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我儿抓悍匪，老爹吓到腿软
赵福满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的车把都差点没握住。
他感觉自己的耳朵里，像是有一百只蜜蜂在同时嗡嗡作响。
抓了两个带枪的通缉犯？
赤手空拳？
这几个字，每一个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口上，砸得他头晕眼花，几乎站立不稳。
那可是枪啊！能要人命的东西！
一股巨大的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从脚底板涌上天灵盖，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半截。
蒋志刚看着赵福满那瞬间变得惨白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话说重了。
他赶紧上前一步，拍了拍赵福满的肩膀，放缓了语气安慰道：“赵大哥，你先别激动，也别害怕！青山那小子，身手好着呢！不是我吹，我们所里几个练过的，都不一定有他那两下子！”
“他要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贸然出手的，你放心，他一点伤都没受！”
蒋志刚的安慰，并没有让赵福满的脸色好看起来。
身手好？身手再好能好得过子弹？
万一呢？万一那两个亡命徒手快一点，他的儿子……
赵福满不敢再想下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这个兔崽子！真是胆大包天！
看他回去不打断他的腿！
蒋志刚看他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连忙又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赵大哥，这事你可千万别怪青山。他这可是大功一件！县公安局那边，直接批了两百块钱的奖金！”
两百块！
赵福满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瞬间就熄灭了一半。
“而且，因为这事，我们派出所也跟着立了功，所里研究决定，再奖励一百块！还有，被救那家孩子，他爹也送来了二十块钱感谢费！你算算，这加起来是多少？”
蒋志刚伸出三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三……三百二？”赵福满的声音都有些发飘。
三百二十块钱！
一个壮劳力，在生产队里累死累活干上一年，也就挣这么多！
这笔巨款，像一道金光，晃得赵福满眼前发黑，心里那点后怕和愤怒，瞬间就被巨大的惊喜和不敢置信给冲刷得一干二净。
“所以啊，”蒋志刚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回去可千万别打孩子！这钱，这荣誉，都是他拿命换来的！你该高兴才对！”
赵福满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高兴？
他现在的心情，复杂得就像一团乱麻。
“走，赵大哥，钱和奖状都在所里放着呢，你跟我去取一下。”蒋志刚不由分说，拉着还有些魂不守舍的赵福满，就往派出所走去。
进了派出所，蒋志刚很快就从办公室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和一张用红纸写的奖状。
“喏，你点点。”
赵福满颤抖着手接过信封，那沉甸甸的手感，让他的一颗心落回了实处。他没点，只是把信封紧紧地揣进了怀里，仿佛揣着的是全家未来的希望。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张奖状上。
“兹授予赵家屯村民赵青山同志‘见义勇为先进个人’荣誉称号，以资鼓励……”
那几个烫金的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刺得赵福满眼睛有些发酸。
光宗耀祖！
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啊！
他心里最后那点火气，也随着这张奖状，彻底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骄傲和自豪。
“怎么样？现在不生气了吧？”蒋志刚笑着递给他一根烟。
“不气了，不气了。”赵福满咧着嘴，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菊花，“这小子，总算是干了件人事！”
“何止是人事啊！”蒋志刚吸了口烟，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赵大哥，我跟你说个事，你考虑一下。”
“啥事？”
“想不想……让青山来我们所里上班？”
赵福满猛地一愣，手里的烟都差点掉在地上。
“上……上班？来派出所上班？”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蒋志刚肯定地点了点头，“青山这身手，不去当公安，真是屈才了！正好我们所里最近有一个招工名额，还没定下来。要是他愿意来，我豁出这张老脸，去跟上面说说，八九不离十！”
这个消息，比刚才那三百二十块钱，还要让赵福满感到震惊！
当公安！
吃公家饭！铁饭碗啊！
那可是祖坟冒青烟才能盼来的好事！以后走出去，谁不高看他们老赵家一眼？
一股巨大的狂喜，瞬间席卷了赵福满的全身，他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
“愿意！当然愿意！这么好的事，他怎么可能不愿意！”
可话刚说完，他脸上的狂喜，就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间凝固了。
他想到了一个人。
江妙语。
他想起了江妙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家庭成分。
当公安，那可是要政审的！祖宗八代都得给你查个底朝天！
江妙语的成分问题，就像一座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大山，死死地压在了他的心头。
赵福满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最后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充满了无奈和苦涩的叹息。
“蒋所长……谢谢你的好意了。”他的声音，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这事……怕是成不了。”
蒋志刚看他表情不对，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怎么？有什么难处？”
赵福满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江妙语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蒋志刚也沉默了。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惋惜。
“哎！可惜了！真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好苗子！”
是啊，太可惜了。
赵福满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又酸又涩，难受得紧。
他揣着那三百二十块钱和一张滚烫的奖状，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派出所。
骑在自行车上，夏日的风吹在脸上，却吹不散他心里的愁绪。
要不要把招工的事告诉青山？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里盘旋了一秒，就被他掐灭了。
不能说。
说了，又能怎么样？不过是让他跟着空欢喜一场，最后再狠狠地失望罢了。
何必呢？
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名额，让儿子儿媳心里添堵，甚至生出嫌隙，不值当。
这事，就烂在他自己肚子里吧。
赵福满打定了主意，脚下用力，加快了速度，只想赶紧回到家里。
刚骑到村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拦在了他的车前。
“福满，你等一下。”
是洪翠云的爹，赵家屯的生产大队长，洪建国。
自从赵青山退了洪翠云的亲事后，原本关系还不错的两家人，就彻底疏远了。平日里在村里见了面，也只是不咸不淡地点个头。
赵福满心里正烦着，不想搭理他，便想绕过去。
“赵福满！”洪队长却一步上前，直接伸手按住了他的车把。
自行车的轮胎在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刹车声。
赵福满的脸色，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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