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章景王惊世之语!
“南阳…不好。走水路…去安庆…上岸。”
徐九浑身猛地一震!瞳孔骤然收缩!
不好?!南阳不好?!
他…他知道南阳有危险?!
他…他这是在…指点我避开危险?!
他…他根本没疯?!至少…不是完全疯癫!
他…他一直都在伪装?!而陛下…陛下将他秘密圈禁在安陆…莫非…莫非陛下…早就知道?!
这个念头划过脑海,让徐九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他猛地直起身,看向周围那些同样目瞪口呆、面面相觑的东厂番子和侍卫。
短暂的死寂之后,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压抑的、充满惊喜的低呼。
“王爷…王爷说话了!王爷…清醒了?!”
“王爷千岁!”
“天佑大明!”
瞬间,船舱内响起一片混杂着震惊、激动和如释重负的低声欢呼!虽然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狂喜!
徐九眼中闪过决断!
他不再犹豫,猛地一挥手,沉声道。
“传令!调转船头!改道…南下安庆!全速前进!沿途…加强戒备!凡有可疑船只靠近…格杀勿论!”
“是!头领!”
手下众人精神大振,轰然应诺,立刻行动起来。官船在河心缓缓调头,破开黑暗的河水,朝着下游安庆方向,加速驶去。
徐九站在船头,望着南方无尽的黑暗,心潮澎湃,却又充满了更深的疑虑和警惕。
景王清醒…是福?是祸?陛下…究竟…意欲何为?而安庆…那里…又藏着怎样的玄机?
几乎就在徐九的官船南下的同时。
龙潭渡北岸,另一条不起眼的货船悄然靠岸。
黔国公沐朝弼带着川湖总督董威派给他的数十名精锐死士,以及面色惶恐的兴王府左长史李之铭,匆匆登岸。
“快!立刻搜索渡口!查找…任何官船或宫人留下的痕迹!”
沐朝弼压低声音,急促下令。
死士们迅速散开,仔细搜查。
渡口除了几条破烂的渔船和商船,以及一些凌乱的脚印外,一无所获。徐九一行人…早已南下,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与水汽之中。
“公爷…没有…没有任何发现…”一名死士头目回来禀报。
沐朝弼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看向李之铭,厉声道。
“你确定…东厂的人…是带着王爷…走的这条水路?!”
李之铭吓得浑身一哆嗦,哭丧着脸。
“公爷…千真万确啊…承天府尹李松…亲口所言…绝不会错…除非…除非他们…中途改道了…”
“改道?!”
“他们会改去哪里?!南下…难道是…去了襄阳?还是…荆州?”
他心中焦急万分,时间每过去一刻,截杀的机会就渺茫一分!
一旦景王被安全送入京城…那一切…就都完了!
“不管了!”
沐朝弼一咬牙。
“沿着官道!往北追!
他们带着王爷,定然走不快!务必…在他们进入河南地界之前…截住他们!”
“是!”
众人领命,立刻上马,沿着漆黑的官道,向北疾驰而去。
沐朝弼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在景王见到皇上之前…让他…永远闭嘴!
视线转回京师,皇城。
子时已过,整个北京城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死寂之中。
九门紧闭,城头火把通明,盔甲鲜明的御林军兵士来回巡逻,刀枪的寒光在夜色中闪烁,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
戒严令…已彻底生效。
西苑,玉熙宫后殿。
此处灯火略显昏暗,檀香袅袅,却驱不散那无形的沉重。
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吕芳,正独自一人,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件件古朴的法器。
他的动作缓慢而专注,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虑和疲惫,仿佛…一夜之间,又苍老了许多。
擦拭到一半,他忽然停下动作,望着手中一件鎏金铜铃,摇头失笑,笑容中却充满了苦涩和自嘲。
“老了啊…真是老了啊…这点风浪…竟也让你…心神不宁了么…”
他的笑声未落,一个冰冷而平淡的声音,忽然从他身后幽幽响起。
“…笑什么?”
