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 章 喜欢

天亮后黑瞎子就没再见到猫。佣人说刘金珠小姐一早就把猫带去了公司，说是要让姑奶奶看看。黑瞎子听了只是点点头，绝口不提要走的事，仿佛昨夜种种都已随风散去。张启灵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发现他面色红润，气息平稳，想来昨夜虽有惊险，终究是平安度过了。

刘东海兴致勃勃地安排了一整日的行程。先是带他们到驾校的空地熟悉新车，随后便提议去跑山。像他们这样在刀尖上行走的人，骨子里就渴望着速度与刺激。令人意外的是，在跑山途中，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敢上前挑衅。刘东海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语带讥讽：“就你这样的，我让刚学车的新手跟你比都能赢。”

黑瞎子闻言立即主动请缨，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五十万奖金，不要白不要。”比赛毫无悬念，黑瞎子以碾压之势取胜。那小子恼羞成怒，跳脚指责他们根本不是新手。刘东海眼神一冷，二话不说一脚将他踢晕，随即嫌弃地弹了弹鞋面：“新买的鞋都刮花了，账单我会寄给你老豆，等着吃竹条炒肉吧，臭小子。”周围鸦雀无声，无人敢置一词。

夜幕降临，一行人浩浩荡荡转战全市最奢华的夜总会。张启灵本欲回去休息，却被黑瞎子硬拉着同去。包厢里灯红酒绿，一群人在震耳的音乐中起哄喝酒，很快便来了一群姿色出众的陪酒女郎，个个风姿绰约，容貌都在七分以上。

黑瞎子游刃有余地周旋其间，各种游戏信手拈来，几乎每局必胜，巧妙地将酒都灌给了别人，自己却片叶不沾身。张启灵见状，寻了个去洗手间的借口便溜之大吉。刘东海慵懒地靠在沙发里玩着扑克，身边两个女郎只是替他挡酒，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散场时，黑瞎子笑嘻嘻地将一个一直往他身上贴的女郎推给刘东海，语气轻快：“我习惯一个人睡。”说罢便转身离去。那原本醉眼朦胧的女郎见目标离去，立刻清醒过来，迅速与刘东海拉开距离。刘东海不以为意地挥挥手，也起身离开了。

直到深夜回到住处，黑瞎子依然没见到猫的踪影。看来那个鬼少女是真的羞恼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怅然。原本今夜他确实打算找个顺眼的女郎共度良宵，可当那张娇艳的脸庞凑近时，他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鬼少女面无表情的模样——她的心思总是直白地写在脸上，那么好懂。

最后一刻，黑瞎子还是心虚地放弃了。他担心身上会沾染香水味，被嗅觉敏锐的猫察觉。若是她毫不掩饰地露出嫌弃的神情，他觉得自己一定会受不了。

黑瞎子仰面倒在床上，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喜欢上一个人，心里怎么就变得这般七上八下、畏首畏尾的？他从前也谈过几段恋爱，从未如此忐忑不安。难道是因为这次喜欢的不是人，心情才格外不同？

喜欢这种感情，真是一种甜蜜的折磨。可每当想起昨夜鬼少女趴在他身上救他的模样，想起她说“对不起”，想起她小心翼翼地舔舐他的眼睛和脖颈——黑瞎子不自觉地眯起眼睛，心里泛起蜜糖般的甜意。

光是回忆，就让他浑身燥热难耐。黑瞎子忍不住仰起头，喉结滚动，发出压抑的低喘。好热，身体像是要烧起来了。要命，这种感觉又来了……

“阿雪……阿雪……”他在迷乱中无意识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因痛苦而颤抖，“难受……好疼……阿雪……救救我……别丢下我……”

猫磨磨蹭蹭地在外头溜达到后半夜，就是不想回去面对黑瞎子。一想到他说的那些话，猫就浑身不自在。凭什么他能看见？连猫自己都不知道的灵魂，凭什么让他看了去？灵魂为什么要穿衣服？这问题光是想想就让猫无语

更让猫耿耿于怀的是那个“十五岁少女”的说法。猫掰着爪子算了又算，怎么也不觉得自己上辈子会这么早就没了。这也太惨了，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呢。但转念一想，若是真的，那黑瞎子平日里看到的，岂不是......

