，怔住了。

原本的计划是由刺客擒住卿言，再逼她退位，扶持她痴傻的二哥即位，做傀儡皇帝。

可现在卿言非但没被擒住，身边还多了贴身暗卫，殷驰一下子慌了。

但箭在弦上，殷驰人多势众，身后的副将又不停撺掇，他又硬气起来。

“陛下，别来无恙。”殷驰手握长剑指着卿言。

别来无恙？这个词不该是朋友间用在重逢时的问候吗？

卿言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确实见过他。

彼时，卿言刚及笄，殷驰随蔺王妃来为她贺生，还腆着脸叫她表妹，一副猥琐而不得的样子。

就像现在他看自己的眼神。

卿言顿时就忍不了：“殷驰，朕原本还想留你一具全尸，现在就是凌迟朕也不解恨。”

殷驰却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竟然想伸手去抓卿言：“小表妹你就别挣扎了，多年不见，愈发标致，你若愿意退位跟我，我可留你一命，做我的第九房小妾。”

“宁远，还等什么，把这个乱臣贼子的眼睛给朕挖出来，手也剁了。”卿言大喝一声。

法和寺的比丘和沙弥立刻围了上来，都是宁家军中的锐士假扮，足足有三百众。

很快与叛军战成一团。

不多会儿，又有斥候来向殷驰禀报：五千宁家军不知怎的，突然从天而降，已经攻进来了。

殷驰面如死灰。

卿言像看死人一样看了他一眼：真是白瞎了蔺郡王的精明，竟然将底牌交给这样一个纨绔，地府里二人怕是要打起来的……

鸡鸣时分，叛军被全部清剿，卿言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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