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打实为他们着想!
可谁也没亲眼见过这门功夫究竟有多惊人。
江湖传言固然热闹,一个月前芳香雅苑那一战,北漠年轻高手在他琴下一招落败,更是传得神乎其神。
但终究是道听途说,听起来像是说书人的戏文。
今日一见,才知道什么叫匪夷所思,恍若神话再现。
福伯走南闯北多年,眼界开阔,也不曾目睹这般手段。
但他并不慌乱——别人是头一回见,他不是。
那日随陈皓父子赴程府寿宴,他曾亲见陈皓以笛音一点,那神秘刀客当场暴毙,血洒庭前。
今日不过是人数更多,声势更烈,威力更为骇人罢了。
他挥了挥手,低声喝道:“别愣着,收拾一下,继续赶路。”
然后压低声音问道:“少总镖头,藏在暗处的那些人……”
“全完了!”
傻妞圣女抢着接口,眼睛亮亮的:“傻汉子手黑得很,那些人都被琴声给震死了。”
福伯听得一愣,忍不住咂舌。
那些人离得可不近,竟也能这般毙命?这“天龙八音”……连他都起了几分兴致。
目光落在陈皓怀中的古琴“素名”上,他又笑了笑:“这琴搁在别人怀里,不过是个奏乐的物件;到了少总镖头手里,倒成了夺命的家伙。”
陈皓轻轻摇头:“它本不该如此。”
说着,将素名小心收好。
镖师们上前挪开横在路上的断木,一行人继续前行。
福伯忽而开口:“少总镖头,刚才那阵动静,你听见了吧?”
陈皓默默点头。
“这事透着些蹊跷。”
福伯语气低沉,“沧海镖局这块招牌,虽说不至于让江湖人人退避三舍,可也少有谁敢这般硬碰硬、不留余地地挑衅。
咱们心里得有个数,别的不怕,就怕被人当枪使,卷进什么暗流里头。”
“福伯提醒得是。”
陈皓轻声道:“眼下局势未明,不必多猜,只管记在心头,步步留神。
真有阴谋,总会露出马脚。”
“少总镖头这话,我听着踏实。”
福伯点点头,随即一笑:“你这份沉稳,真像极了总镖头年轻时候。”
陈皓苦笑摇头:“若换作父亲,恐怕不会下这么重的手。
他常说,出手要留三分余地。
可我一旦动了杀机,总想把事做绝,非要确认对方再掀不起风浪才安心……”
“年轻人血气方刚,难免如此。”
福伯宽慰道:“总镖头早年也是这般烈性子,狠起来六亲不认。
要不然,当年怎会跟遨游山那群阴魂不散的家伙结下死仇?”
陈皓自然知道他说的是鬼哭门旧事。
后来还是沧海剑派出面,一夜之间,鬼哭门便从江湖除名。
但其中缘由,长辈们始终没告诉过他,只说他还小,听不得这些恩怨。
如今旧事重提,他心中好奇难抑,便缠着福伯追问究竟。
福伯也不推辞,笑呵呵讲起那段往事——
其实也没多复杂,不过是路见不平。
陈正英撞见一群恶徒欺辱女子,手段残忍至极,怒从心起,出手不留活口,把对方全给料理了。
哪知那伙人背后正是鬼哭门,于是门中发下“头七令”,誓要取陈正英性命索魂。
故事随口道来,众人边走边听,倒也不觉路途漫长。
唯有后头赶车的傻妞圣女,嘴里念念有词。
陈皓侧耳一听,原是在嘀咕:“财可以留,命不能饶,敢说半个不字,老子杀了也不埋。”
他听得险些笑出声,心里却嘀咕:这圣女再这么下去,迟早学歪。
万一哪天真撂下正道不管,拉帮结伙上山落草,占个山头当起女寨主来……
想想堂堂沧海剑派的剑心圣女摇身变成山大王,他忍不住摇头失笑。
这一日平安翻过绝门山,虽有些小麻烦,倒也算有惊无险。
出了山口便是洪家村。
村子不大,来历却不简单——先祖曾是江湖上有名的武学高手,落户此地后开枝散叶,代代习武。
村民见镖车驶来,竟齐齐拦路。
并非图财劫镖,而是想掂量掂量沧海镖局的斤两。
若是功夫稀松平常,那就顺手“切磋”一番,东西留下;若有真本事,自会放行。
这类事在江湖并不少见。
当年陈皓护送《金丝玉录》去小天池,不也被罗生堂拦下,连闯三关?
