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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0章 人算不如天算


“开门,”

    “是,公公。”

    北镇抚司诏狱内,

    司礼监陈公公,已经带着马公公,还有一众小黄门,站在天牢甲字号牢门前,看着坐在牢内的徐长文,还是那一般的傲骨,顿时觉得牙疼,此人软硬不吃,如何行事。

    “马飞,你说怎么办?”

    陈辉气的站在那,手里拿着一份空白的折子,就是向徐长文要个认罪的奏疏,此刻马飞也有些为难,诸多朝臣都想不到的,他能怎么办,

    “陈公公,事在人为,试一试为好,陛下那边还在宫里等着呢,老祖宗那边,压不了多久的。”

    刑部衙门的议罪奏疏,已经递给老祖宗,太上皇那边,他也没胆子给送过去,只能取来折中的法子。

    “好,那就问一问吧。”

    往前走几步,就到了牢门前,看着一脸憔悴的徐长文,笑了笑,

    “徐大人,杂家今个来瞧你了,你也不必跪着回话,你说你好好京官不当,何必弄上这些,惹的朝堂不安宁,杂家虽然是太监,也钦佩你的为人,这样,徐大人若是写了认罪的折子,此事杂家作保,定保徐大人无事可好?”

    开门见山,到了这个地步,再说其他的虚言,那也算丢了颜面,俗话说,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都是劝说,万一成了,一切的事,就好解决了。

    想到洛云侯的跋扈,陈公公心中,一片阴郁,多是那几位王爷,把洛云侯的目光吸引到他身上,不过,他的目的可不是朝中武勋,而是和内阁文官夺权啊!

    也不知道洛云侯那边,能不能理解一番,看着眼前的徐长文,不免有些头疼,怎么他就是洛云侯门生呢!

    徐长文抬起头,不顾面目上的狼狈,坦然道:

    “陈公公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奉旨审案,下官自当敬重,但下官身为大明官员,虽被关进天牢,却也不能失了官员的体面。再者,下官上《治安书》,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并非为了个人私利,公公说我不必跪着回话,下官本就无罪可跪。”

    “无罪可跪?”

    陈辉猛地一拍桌子,竟然没想到,自己好好和他说话,他竟然这般理直气壮,还有没有上下尊卑,冷笑一声道,

    “徐长文,先不说你到底有罪没罪,杂家问你,你妄议先帝,诋毁君父,还敢说自己无罪?六部大人都已写折子斥驳你的罪行,你还想狡辩?”

    徐长文转头看向天牢外,那一众狱卒身上,最后目光落在陈公公身上:

    “陈公公,昨夜,就有公公前来劝说,还把六部官员写的那些驳斥,给下官看了,其中就有礼部主事卫何写了一句话,太上皇修道是为江山祈福,可下官想问,太上皇以前不修道,现在反而沉迷修行当中,短短一年的时间,耗费了多少民脂民膏?宫里的炼丹炉,一天要烧掉多少银子?那些银子,若是用来赈济灾民、加固边防,能救多少百姓的命?身为礼部官员,掌管礼仪教化,却对太上皇的过错视而不见,反而为其辩解,这难道就是礼部官员口中所谓的‘教化’?”

    陈辉被问得哑口无言,心中暗怒,好好的驳斥文书,竟然写的狗屁不通,还不如说太上皇是为了养生一道修行呢,不知怎么接话的陈公公站在那,身后的马飞则是出言;

    “徐长大人,纵然是卫主事的话,有些不当之处,但为朝廷和皇上的忠心,字句可见,总不能为了心中痛快,口不择言吧,再者,其他各部官员,写的折子内容各不相同,还有徐大人,你每一次回话,字字惊心,多少字句都是人说的,却只有徐大人,没有一点夸大致辞吧。”

