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送礼和戏弄（二）

猫在洒满晨光的院子里又玩闹了一会儿，享用了仆人为它精心准备的、远比生鱼鲜美的猫食后，才在丫头恋恋不舍的目光中准备离开。

“你明天还来吗？”丫头蹲下身，眼中满是期盼，“我会给你准备更好吃的。明天再来玩啊。”

猫轻盈地跃上围墙，驻足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静却仿佛蕴含着某种承诺，随即转身消失在屋脊之后。

明天再去，就要准备新的礼物了。  猫在城市的屋顶上穿梭，心里琢磨着，去哪里找点特别的呢。

猫跑得了远，越过无数灰瓦白墙，最终在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庙后山，找到了一棵需数人合抱的参天古树。树上系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许愿飘带，在风中摇曳，如同燃烧的火焰。猫的目光逡巡片刻，选中了一根形态优美、带着几片嫩叶、且系着一条崭新红绸的树枝。

猫伸出利爪，小心翼翼地将那根比她自己身长还多的树枝连同红飘带一起折下，然后叼住较细的一端，拖着这巨大的礼物，开始漫长的返程。距离着实不近，耗费了她几乎一整夜的时间，不过好在她是只不需要睡眠的猫粽子，倒也不觉得疲惫。

天光微亮时，她终于拖着她的战利品，再次悄无声息地跳入那座熟悉的院子，将树枝放在显眼处，自己则疲惫地趴在上面，闭目养神。

二月红如同往常一样，准时来到后院吊嗓子。他刚踏入院子，目光就被那突兀出现的、带着红飘带的巨大树枝和趴在上面的黑猫吸引了。

“这是……它带来的？”他难掩惊讶，问向旁边的仆从。

仆从连忙点头，语气带着不可思议：“是，老爷，小的亲眼所见，这猫就这么拖着比它还长的树枝跳进来，落地一点声响都没有！”

这时，丫头也睡眼惺忪地来到院子，一眼就看到了猫和那根醒目的树枝。她惊喜地跑过去，捡起树枝仔细端详，居然越看越喜欢。当她注意到红飘带上似乎有字时，好奇地拿过去问二月红：“哥，这上面有字，写的是什么呀？”

二月红接过飘带，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迹，眼神瞬间变得十分古怪。他抬眼看向地上依旧趴着、仿佛事不关己的猫，心中那个“此猫非凡”的念头更加清晰——它怕不是不光听得懂人话，还识字？

丫头见二月红脸颊慢慢染上可疑的红晕，更加好奇了，催促道：“到底写的什么嘛？”

二月红看向丫头，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压低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缱绻，轻轻念出那几个字：“早生贵子，多子多福。”

丫头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如同熟透的苹果。她羞得一把将树枝塞回二月红手里，捂着脸，转身就跑回了屋里。

猫原本正趴着休息，见丫头突然跑掉，惊讶地站了起来，不安地在原地踩了踩爪子。

怎么啦？不喜欢吗？  她确实没仔细看飘带上的字，只觉得红色吉利。那不是好话吗？不是祝愿的话吗？……哦，丫头不喜欢，也是，她还那么小，说生孩子什么的，是有点可怕。

自以为猜到原因的猫，顿时有些垂头丧气，耳朵都耷拉了下来，转身就想离开这个让她送礼失败的地方。

“咳，”二月红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等等。”他捧着那根树枝，脸上的红晕未退，笑意盎然，“这个……我很喜欢。留下吃饭吧。”他顿了顿，看着猫解释道：“丫头只是害羞了，她很快会回来的。”

猫扭过头，看着二月红。只见他仔细端详着树枝，脸上的笑意更深，低声吩咐仆从：“去找个有经验的花匠来，想办法把这树枝种活。这是个好兆头，务必，一定要种活。”

猫将信将疑地留在原地。果然，没过多久，丫头就扭扭捏捏地回来了，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红霞。她看到猫，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走到它面前，伸手轻轻点了点它的脑袋，嗔怪道：“你呀！怎么能把别人许愿的树枝带回来啊！”