猫猛地甩头，不敢再想下去。她趴在地上捂住眼睛，在心里哀嚎：那不就是个活脱脱的变态嘛！猫在地上滚来滚去，最后把心一横——错的不是猫，是那个看了不该看的臭瞎子！只要弄死他，就再也不会有人看见她灵魂裸奔的样子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猫眼带杀意，悄无声息地潜入黑瞎子的房间。可还没等她暴起杀人，就先听见了黑瞎子无力的呻吟和断断续续的呓语。

他在发烧，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嘴唇干裂得起皮。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笑意的眼睛此刻紧闭着，长睫毛不安地颤动。他似乎在做什么噩梦，嘴里含糊地念着：“阿玛......额娘......别走......”

猫的脚步顿住了。她原本打算装作没听见，要是他就这么熬不住死了，倒也省事。可黑瞎子忽然低低地哭泣起来，那声音像极了受伤的幼崽，虚弱又无助：“听话......我会听话......”

这声音勾得猫心里发软。她对幼崽向来格外心软，哪怕眼前这个是让她咬牙切齿的臭瞎子。猫犹豫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轻巧地跳上床榻。

黑瞎子的体温高得吓人，看来他体内的病毒正在激烈交战。猫凑近看了看，认命地在他四肢和脖颈处各咬了一口。这样能增强他的体质，让他更快适应病毒失控的状况。

眼下这场持久战还不知道要打多久，在那之前，黑瞎子每晚都要忍受这样的煎熬。猫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盘踞在他的胸口，用自己冰凉的身体帮他降温。她特意把自己盘得严严实实的——这样总不会被看见什么了吧！

当黑瞎子再次醒来，第一个意识到的就是胸口那片阴冷的重量。少女正安静地趴伏在他身上闭目休息，脸颊与身体都紧紧贴着他的胸膛。黑瞎子知道，昨夜又是她来守护着自己——这个傻姑娘，大概以为只要这样紧贴着就不会走光，却不知道此刻的他心里有多欢喜。

果然，阿雪是在意他的。否则她大可以趁机除掉他，而不是默默守上一整夜，还用这种方式为他降温。想到这里，黑瞎子只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喜欢这种事，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此刻他开心得几乎飘飘然，仿佛世间其他都不再重要，整颗心都被一种甜蜜的喜悦塞得满满当当。

这时，身上的少女轻轻动了动。黑瞎子立刻闭上眼睛装睡，感觉到她凑近嗅了嗅，随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他悄悄睁开眼，望着那个鬼少女踮着脚尖溜出去的背影，只觉得萌得心都要化了。

接下来的几天，猫依然白天不见踪影。黑瞎子和张启灵被刘东海带着四处游玩，而每到夜晚，猫就会准时出现在黑瞎子床上，照例给他来上几口调节体温，然后趴在他身上睡到天亮再悄悄离开——这样就不会发生太尴尬的事。

偶尔，猫会发现瞎子的手不知何时搭在了自己身上。起初她还会试着抖掉，但次数多了也就懒得再计较，任由他搭着。反正每天早上她都能轻松溜走。而黑瞎子却为这每晚的“同床共枕”暗自开心得冒泡——现在他们可是一起睡觉的关系了，而且他还能整晚抱着她！每个清晨，他都要很努力才能忍住嘴角不上扬。

得知张起灵白天同样见不到猫的身影，黑瞎子更是暗自窃喜。他一点也不想看到少女黏在别人身边亲亲热热的样子，尤其是对张起灵——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鬼少女说过“最爱主人了”。光是回想这句话，就让他心里酸溜溜的；他简直不敢想象，若是亲眼见到那场景，自己会嫉妒成什么样子。

有时黑瞎子也会为这种患得患失的失控感而烦恼，但这份不讲道理的喜欢偏偏让他欲罢不能。就像俗话说的，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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