    总不能每一个人的奏疏,你都能驳斥,那不就是说,六部百官,人人皆是饭桶一般。

    “说得好,下官见过马公公,所谓的‘夸大其词’,那就说大武朝府库尚有余粮,那下官想问,京南民乱之前,百姓吃草根、啃树皮,甚至易子而食,两教高举义旗振臂一会,从者云集,还有江南赈灾,粮款被克扣,百姓拿到的粮食里掺着沙土,这些马公公难道不知道?户部那些官员,有何面目驳斥本官。”

    马飞被问的哑口无言,京南之乱,上下官员皆有手段在里面,民乱闹得那么大,还不是有贼教蛊惑,可这些话,没法接不是,陈辉也是一脸怒火,

    “那徐大人身为一县县令,管的是政务,那兵部主事刘同,说你不懂兵事,肆意胡言,可有此事。”

    既然从政事问不出来,那兵事,知道的可不多,徐长文点点头,拱手一拜;

    “陈公公,下官确实‘不懂兵事’,但下官也知道,当兵卖命,也是要吃朝廷粮饷的,可下官想问,边军将士为何会拖欠军饷?难道是朝廷没钱?还是说,钱都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刘同身为兵部主事,最为清楚这些,每一次内阁拨付的饷银,为何出了京城之前,就少了四成,这些事,却不向皇上进言,反而替朝廷遮掩,这难道就是他刘大人所谓的‘懂兵事’?”

    几乎是把朝廷六部,那些腌臜事,都给拿出来晾晒,虽然有些事,都是暗藏的规矩,但若是拿到台前来说,谁来顶罪,

    陈辉被海徐长文问得浑身发抖,他想开口,却发现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看着牢里,徐长文昂着头在那徐徐而谈的这一幕,心里又气又急。

    他本想让指望,让六部官员写的折子斥驳徐长文,给徐长文定罪,可没想到徐长文几句话,就把六部官员写的折子,贬低的一文不值,反而显得徐长文理直气壮。

    再也气不过,猛地站起身,指着徐长文骂道:

    “徐长文!你休要狡辩!你以下犯上,谤君辱父,已是十恶不赦之罪!六部大人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你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你可要想好了,你虽然孤身一人,可家中还有老母要养,还要顾及兄弟之情,徐东此人,硬是要替你说话,杂家不忍心,就把他一同关了进来,若是你肯认罪,这些人,都会没事。”

    提到这些人,也是陈公公早有准备,既然名利,财权都不能打动他,那就只有情一字,甚至于那位冯家之女,便起了柔音;

    “徐长文徐大人,你也老大不小了,都说不孝有三,无后无大,你和冯家的婚事,朝野之人,都知道,那位冯家之女,也是一位可怜人,之前和宁国府那边有牵扯,闹了误会,这京城媒人还好,可那些勋贵世家,狗眼看人低,怎可再去冯家提亲,好在后来,侯爷作保,促成与你,可惜,现在你又身陷此地,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人心都是肉长的,是谁,都不会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同受罪,听到这些话,徐长文始终一言不发,面色沉重,想起那一夜好友徐东来府上叙谈,还有冯家的爱女太英,都是自己几世修来的福气,若是因为他,百死莫悔。

    “回公公的话,下官只是一个小官,若是要杀,便要直言,下官孤身一人,确实对不起他们,可人生在世,最后都会化作一捧黄土,可既然做了大武朝的官,定要本心行事,或许皇上也能看到下官这点执着,太上皇错了就是错了。”

    呢喃过后,就慢慢闭上双眼,来个眼不见为净,这样一来,在牢门外站着几人,全都变了脸色,马飞更是怒斥;

    “徐长文,你自己想死,没什么,牵连其他人,你于心何忍,你想要死,从城头跳进护城河中便是,买个麻绳也不过三文钱,你就算是清官,这点钱也是有的,可你,偏要搅得天下不安宁,徐主事,文死谏武死战,那全是狗屁,只有读书读到狗肚子里的人,才这么想,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是也不是。”