她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你又不识字，我……我也不识字，我都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

猫看着她微微低落的神情，凑上前，用带着倒刺的舌头，极其轻柔地舔了一下她的指尖。

别瞎说，我识字的。

指尖传来酥麻微痒的触感，丫头惊讶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对这种新奇的感觉感到有趣。她试着再次把手指伸过去，这次却被猫抬起前爪，用软乎乎的肉垫不轻不重地拍开了。

少来，我又不是狗。  猫嫌弃地想。

丫头却笑得更开心了：“你拍我！一点都不疼，真好玩！”

这点小插曲驱散了丫头因不识字而产生的些许阴霾。她又恢复了活力，蹲在猫身边，开始“骚扰”她，试图去摸那看起来就很好捏的白色爪爪，自然一次次被猫灵活地躲开。

猫被她闹得有些烦了，索性在院子里灵活地跳跃起来，几下就蹿上了高高的屋顶，然后低下头，得意洋洋地看着地上无可奈何的丫头，尾巴快活地左右摇摆。

丫头鼓着腮帮子，在下面跺脚，呼喊了好几声，猫都无动于衷。她伸手指着屋顶上的猫：“你给我等着！我就不信你不下来！”说完，她气鼓鼓地转身跑进了屋里。

猫趴在温暖的瓦片上，看着丫头消失的方向，尾巴尖愉悦地轻点。嘿嘿，这个人，还挺好玩的。

没过多久，丫头又出来了，还拉着二月红。两人手里捧着新到的、琳琅满目的猫玩具，还有一大碗香气四溢的猫食。丫头举着一根长长的、带着彩色羽毛的逗猫棒，朝着屋顶使劲摇晃，声音充满了诱惑：“你看！这么多好玩的！还有好吃的！你不下来吗？”

猫的脑袋不自觉地跟着那晃动的羽毛转来转去，更重要的是，她闻到了碗里传来的诱人香气。她站起身，优雅地伸了个懒腰，拉伸了一下身体，然后迈步走到屋檐边，作势欲跳。

丫头见状，立刻紧张地推了推身边的二月红：“哥！快！伸手接住它！别让它摔着了！”

二月红闻言失笑，但还是依言张开双臂，做出迎接的姿势。

屋顶上的猫看到这一幕，尾巴瞬间垂了下来，眼神里透出一丝无语。

就这点高度？居然怀疑猫的能力？

必须给你们看看，猫到底有多厉害！

猫后腿猛地发力，并非向下，而是原地高高跃起，黑色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从张开手臂的二月红和仰头期待的丫头头顶越过，然后轻巧无声地落在他们身后的青石板上，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稳如泰山。

猫蹲坐在地上，微微扬起下巴，看着惊愕的丫头，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看到没？猫可厉害了！人，不要小看猫！

丫头愣了片刻，随即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用力地鼓起了掌，欢呼道：“好厉害啊！就像会飞一样！太棒了！”

猫端正地坐着，耳朵却竖得直直的，仔细捕捉着每一句夸奖，身后的尾巴不受控制地左右猛甩，快扭成了螺旋桨，显然心里得意极了。

二月红看着这一人一猫的互动，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丫头的头发，感叹道：“你们俩，还真是对脾气。”

他看着丫头和黑猫在院子里继续玩闹，看着黑猫一边享用美食，一边用尾巴逗弄着试图靠近的丫头，看着丫头脸上洋溢着他许久未见的、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他心中一片柔软。

他知道，在他忙于戏班和生意时，丫头一个人在家，终究是寂寞的。若是这只极通人性、又能给丫头带来无数欢笑的灵猫能够常伴她左右……

他已经派人去请齐铁嘴了。那位朋友见识广博，由他执笔，写下一份足够郑重的“聘书”，想必能表达他的诚意，让这只非同寻常的黑猫……满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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