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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三章海风太大


这些日子他在景德镇暗中调查,发现官窑的腐败远超想象。

  那些所谓的“次品”,很多时候是工匠们故意烧制的,为的就是能够倒卖牟利。

  令人震惊的是,督陶官沈淳竟是这一利益链条的核心人物。

  “太岳兄。”

  杨帆故作轻松地笑道。

  “官窑嘛,层层刮油,十件东西里有一两件次品也很正常。”

  张居正眼中带着锐利,随即恢复如常。

  “子玄误会了。头几天,我让沈淳清点了一遍窖藏,仍有数十万件次品。我又问了那几个贩卖次品的民窑主,他们每年都有万件以上的生意,赚头在数十万两银子。”

  杨帆心中冷笑。

  沈淳是严嵩的人,你张居正会不知道?但他面上不显,只是静静听着。

  张居正继续道。

  “子玄,以后官窑整顿了,仍会有次品,次品贩卖还是必须的。我想,卖还是给他们卖,但要收两成税。这样一来,朝廷进项又多了一个不小的口子,你看如何?”

  好一个张神童!杨帆暗叹,这招既不得罪严党,又能从中分一杯羹,还能拉拢那些民窑主。

  他哈哈一笑。

  “如此甚好。”

  两人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杨帆心中思绪万千。

  张居正这步棋下得妙,但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增加朝廷收入?还是另有所图?

  次日午后,两人终于抵达杭州城外的词人祠。

  申时行手持一把象牙骨苏绣折扇,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泽。

  他轻摇扇面,丝绸上的金线牡丹随着动作流光溢彩,引得几个西洋商人眼睛发直。

  “诸位请看,这是我们最新织造的云锦。”

  申时行用流利的葡萄牙语介绍着,随手从身旁伙计托盘中取过一匹布料。

  那绸缎在阳光下竟能变幻出七种色彩,宛如将彩虹织进了丝线里。

  南洋商人阿卜杜拉忍不住伸手抚摸,惊叹道。

  “这比去年织造局提供的样品还要精美三成!”

  “而且价格只有七成。”

  申时行含笑补充,眼角余光瞥见杨帆和张居正混在人群中观察,嘴角笑意更深。

  他转向一个红胡子佛郎机商人。

  “德·索萨先生,您上次说想要定制圣母像的绣品?我们华亭的绣娘已经完成了样品。”

  随着他击掌示意,两名伙计抬出一架绣屏。

  阳光穿透细纱,显现出栩栩如生的圣母抱子像,那婴儿的面容竟是用发丝般细的金线绣成,在光线下仿佛真的散发着圣洁光芒。

  “上帝啊!”

  德·索萨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

  “这比罗马教廷的藏品还要精美!我要订十幅...不,二十幅!”

  申时行从容不迫地摇着扇子。

  “德·索萨先生别急,后面还有更好的。”

  他朝远处招招手,立刻有伙计推来几辆装饰华丽的小车,上面摆满各式丝绸制品。

  杨帆站在人群外围,看着申时行如鱼得水地与洋商周旋,忍不住低声对张居正道。

  “申公子这做派,倒像是天生就该吃这碗饭的。”

  张居正捋着长须,眼中闪着精明的光。

  “他父亲申阁老当年在泉州经营海贸二十年,这些洋商的脾性,他从小耳濡目染。我们这些寒门出身的,确实比不得。”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申时行提高声音。

  “说起来,三个月前这里还被倭寇围城,那些浪人放火烧了半个仓库区...”

  “该死的海盗!”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回回商人愤愤地捶了下手掌。

  “他们去年劫了我两船香料!”

  杨帆闻言,不禁对张居正低声道。

  “说起那场围城,佛郎机人的火炮确实帮了大忙。若非他们那六门重炮架在醉白池...”

  “他就是杨帆!”

  一声惊呼突然从身后炸响。

  杨帆愕然回头,只见一个穿着湖绸长衫的中年商人瞪大眼睛指着自己。

  那人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那日我在城墙上看得清清楚楚!就是这位杨大人指挥铁菩萨炮轰开了倭寇的船阵!”