    天下间,怕死的人多了,不怕死的人,没见到几个,既然徐长文还没死,这就是邀名,可徐长文却把眼睛慢慢闭上,嘴角带着讥讽笑容,一言不发,这场景,就连陈公公都有些忍不住,这些话,是你能说的吗。

    陈瑞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抬手插言,

    “徐主事,不听这些有的没的,你可知这一回,很多人受到你的牵连,从上到下,内廷,镇抚司,还有替你传过折子的官员,全都被罢了官,替你说话的徐东,押进了诏狱,天天受折磨,对你一直不错的那些随从,也被一起关押,你要是不认错,这些怕是连命都保不住,知道吗。”

    说到最后,陈公公话音都打着颤音,徐长文终归是变了面目,睁开眼,幽幽一叹,问道;

    “我怎么救他们?我也没想牵连他们,若是真因为自己而死,我陪死便是,公公回吧。”

    说完,便闭上眼,陈辉见此,捂着胸口退了两步,好一个铁石心肠之人,看来,只能面见皇上请罪了,回身背对着徐长文,一句话没说,不再停留,转身走出了诏狱。

    大内皇宫,

    养心殿,御书房内,

    殿内的铜漏,已经过了申时,窗户大开,微风徐徐吹来,带来一丝凉爽之意,武皇躺在西边靠窗的躺椅上,手里依旧拿着几份奏疏,时不时翻看一两眼,还有内阁顾一臣,呈递刑部议罪的折子,看到最后,竟然给徐长文定罪了,还是死罪,落款却是司礼监的印章。

    “陛下,司礼监的陈辉回来了。”

    此番戴权在身边伺候着,门外有一个小太监刚进来通传,就听见武皇淡淡话音,

    “回来就让他进来,来的也是时候。”

    “是,陛下。”

    小太监叩首离去,没一会,陈辉领着马飞,推门而入,先是见到御案后没有陛下身影,立刻四下查看,在西隔断的屋子里,有着动静,疾步上前,掀开帘子,就瞧见武皇,已经躺在躺椅上,就连龙袍都换成常服,只在腰间系上一枚阴阳玉佩,这不是太上皇宫里修道用的吗,没多想,赶紧跪下;

    “奴才陈辉,叩见主子。”

    一个大拜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嗯,来的是时候,起来吧。”

    “谢陛下,”

    陈辉赶紧起来,双手捧着刑部大堂定罪的文书,以及供词审问,还有一应的卷宗,都已经备好,松木的地面,透着一股寒气,直入脚底,蔓延上来,但他却不敢动分毫;

    “陛下,刑部那边,给徐长文的案子已经审完了,徐长文和徐东的供词,议罪折子,奴才都给主子带来了。”

    “有意思,”

    武皇摸了摸桌上一盏三清茶,茶雾升腾,绕在指尖,也不知从何时起,他愈发的喜欢安静了。

    “怎么议罪的,最后怎么判的?”

    话音听不出喜怒,陈辉心中一沉,不知陛下心中所想,急切间,回答道;

    “回主子的话,徐长文依旧认死理,不肯认罪,奴婢只能在刑部大堂上,挨着内阁官员,就给徐长文定了欺君罔上,斩立决的罪名,奴才曾给他说,只要认了罪,就保他性命,可他不知好歹,说人最终,都会化作一捧黄土,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他为天下谏言,奴才怒斥与他,君父一道,就是儿子与父亲,儿子辱骂父亲,就是大不敬,是罪过,判他绞刑,秋后处决。”

    死而无憾,虽然有着气魄,可宫里给的旨意,就是要酌情定罪,快刀斩乱麻,只能如此,若是拖延日久,还不知最后如何收场,想到还有徐东那些人,又急着禀告;

    “尚有其同党徐东等人,以朋党定罪,杖六十,流放三千里,一并在秋后发配,以警告朝中众臣。”

    “你做事倒是利落,满朝文武不敢做的事,竟然被你做成了,你是不是觉得,此番判的十分公正啊。”

