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真正的身份
陈雪的车是一辆毫不起眼的灰色大众，停在旧货市场两个街区外的一条僻静小巷里。
她开车很稳，但速度不慢，透过后视镜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车辆。
我和老猫坐在后座，气氛有些凝滞。
老猫闭目靠在座椅上，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显然手臂的伤势在刚才的搏斗中又加重了。
我则紧紧盯着陈雪的侧脸，脑子里盘旋着无数个问题。
“你到底是谁？”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因为之前的奔跑和紧张而有些沙哑。
陈雪从后视镜里瞥了我一眼，眼神依旧清亮而冷静。
“市局刑侦支队，陈雪。”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现在，暂时是你和你小姨这条线的负责人。”
警察！
真的是警察！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确认，还是让我心头一震。罗劲松那个老江湖，竟然会和警察合作？
“你和罗叔……？”
“有些案子，需要一些灰色地带的信息渠道。”陈雪似乎不愿多谈这个话题，话锋一转，“你们太乱来了！公然在旧货市场设局？知不知道除了Q组织和本地混混，还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们？今天要不是我们的人一直暗中跟着，你们……”
她顿了一下，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你们在跟踪我？”我皱起眉头，这种感觉并不好。
“是保护性监控。”陈雪纠正道，“从你小姨失踪，罗劲松再次活跃开始，你就进入了我们的视线。苏晚晴涉及的，不仅仅是一些地下交易那么简单，背后牵扯很深，可能关系到几年前的几桩悬案，甚至……一些系统内的问题。”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凝重。
系统内的问题？我捕捉到这个关键词，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警方内部也有……
陈雪没有继续解释，车子拐进了一个老旧的居民小区，停在一栋单元楼下。
“下车，这里暂时安全。”
她带我们上了三楼，打开一套看起来普通的两居室。
里面陈设简单，但干净整洁，像是很久没人住，但又定期有人打扫的样子。
这是一个安全屋。
陈雪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医疗箱，示意老猫坐下，开始熟练地帮他重新清洗和包扎伤口。
她的动作专业而利落，一看就是受过训练的。
“子弹擦伤，伤口撕裂，有些发炎。幸好没伤到骨头。”她一边处理，一边对老猫说，“你这段时间最好静养，否则这条胳膊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老猫闭着眼，哼都没哼一声，只是紧绷的下颌线显示他并不轻松。
我看着陈雪专注的侧脸，灯光下她的皮肤白皙，睫毛很长，鼻梁挺直，有一种不同于红姐那种妩媚的、带着英气的漂亮。
她和小姨是朋友？
一个是在地下世界周旋的“信鸽”，一个是正义凛然的刑警？
这种组合实在有些违和。
“你和我小姨，是怎么认识的？”我忍不住又问。
陈雪包扎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神闪过一丝追忆，语气柔和了些许：“很多年前了，我还是个刚毕业的小警员的时候，负责一片老旧城区的治安。你小姨那时……帮过我一次，在一个很危险的案子里。她是个很特别的女人。”
她没有细说，但语气里的那份复杂情愫，让我感觉她们之间的关系并非简单的警民关系。
处理完老猫的伤口，陈雪又看向我：“你的肩膀，也让我看看。”
“不用了，我没事。”我下意识地拒绝，不太习惯在她面前暴露伤口。
“别逞强。”陈雪不由分说地走过来，语气带着命令式的关切，“罗劲松那种粗犷的处理方式，只能保证你不死。感染或者留下暗伤，后悔的是你自己。”
她靠得很近，身上没有红姐那种浓郁的香水味，只有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和一丝消毒水的气息。
这种干净的味道，在这种环境下，莫名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她轻轻揭开我肩膀的纱布，查看伤口的恢复情况。
她的指尖微凉，触碰在皮肤上，让我微微战栗。
不同于红姐那种带有挑逗意味的触碰，陈雪的动作纯粹是专业性的，但正是这种不经意间的接触，在这种封闭而微妙的环境里，反而更让人心绪不宁。
“恢复得还行，但还需要换药。”她松了口气，开始重新给我上药包扎。
整个过程，她都目不斜视，神情专注，但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轻轻拂过我的颈侧。
“那个……谢谢。”在她包扎完，收拾药箱的时候，我低声道谢。
陈雪动作顿了顿，转过身，正面看着我，她的眼神很认真：“不用谢我。保护公民，是我的职责。而且，我答应过晚晴姐，如果她出事，会尽量照看你。”
她提到小姨，让我的心又揪紧了。
“我小姨她……你们警方有线索吗？”
陈雪的表情凝重起来，摇了摇头：“对方很狡猾，反侦察能力极强。我们动用了很多技术手段，都找不到苏晚晴被关押的具体位置。只知道，她应该还在南都市内，而且，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她看着我，眼神锐利起来：“现在，能告诉我吗？那个U盘，到底在哪里？它可能是找到你小姨，甚至扳倒她背后那些人的关键！”
又是U盘！
我看着她充满正义感和迫切的眼神，内心却陷入了挣扎。
罗劲松警告过我，U盘是关键，不能轻易交给任何人。
陈雪虽然是警察，但她背后那个所谓的“系统内问题”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我该相信她吗？
“我……”我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我不知道。小姨只是让我收好，没说具体在哪。”
陈雪盯着我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仿佛能看穿我的谎言。她沉默了几秒钟，没有逼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你不信任我，我能理解。毕竟你经历了这么多。”
她站起身，“但希望你明白，单靠你们自己的力量，很难成事，甚至可能把自己彻底搭进去。好好想想吧，想通了，随时可以告诉我。”
她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谨慎地观察着楼下。
“你们先在这里休息。冰箱里有食物和水。记住，不要随便出门，不要联系不熟悉的人。我需要回局里一趟，汇报情况。”
她交代完，便拿起外套和包，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似乎有某种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小心红姐。”她突然说道，“那个女人，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她和很多案子都有若有若无的联系，但我们一直找不到证据。”
说完，她拉开门，快步离开了。
安全屋里陷入了寂静。
老猫似乎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我独自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回荡着陈雪的话。
警察的介入，神秘的黑衣小队，态度暧昧的红姐，下落不明的小姨，还有那个至关重要的U盘……所有的线索如同乱麻般缠绕在一起。
陈雪那句“小心红姐”，更是让我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红姐那双仿佛能勾魂摄魄的媚眼，和她看似随性实则处处算计的行为，再次浮现在眼前。
我靠在沙发上，疲惫地闭上眼。
感觉自己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被各方势力推来搡去。
信任，成了此刻最奢侈也最危险的东西。
而陈雪刚才为我包扎时，那微凉的指尖和近在咫尺的呼吸，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小石子，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境地里，漾开了一圈微妙而复杂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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