  人群瞬间如潮水般涌来。

  杨帆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了张居正。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竟是这般年轻!”

  “听说华亭街的规划都出自他手...”

  “旁边那位长髯先生莫非是张太岳?”

  申时行见状,连忙分开人群走来,正要开口引见,杨帆却一把拉住张居正的袖子。

  “快走!”

  两人趁乱钻进旁边一家挂着“醉仙楼”匾额的酒楼,留下身后一片哗然。

  二楼雅间里,杨帆推开雕花窗棂一条缝,窥视着街上仍未散去的人群,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失策了,早该想到商人里会有当日守城的人。”

  张居正不紧不慢地斟了杯茶。

  “无妨,迟早要露面。倒是这些商人的反应,颇值得玩味。”

  他啜了口茶。

  “你看那个喊破你身份的,衣料是上等湖绸,腰间玉佩价值不菲,必是大商户。他对你那日的战法如数家珍,说明...”

  “说明当日在城墙上观战的多是富商大户。”

  杨帆接过话头,眉头渐渐舒展。

  “这些人亲眼见证了新式火炮的威力,也看到了我们守城的决心,如今对我们的改革自然更有信心。”

  张居正正要接话,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议论声。

  “...今年全都改到华亭交易了,织造局那边冷清得像坟场...”

  “杨总管手下那些爪牙今年连油星子都捞不着,听说气得在家摔碗...”

  “沈大老板更惨,他那些大作坊的货根本卖不上价...”

  杨帆与张居正对视一眼,同时屏息凝神。

  “...小作坊的绸缎又便宜又好,谁还去织造局当冤大头?”

  “听说宫里今年的龙袍料子都还没着落...”

  “嘘,小声点!这话传出去要掉脑袋的!”

  声音渐渐远去,雅间里却陷入死寂。

  张居正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节奏越来越快。

  “严世蕃出手了。”

  杨帆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张居正缓缓点头。

  “他故意拖延宫中的供品,就是要让皇上对改革生疑。”

  “不仅如此。”

  杨帆补充道。

  “织造局垄断一破,皇庄、皇厂、皇所都会受到冲击。

  那些靠着给宫里供货的皇商们,现在怕是已经聚在严府哭诉了。”

  申时的宴席散去,杨帆站在词人祠的台阶上,望着洋商们远去的马车,手中紧握着一份订单文书。

  张居正走到他身旁,眉头紧锁。

  “一百六十万匹...”

  杨帆的声音有些发颤。

  “这已经超过我们潜在产能的一半还多。”

  张居正叹了口气。

  “丝绸扩张太快,农业跟不上。屯垦卫的粮食产量有限,倭国的购买渠道也不稳定。”

  夜风拂过,卷起几片落叶。

  杨帆抬头望向星空,仿佛在那闪烁的群星中看到了即将到来的危机。

  “必须加快契奴转屯垦户的进度,沿海各卫所都要推行此事。”

  “明日我就起草奏折。”

  张居正沉声道。

  “但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有人不会让我们这么顺利。”

  张居正目光深邃。

  “严家那边...”

  杨帆冷笑一声。

  “他们现在自顾不暇,通倭案查办了一批人,都是他们的党羽。”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会狗急跳墙。”

  张居正压低声音。

  “胡部堂那边可有消息?”

  杨帆摇头。

  “自上次密信后,再无音讯。不过戚将军前日来信,说倭国内战局势有变,织田家似乎...”

  话音未落,一名侍卫匆匆跑来。

  “大人!浙直总督府急信!”

  杨帆接过信筒,取出里面的纸条,借着灯笼的光快速浏览。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怎么了?”

  张居正察觉异样。

  杨帆将纸条递给他。

  “佛郎机人...向我们宣战了。”

  浙直总督府内,胡宗宪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碎瓷片四溅。

  “最后通牒?”

  他怒极反笑。

  “好一个佛郎机国,好一个自由贸易港!”