    武皇笑了笑,明显话里有话,唯有指尖轻轻敲击茶盏的声响,在殿内格外清晰。

    “呃,主子,要是主子觉得判的不对,奴才叫他们回来,重新定罪。”

    猛然间,陈辉没听明白皇上内里意思,自己判的案,是好还是不好,难不成罪责轻了。

    武皇抬手拂了拂茶盏上的浮沫,细细品上一口,回味无穷:

    “呵呵,你的意思是,还需要重新审判,想让他们再判的重一些?还是再轻一些。”

    陈辉吓得身子一哆嗦,跪倒在地,

    “雷霆雨露,莫非天恩,主子怎么定,就叫他们怎么判。”

    “好,说得好啊,朕知道,你们一直都在猜朕的心思,不如,你猜猜如何?”

    武皇话音听不出喜怒,可越是这样,殿内气氛越是压抑,

    “主子,奴婢哪里敢猜主子心思,”

    “你猜!”

    “主子,奴才,奴才猜不出啊,”

    陈辉立刻叩首,把头磕出了红印,

    “奴才,奴才”

    “看你们的样子,这些事,都是朕指使的,好人都是你们做了,这个坏人,都背在朕的身上,朕就是在等你们怎么判的,长乐宫那边也在等,听说有四个字填词,海上生明月,清风徐来,你倒是会填补。”

    想到皇城司那边传来的密报,武皇不由得感到好笑,满朝文武的心思,都在猜字上了,

    陈瑞心尖一跳,忙道:

    “回主子,刑部、大理寺几位主审官原是这么拟的,但奴才都没有这个心思啊。”

    他这话不是无的放矢——方才在刑部,不少六部散官,都是义愤填膺的。

    武皇抬眼看向陈瑞,目光似能穿透人心:

    “哈哈,是啊,都是他们的心思,这心思都用到天去了,海上去了,还说没有这个心思,朕问你,什么叫海上生明月,月有圆缺,清风徐来,你怎么今早没来呢,

    走了一个奴才,又来了一个奴才,原本前面那个,不瞒着朕,没想到司礼监现在,也有心思瞒着朕了,你想学着小杖受大杖走,还差的多了。”

    “在宫里面,那些奴才们都叫着戴权老祖宗,朕都知道,你也想做,但在朕的眼里,老祖宗也是一个奴才。

    你的心思呢,会做媳妇两头瞒着,太上皇那边的意思,你去猜,朕不怪你,可你,想过做这件事,瞒得住吗,摸摸你的剥了鸡蛋壳脸,够格吗。”

    武皇冷着脸,面目阴沉凝望着跪着的陈辉,吓得陈辉趴在那,不断地用手扇着自己的脸,片刻就见了红肿,

    “哼,拿朱笔过来。”

    轻哼一声,戴权早已经吓得跪拜在地,刚想动身子,却被陈辉直起身子,抢先跑到御案前,摸着桌上朱笔,快速爬到武皇身前,捧着笔,

    “折子呢。”

    “这,主子,这里,”

    慌手慌脚,把定罪的折子递过去,可手腕颤抖着,翻了半天都翻不开,眼见着如此,戴权咳嗽两声,接过折子,小心打开,武皇竟然直接在上面,划了一笔,便把笔扔了。

    这番举动,让陈辉和戴权摸不着头脑,折子上面,若是打个钩,则是同意,若是不同意,则是画个差,此番仅有一笔,这是什么意思。

    戴权想不通,就把折子递给陈辉,低着头匍匐在地上,似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有陈辉接过折子,实在是想不明白,颤音问道;

    “恳请主子明示,奴才也好给内阁和刑部传旨,”

    “呵呵,你们不是会猜吗,让他们猜去,还有你,好好想想,猜一猜,朕会派谁去过去,看着天牢,看着徐长文和徐东。”

    一声冷笑传来,武皇面上若有所思,若是这个折子送到长乐宫,也不知太上皇会如何,或许是以此为借口,插手朝堂,还是想退一步,彻底放手,想到自己那几位王兄离开,或许也快到了封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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