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二十五章 一切成了泡影

可惜，无论他如何声嘶力竭地哭喊、质问、试图用亲情绑架，老夫人的目光再也没有真正落在他身上。

老夫人全部的心神都系在江羽那里，正小心翼翼地探查江羽体内是否还有暗伤未愈。

对林枭的咆哮充耳不闻，仿佛那只是恼人的背景噪音。

这种彻底的忽视，比直接的斥骂更让林枭崩溃。

林枭感到自己正从权力的云端急速坠落，下方是万丈深渊。

绝望与疯狂交织，他双目赤红，终于使出了最后、也是最愚蠢的“杀手锏”，试图用所谓的“抉择”来逼迫老夫人：

“好！好！奶奶，你够绝情！”

林枭嘶哑着吼道，指向江羽：

“今天，你我就把话挑明了！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在这个家里，在我和他之间，你只能选一个！

“你要是认他这个外孙，那就当没我这个孙子！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孙子，就立刻把他赶出去，永远不许他再踏入这里半步！你选吧！”

话音未落——

“轰！”

一股如有实质的恐怖煞气，骤然从老夫人瘦小的身躯内爆发出来！

那不是之前对战时的气势，而是久居上位者被蝼蚁挑衅权威时，自然流露出的、冰冷刺骨的杀意与威严！

四周的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

老夫人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目光如同两把淬了寒冰的利剑，直射林枭。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种平静之下蕴含的风暴，让所有人心头一紧。

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铁，砸在地上铿锵作响：

“是吗？”

老夫人微微歪头，仿佛在审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很好。既然你自己做出了选择……”

她顿了顿，清晰而冷酷地宣判：

“那你可以滚了。”

“……！！！”

林枭如遭五雷轰顶，瞬间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几乎要脱眶而出！

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剩下无意识的“嗬……嗬……”声。

过了好几秒，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奶……奶奶？！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你要为了他……赶我走？你竟然……竟然真的不要我这个孙子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难道都是假的吗？！”

老夫人淡淡地看着他，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甚至带着一丝厌烦：

“感情？你既然口口声声说不是我孙子，与我断绝关系，那我自然也不必再将你当作孙子看待。这很公平，不是吗？”

笑话！

老夫人心中一片清明与冷冽。

当初收留林枭，认作孙子，一来是因为漫长孤寂岁月里，的确需要一点情感慰藉，哪怕这慰藉掺杂着利用。

二来，是念及当年林家为组织立下过汗马功劳，后来全家罹难，只剩林枭这根独苗，她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也是给组织旧部一个交代。

可她万万没想到，多年的纵容与优待，竟将林枭养成了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忘恩负义的性子！

他真以为自己是不可或缺的？

真以为凭那点乖巧和奉承，就能动摇血脉至亲在老夫人心中的分量？

甚至敢在此时，用如此幼稚可笑的方式威胁她、逼迫她做出选择？

他或许忘了，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锦衣玉食、权势地位、他人的敬畏——全部建立在老夫人“承认”他是孙子的基础上。

老夫人可以赐予他这一切，同样，也可以在一句话之间，将这些全部收回，剥夺得干干净净！

看着老夫人那毫无转圜余地的冰冷态度，听着那斩钉截铁、不留情面的话语，林枭心中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与侥幸。

他做梦都想不到，老夫人竟然可以冷酷决绝到如此地步！

几十年的相处，那些温情时刻，那些依赖与信任，竟然说割舍就割舍，没有半分犹豫！

那……他这些年苦心经营的一切，他憧憬的未来荣华富贵，他视为囊中之物的组织继承权……

就这么轻飘飘的，因为江羽的出现，而全部烟消云散了？

不！

不可能！

他不接受！

巨大的愤怒、被背叛的震惊、即将失去一切的恐慌、对江羽蚀骨的嫉妒、还有那无法洗刷的深深屈辱……

种种极端情绪在林枭胸中疯狂冲撞、发酵，最终汇聚成一股毁灭一切的黑色烈焰，彻底点燃了他最后残存的理智。

尤其是当他看到，老夫人竟然再次俯下身，用那从未给过他的温柔与关切，仔细为江羽整理衣襟、探查伤势时，那幅“祖慈孙孝”的画面，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啊——！！！”

林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般的咆哮，双目彻底被疯狂的血色覆盖。

他体内原本就不算稳固的气息骤然变得狂暴紊乱，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同归于尽的绝望气息，开始在他周身弥漫……

空气仿佛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林枭的胸腔剧烈起伏着，充血的双眼死死锁在江羽身上，眸底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崩”地一声，彻底断裂。

“啊——！”

一声混杂着绝望、愤怒与癫狂的嘶吼从林枭喉中迸发，如同困兽最后的悲鸣。

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狰狞扭曲，所有伪装的风度与谦卑荡然无存。

积蓄已久的怨毒与恐惧，终于在老夫人那毫不掩饰的慈爱目光投向江羽时，决了堤。

不能接受！

绝对无法接受！

他苦心经营，殚精竭虑地讨好、侍奉，才爬到“干孙子”这个备受瞩目的位置。

林家覆灭的耻辱与痛苦，他本已将它转化为向上攀爬的垫脚石。

他仿佛已经触摸到了那个金光璀璨的未来——成为那个庞大而神秘组织的核心继承人，掌握无法想象的权柄与力量。

到那时，他将凌驾于众生之上，成为新世界的王。

财富、敬畏、生杀予夺……

还有那些他曾经可望不可即的绝色佳人，都将对他俯首帖耳，任他予取予求。

那幅画面，曾无数次让他在深夜的幻想中激动得战栗，甚至在梦中笑醒。

然而，江羽的出现，就像一道精准而冷酷的闪电，劈碎了他精心构筑了多年的海市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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