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烦恼

猫将更多的注意力投向了那些关于粽子的研究项目。她不再仅仅是为了保护大土哥而监视，更是带着一种求知的心态，试图从人类那并不算高明的实验中，拼凑出关于自身存在的真相。

她潜伏在管道中，如同一个最耐心的学生，观察着研究员们如何分析粽子僵硬的肌肉纤维，如何检测它们体内蕴含的阴毒尸气，如何记录它们对各种刺激的反应，以及它们那近乎不死的特性来源……

结合自己不用呼吸、不惧深土压力、爪牙带毒、以阴气为食、甚至能“复活”大土哥等种种特性，一个逐渐清晰的、让她有些难以接受的结论浮现在脑海中。

喵……我根本不是什么‘深土猫’……

她看着实验台上那些被切割、被研究的粽子残骸，再低头看看自己油光水滑的黑色皮毛和黝黑锋利的爪子。

我和它们，是同类。我是一只……猫粽子。一个特殊的、还能思考的粽子。

而大土哥，也并非她臆想中的土猫同类。他应该是她在无意识中，用自己的尸毒感染并制造出来的衍生造物，一个受她绝对控制更接近传统意义上飞僵的存在。

想通了这一点，猫并没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反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难过和失落。原来，她早已不是活物，而是游走于生死之间的阴毒之物。

这种认知带来了行为上的改变。她开始有意识地远离活人，尤其是那个她很喜欢的人。她想起自己靠近时他那低于常人的体温，想起自己爪牙上那足以致命的毒素，想起粽子身上自然散发的、能够侵蚀活人生机的阴煞之气……

喵，不能靠近他了……会害了他的。

她依然每天都会去那个通风口，依然会为他带去剥好的奶糖。但她的动作变得极其小心翼翼。她从外面的商店里找来一个小铁夹子，用爪子笨拙却又极其认真地操作着，夹起糖果，再通过缝隙轻轻放下，确保自己的爪子和唾液不会接触到糖果，也不会留下任何可能带有阴毒的气息。

她不再从通风口跳下去，不再用脑袋蹭他，不再趴在他枕边陪伴他入睡。那短暂的香香的温暖触感，对她而言已成奢望，那些行为会伤害到他。

张启灵敏锐地察觉到了猫的变化。她不再下来，投喂的方式也变得如此见外和疏离，那双透过缝隙望进来的金色瞳孔里，似乎藏着一种他看不懂的、沉郁的悲伤。

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猫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他利用敲击密码询问黑瞎子，最近基地的研究重点是什么。黑瞎子回复是【粽子】。

两个字，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张启灵心中的锁。他明白了。猫一定是通过观察那些实验，意识到了自己的本质——她并非生灵，而是死物化成的异类。她现在的疏远，是害怕她身为粽子的阴毒之气会感染、伤害到自己。

张启灵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他想立刻告诉她：没关系！靠近也没关系！我的血脉特殊，你的阴毒感染不了我！

可他不能。

门外就有守卫，他不能发出任何异常的声音。他甚至无法像之前那样，用眼神和细微的表情传达如此复杂的信息。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他。他不仅无法保护她，甚至连一句安慰和解释都无法传递。他知道，猫是为了他好，正是因为在乎他，才会选择远离。

可是……他再也感受不到那带着凉意却让他安心的触碰，再也无法在精神崩溃的边缘被那小小的身影唤醒，再也无法通过为她梳理毛发来确认彼此的存在……

撸不到猫了。

这个认知让张启灵也陷入了难以言喻的低落和难过之中。他沉默地躺在冰冷的床上，望着那个黑黢黢的、再也不会有小爪子伸出来的通风口，只觉得这囚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冷和令人窒息。

他难过，却无法诉说。只能将这份苦涩，连同对猫的担忧，一起默默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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