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她不会给
“世子想去见云芷吗？”
“什么？”
裴煜被小满这牛唇不对马嘴的一句话给问蒙了，好一会儿才蹙了蹙眉，道：“你想做什么？”
“我能干什么？”小满笑盈盈的，“我就是突然想起来，当年云芷离京前，与你商议，让我去看顾她幼弟，又同我许下好处的事情。”
“只是，我一个出家人，实在想不到，要同她要些什么好处，所以，才想来问问，世子可有什么想要的。”
闻言，裴煜垂下眼帘，看着桌子上的茶点道：“我想要的，她不会给。”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会不会？”
小满话音里带着笑意，整个人一副随意散漫的模样。
裴煜抬起头来看他，蹙着眉头细细打量他半晌，直到小满冲他挑眉，他方才道：“小满，我怎么觉得你变了。”
“嗯？？”
“变得跟花家那只粉孔雀一模一样。”
“噗……”
小满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世子，没想到，你也有给人起绰号的一天啊！”
见他笑得这般夸张，裴煜心下止不住的叹气。
好好地一个小和尚，怎么就被花赫教成了这样？
失策！
早知道花赫带歪人的能力这么强，当初就该把小满带走，换个暗卫留下的。
小满足足笑了好半晌，方才停下，但见裴煜还是那副蹙眉模样，忍不住道：“好了，世子，别想不开了。”
他长臂伸出，拎着茶壶给裴煜续了一杯茶，这才道：“人生在世，总要洒脱些才是。”
裴煜反问他：“那你洒脱了吗？”
“我觉得，我一直很洒脱。”
裴煜看着小满这模样，暗暗摇头。
“那你觉得，现在的你，达到你师傅所说的境界了吗？”
小满闻言一懵，又仔细想了想当年离开寺庙前，师傅说过的那些话，不由蹙了眉头。
“师傅说，佛陀从人群中而来，若想得道，需得到人群中去，在从人群中来。”
裴煜问他：“那你现在，悟出这话的意思了吗？”
小满想了想，道：“我觉得，我悟了，又没悟。”
裴煜忍不住笑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小满想了想，道：“我从前觉得，这话是要我融入人群，再从人群中抽离，如此，才算是只红尘，离红尘。”
“那现在呢？”
小满又想了想，道：“我觉得，我可能并没有与红尘完全融为一体。”
“如何说？”
裴煜没想到小满竟有这般高的觉悟，一时间惊讶地眼睛都睁大了几分。
小满思索了一瞬，道：“我虽在人群中，却觉得，并无太多牵绊，你看，我当年跟着世子你那么久，你和云芷叫我去照看云翼，我便也去了，虽说心下有些不舍，但，很快也便适应了。”
“如今，我虽与云翼相处多年，可，我说回来就回来了，我这般，某方面而言，也算毫不迟疑地舍弃了他，如此这般……”
他有些说不下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好像，有点儿没心没肺。”
这下，轮到裴煜噗嗤笑出声了。
“很有自知之明，不错。”
小满却是叹了口气，道：“如此看来，我还是不达标，可……我明明挺尽力的。”
裴煜点了点头，补充道：“你只是心上不太在意罢了。”
小满看向他，“那我究竟要如何做到，心上在意呢？”
“我不知道。”裴煜摇头，“毕竟，我不是你的心。”
闻言，小满有些苦恼。
裴煜指了指屋顶，道：“咱们府上的屋顶挺高的，你若实在想不通，去屋顶坐一坐，仔细瞧瞧这世界，又或者，你找个路口蹲在那儿，仔细看看这凡尘。”
“有道理。”
小满认同地点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后，起身道：“那我现在去，对了，不用专程给我倒置院子，我住世子旁边就成。”
“好。”
见裴煜打印下来，小满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眼看着厚重的帘子被人掀开，又重重落下，裴煜眉眼温柔，摇头轻笑，而后，便收回视线，看向桌子上的点心。
“赔礼道歉么？”
他捻起一块点心，喃喃出声。
然，屋内只他自己，是以，无人回应于他。
屋外，天高地阔，日光清明，白云高悬半空，枯树静立世间。
半晌，书房厚重的帘子被人掀开，穿着大氅的裴煜，微垂着眉眼，从中走出……
-
春闱紧锣密鼓的进行时，方鹤来入了宫。
云芷听闻他托云家递了拜帖入宫，想要见自己一面时，心下并无太多惊讶，便叫人将人带了进来。
“草民，拜见陛下。”
“免礼。”
坐在轮椅上的方鹤来双腿残疾，自是无法跪下行大礼，云芷见他低头，便及时开了口。
“草民多谢陛下。”
方鹤来恭敬地道了谢，而后抬起头来看向云芷。
见状，元宝刚要出声叱责，就被云芷拦住。
“方馆主今日来见朕，是为了云翼的事吗？”
闻言，方鹤来笑了。
“看来，我的来意很是明显。”
他话落，见云芷没开口，便道：“我来，只是想替那孩子辩解几句，若陛下愿意听，草民，也就后者脸皮说上几句，若陛下不愿意听，草民也自不会污了陛下的耳朵。”
元宝脸色再度冷了下来，然而，还没来得及叱责方鹤来，云芷便吩咐他将人都带出去。
帝王有令，元宝焉能不照做？
可想到方鹤来对云芷不敬，心下气不过，临走时还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待到大殿内只剩下二人时，云芷放下手中的笔，坐直了身子看向方鹤来。
“从云翼这边论，方馆主也算是朕的舅舅，既是长辈，馆主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便是训斥，那也是朕该受的。”
方鹤来闻言笑了起来，转动轮椅，往前挪了挪，笑看着云芷道：“既如此，那……我就直说了。”
“好。”
见云芷并未摆什么帝王的架子，方鹤来眸中笑意更胜，紧接着，便同云芷开了口……
-
方鹤来离开后，云芷独自一人靠坐在明黄色的龙椅上，仰着头，望着金碧辉煌地屋顶出神。
半晌，她冗长地吐了口浊气，轻声喃喃：“祖母，我如今做的这一切，真的对吗？”
大殿寂静，金色冷硬。
那些黄金死物，无法给出回答。
同样的，自去后，便鲜少出现在云芷梦中的更无法回答。
“我真是傻了……”
云芷伸手捂住双眼，终是苦涩而哽咽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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