吕芳浑身猛地一僵,手中的铜铃险些脱手掉落!
他慌忙转身,只见嘉靖皇帝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身后不远处,一身道袍,面容隐在阴影之中,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深难测的光芒。
“皇…皇上!”
吕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
“老奴…老奴失仪!惊扰圣驾!老奴罪该万死!”
嘉靖没有叫他起身,只是缓缓走近两步,目光依旧落在他身上,语气听不出喜怒。
“朕问你…方才…在笑什么?”
吕芳伏在地上,心思电转,知道瞒不过,只得硬着头皮,声音带着哽咽。
“老奴…老奴是想起…想起太子殿下…他…他今日…怕是吓坏了…身边…连个能真心帮他拿主意的人都没有…
闹出这般大的动静…心里…不知该有多慌…多怕…老奴…老奴是觉得…殿下…他…太可怜了…”
嘉靖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淡淡道。
“哦…是么。”
他不再看吕芳,缓步走到殿门口,负手望着殿外沉沉的、被戒严令笼罩的黑夜。
良久,他才幽幽开口,声音飘忽。
“没人帮…才好…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吕芳跪在地上,听得心惊肉跳,壮着胆子抬起头,小心翼翼道。
“皇上…朝局…动荡若此…是否…是否…”
嘉靖却忽然打断了他,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吕芳…你说…那杨帆…他真的…会谋反吗?”
吕芳一怔,随即连忙道。
“回皇上!老奴以为…绝不会!杨部堂…或许行事激进,触怒了不少人…但…但说他谋反…老奴…死也不信!老奴仔细看过江右的案卷…漏洞百出,穿凿附会…根本…就是一场构陷!”
“构陷…”嘉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依旧平淡。
“宫里…和九门…都安排好了?”
吕芳心中一凛,恭声道。
“回皇上!均已安排妥当!京营提督吴兑…已秘密调兵入城,随时可…勤王靖难!九门御林军…皆由黄锦亲自掌控,绝无纰漏!”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不解与愤懑。
“只是…老奴实在想不通…严家…严嵩父子…他们…他们怎敢如此?!竟敢煽动百官,逼宫储君?!
他们…到底凭仗什么?!”
嘉靖嘴角勾起冰冷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缓缓吐出两个字。
“…景王。”
吕芳如遭雷击,瞬间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景王?!那个被圈禁安陆、传闻早已疯癫的景王?!严家…竟…竟是仗着他?!
“皇上…”
吕芳声音干涩。
“老奴…老奴还听闻…今日早朝后…那一千多名去建极殿闹事的官员…并未散去…反而…串联了更多京官…甚至…鼓动了不少在京等候铨选的举子…扬言…明日还要…还要…”
“让他们闹。”
嘉靖的声音依旧平淡,甚至带着…漠然。
“闹得…越大越好。”
“可是皇上!”
吕芳急了。
“有人…有人已经…已经在鼓噪…要…要废…”
“废什么?”
嘉靖猛地回头,目光如电,刺向吕芳。
吕芳吓得连忙低头。
“老奴…老奴失言!”
嘉靖冷冷地看了他片刻,才缓缓转回头,继续望着殿外的黑夜,不再说话。
吕芳跪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后背,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他知道,皇上…什么都明白。甚至…可能…一切…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亦或是…皇上…也在等待着什么?
他不敢再问,也不敢再想。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到嘉靖淡淡地说了一句。
“…朕累了。你…也去歇着吧。”
“是…老奴…告退…”
吕芳如蒙大赦,却又心中沉甸甸的,艰难地爬起来,躬身退出了大殿,回到自己那间狭窄的值房偏殿。
他和衣躺在那张硬木板床上,望着低矮的屋顶,却是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脑海中,今日建极殿前那混乱血腥的一幕、太子那绝望疯狂的眼神、嘉靖皇帝那深不可测的态度、以及那“景王”二字…交织盘旋,让他心乱如麻。
他彻底明白了。严家…这是要…摊牌了!