  戚继光从地上捡起那份文书,快速浏览后也是脸色大变。

  “这...这简直是颠倒黑白!历港明明是他们强占我大明领土,怎么反倒成了我们违法?”

  胡宗宪扶着座椅扶手,指节发白。

  “释放侨商?严惩杨帆、俞大猷和你?赔偿一千万两?”

  他每说一个词,声音就提高一分。

  “一个月内不答复就宣战?好大的口气!”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亲卫统领冲了进来。

  “部堂大人!那红毛鬼和陈东已经离开,但临走前放话说...”

  “说什么?”

  胡宗宪厉声问。

  “说...说这份通牒已经同时送往京城,礼部主客司和内阁都已经收到了副本...”

  胡宗宪和戚继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果然如此。”

  胡宗宪颓然坐下。

  “他们这是要逼宫啊。”

  戚继光不解。

  “部堂何出此言?”

  胡宗宪苦笑。

  “你以为这佛郎机人为何突然发难?背后必有人指使。”

  他压低声音。

  “严嵩被踢出'仙班',这是他的反扑。”

  “严嵩?”

  戚继光倒吸一口冷气。

  “他竟敢勾结外夷?”

  “不是勾结,是利用。”

  胡宗宪眼中带着精光。

  “杨帆的'辱寇'策略一直压制着严家,通过不断打击通倭者给严家施压。

  严嵩这是想借外力倒逼解决历港问题,只要历港问题解决,严家就能再苟延残喘一阵子。”

  戚继光恍然大悟。

  “所以这份通牒只是个开始?”

  “不错。”

  胡宗宪站起身,走到窗前。

  “佛郎机人一动,其他小国必定跟进。五六个国家一起施压,朝廷必然震动。”

  他转身看向戚继光。

  “你立刻回营整顿兵备,倭寇很可能趁机作乱。”

  戚继光抱拳。

  “末将这就去办。但部堂您...”

  胡宗宪摆摆手。

  “我没事。来人!”

  他唤来亲信。

  “立刻飞鸽传书给杨帆和张居正,让他们务必严防变故。”

  亲信领命而去。屋内只剩下胡宗宪和戚继光二人。

  “元敬啊...”

  胡宗宪突然换了称呼,声音中带着疲惫。

  “你觉得变法如何?”

  戚继光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

  “末将...末将对变法并无特别看法。”

  胡宗宪笑了笑。

  “这一年多来,每次见到杨帆,我都觉得此人若不是顺天应人,断然不会有如此成效。国事如此,不变不行啊。”

  戚继光想起自己亲眼所见的新式火铳、屯垦卫的成效,以及丝绸贸易带来的巨额利润,不由得点头。

  “部堂高见。若变法真能强国富民,末将愿效犬马之劳。”

  胡宗宪欣慰地笑了,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手帕上。

  “部堂!”

  戚继光大惊,上前扶住他。

  胡宗宪摆摆手,将染血的手帕收起。

  “无妨,老毛病了。”

  他深吸一口气。

  “你去吧,记住,无论朝廷发生什么,都要稳住东南。”

  戚继光单膝跪地。

  “末将誓死效忠大明,效忠部堂!”

  胡宗宪扶起他,眼中带着感动。

  “去吧。”

  大村纯忠盘腿坐在舟山历港的岩头上,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拍打在他脸上。

  他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远处的镇海捣杵山,仿佛要将那座山瞪出一个窟窿来。

  “大人,已经三个时辰了。”

  身后传来内之助小心翼翼的声音。

  “海风太大,您...”

  “滚!”

  大村纯忠头也不回地厉喝,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内之助缩了缩脖子,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大村纯忠知道这个忠心耿耿的家臣是为他好,但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潮水拍打着礁石,发出规律的哗啦声。

  大村纯忠闭上眼睛,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场惨败——火枪的轰鸣,刀剑的碰撞,鲜血染红的海水...他猛地睁开眼,一拳砸在身下的岩石上,指节顿时皮开肉绽。

  “明国人...”

  他咬牙切齿地低语,喉结上下滚动。

  “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远处海面上,几艘佛郎机战船正在巡逻,黑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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