可如今回想,那位被誉为“三绝佳公子,无双天上人”的宁无双,早已杳无音信;而罗魂刀单英,也已长眠青山。
江湖变幻,生死无常,令人唏嘘。
这一次,陈皓并未亲自出手,而是让手下镖师上前应战。
几番交手,竟与村中几个年轻后生斗了个旗鼓相当。
最后福伯出马。
这老镖师看似枯瘦,一身功夫却越发精纯。
手中烟袋锅子一抖,点、戳、扫、挑,使的正是七十二路“戕天刺”。
这套功夫专打穴道,留情时能叫人动弹不得,不留情时直取死穴,一击毙命。
这路子不好对付,最后惊动了村长出面,与福伯过了几招,竟闹得险象环生,两人拳脚相接之后,干脆直接比起了内劲。
若非陈皓顺手一推,将二人震开,恐怕结局不是重伤便是同归于尽。
他虽只出手一次,却让村长看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在江湖上动手,最凶险的莫过于高手对拼内力。
两个功力相当之人一旦较上劲,外人极难插手分开。
除非自身内力远超双方总和,或懂得巧妙化劲之法,否则贸然介入,轻则受创,重则当场毙命,运气好些的,也免不了被震荡余波所伤。
可陈皓就这么轻轻一拨,便如拂去尘埃般将两人拆开,动作行云流水,毫无滞涩,看得村长心头狂震。
经福伯引见,才知这位竟是沧海镖局的少总镖头,顿时肃然起敬,热情得近乎殷勤。
要不是赶路要紧,洪村长定会摆上满席酒宴,非要留他们痛饮一番才肯放行。
但他也明白事有缓急,当下亲自率领村民一路护送,直送出洪家村地界,方才拱手作别。
临行还撂下话:今后凡沧海镖局的镖车经过此地,必敞门相迎,绝不设障!
此事看似不大,却实打实挣来一条活络人脉。
走镖跑江湖,多条道就多条活路。
只可惜通往绝门山那一带,终究还得靠真功夫硬闯,不然这一程倒真能一路畅通无阻。
再往前走,天色渐暗。
因在洪家村耽搁了些时辰,早已错过了落脚的客栈。
不过陈皓与福伯心里都清楚,留在村里借宿并非上策——虽能避风挡雨,但人生地不熟,万一节外生枝,反倒棘手。
眼看夜幕四合,只得在道旁寻了片平坦空地,凑合着扎营过夜。
篝火噼啪燃起,镖师们正值壮年,倒也不觉辛苦。
唯独福伯年岁大些,从怀里掏出酒壶,斟了一小杯老黄酒抿了一口,只为驱寒,并非贪杯。
“三分防身,七分守心”,对镖行人而言,从来不是一句虚话。
他喝罢一口,见陈皓正坐在镖车上啃着粗粮饼子,便挨着坐了下来:“少总镖头,来一口?”
“福伯您饶了我吧。”
陈皓苦笑摇头,“我这点酒量,沾一口就得躺下。”
“唉,老喽,不喝两口,骨头缝里都冒冷气。”
福伯裹紧衣裳,缩了缩脖子,接着问道:“我看您一直望着远处,眉间带着心事,莫不是还在琢磨白日那几个临死前说的话?”
陈皓默然点头。
当时福伯便提醒过,那些人言语蹊跷。
他自己也听出了不对劲。
那人咽气前喊了一句“咱们被坑了”——到底是谁坑了谁?
八成是被人算计了。
可问题来了——究竟是谁下的套?
是指陈皓用“八音穿心”这类手段设局?还是另有所指?
沧海镖局名头响亮,这些人行事却反常得很,下手不留余地……
若背后真有人暗中布局,步步为营,那图谋又是什么?
若是今晚能在镇上客栈安歇,陈皓尚可安心几分;可如今露宿荒野,弟兄们奔波一日早已疲惫,警觉难免松懈。
万一真有宵小趁夜来袭,局面恐难收拾。
想到此处,他对福伯低声道:“待会儿让兄弟们都好好休息,今晚我来值夜。”
福伯立马摆手:“这哪使得!您是少东家,体恤大伙儿的心意我们都懂,可越是这时候,越不能让您一个人扛。
咱们手中的刀是冷的,可血是滚烫的。
沧海镖局给口饭吃,可不是养闲人的!”
这话他说得响亮,在场围火而坐的镖师个个听得真切。
顿时哄笑一片:
“少总放心睡去,夜里交给我们!”
“福伯说得在理,镖局就是咱的根,少总就是咱们自家人,哪有主子替下人守更的道理?”
“哈哈,话糙点没关系,可刚才少总那句话,真是说到心坎里去了,今夜听着风声都觉得暖和,眨眼天就亮了!”
笑声此起彼伏,热络非常。
陈皓一时语塞,转头瞪了福伯一眼。
福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泛黄的牙:“人心可用啊。”
这四个字,他说得轻,却意味深长。
陈皓哭笑不得,心里清楚得很——福伯这是逮着机会,又在替他笼络人心了。
毕竟自己年纪尚轻,虽说是少总镖头,武功也不弱,可要让这些老江湖真心服气,光靠本事还不够。
几句体贴话,一番实在情,往往比刀剑更有分量。
福伯那几句话说得不露痕迹,却句句戳在镖师们心坎上,既没撒谎,也没哄骗,全是实打实为他们着想。
这种情分,谁不领?谁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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