他们要借着江右的由头,借着百官逼宫的势,彻底废掉太子!
他们要…恢复内阁旧制,彻查所谓的“谋反大案”,最终…将他们暗中掌控的“景王”…推上储位!甚至…更进一步!
而皇上…似乎…早已洞悉一切,却…听之任之?甚至…有意纵容?
“太子殿下…您…您可知道…您面对的…是何等险恶之局啊…”
吕芳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对太子的同情和无奈。
“还有…朱部堂…现在…老奴终于明白…为何陛下对您…总是…有所不同了…您…您恐怕…才是…哎…”
京师,严府,山房密室。
烛火通明,映照着几张或阴鸷、或狡诈、或狂热的面孔。
严世蕃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听着刚从江右风尘仆仆赶回的罗龙文的禀报。
“…东楼公,江右之事…已按计划…‘了结’。”
罗龙文声音低沉,带着疲惫,却难掩其中的得意。
“范应期…果然如公所料,选择了息事宁人,以‘械斗’结案。
那份攀扯杨帆…乃至…影射东宫的口供…也已…随案卷送入京师。
如今…只待…东风了。”
严世蕃嘴角勾起冰冷的笑意。
“做得不错。龙文,辛苦你了。”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鄢懋卿、万寀等心腹,缓缓坐直身体,语气带着玩味的试探。
“诸位…说说看…若明日…咱们那位裕王殿下…受不住百官压力,恼羞成怒…真的动了廷杖…打了那些清流言官…我等…该如何应对啊?”
密室內顿时一静。鄢懋卿眉头微皱,迟疑道。
“东楼公…若真如此…恐…恐激起士林公愤,于大计不利吧?”
万寀却眼中精光一闪,阴恻恻地笑道。
“鄢兄此言差矣!依我看…打得好!打得越狠越好!那些清流…平日自命清高,目中无人!
正好让裕王…替咱们…好好煞煞他们的威风!打掉了他们的牙…他们才会更明白…该跟着谁走!”
罗龙文抚掌轻笑,接口道。
“万兄高见!正合我意!那些官儿…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实则最是惜身怕死!一旦真挨了板子,见了血…什么风骨气节…统统都会抛到九霄云外!心中…只会剩下对裕王的恐惧和怨恨!
届时…我等再稍加安抚,晓以利害…他们…只会更加死心塌地地跟着我等…去完成那‘清君侧’的大业!”
严世蕃哈哈大笑,眼中满是赞许。
“说得好!龙文深知人心!打!必须打!不仅要打…还要狠狠地打!打给全京城…全天下人看!让所有人都看看…咱们这位监国太子…是如何的…‘英明神武’!是如何的…‘从谏如流’!”
他笑声猛地一收,语气转冷,带着狠毒。
“对了…徐华亭那个老滑头…此次…一直躲在后面,置身事外…想当墙头草?没那么容易!龙文…你想个法子…把他也…拖下水!”
罗龙文眼中闪过狡黠。
“东楼公放心…此事…易尔!只需…稍加引导…让那些挨了打、心中憋火的官员们…‘偶然’发现…挨打的…全是咱们的人…而他徐阁老的门生故吏…却一个都没伤着…届时…呵呵…”
严世蕃满意地点点头。
“妙!就这么办!明日…便有好戏看了!”
次日,凌晨,卯时未至。
皇城,建极殿前广场,已是黑压压一片!足足聚集了两三千名官员!
从绯袍大员到青袍小官,甚至还有许多闻讯赶来、义愤填膺的在京举子!人声鼎沸,群情激愤!“清君侧!”
“废监国!”
“复内阁!”
沉重的钟声响起,宫门大开!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只见明甲将军王廷秀,率领大批顶盔贯甲、手持水火大棍的殿前侍卫,押着十八名衣衫褴褛、遍体鳞伤、戴着沉重枷锁的官员,缓缓从殿后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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