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章.随时离开淮西

临近下班，空旷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乔熙一人，她正低头仔细整理着散落的文件和表格。

门被轻轻推开，赵斌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小乔，忙完了？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乔熙抬起头，露出略带歉意的微笑：“赵哥，真不好意思，今晚已经有安排了。”

赵斌眼神里掠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燃起希望：“那明天呢？或者……你脚伤还没好利索吧？要不我明早顺路接你一起上班？”

“真的不用麻烦，赵哥！”乔熙连忙摆手，语气温和却坚定，“我的脚真没事了，自己能行。谢谢你啊！”

“小乔……”赵斌往前一步，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和不易察觉的恳求，“别总是拒绝我好吗？我只是想……”  他的话还没说完，走廊里传来一个清亮干练的女声，带着一丝熟稔：

“赵斌？你们局长在办公室吗？”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已出现在门口。来人正是宁舒。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职业套装，妆容精致，气场十足。她的目光先是扫过赵斌，随即落在了乔熙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和了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宁姐？”赵斌有些意外，“局长……应该在办公室吧？”

宁舒没再追问，反而走近几步，带着过来人的调侃，轻轻拍了拍赵斌的肩膀，目光意有所指地瞟了乔熙一眼：“行，知道了。你……加油啊！”说完，高跟鞋敲击地面，优雅地转身离开。

乔熙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曲弄得有些尴尬，迅速将最后几份文件收进包里：“赵哥，我先走了。”说完，拎起包快步向外走去。

赵斌下意识地跟在她身后。

走出市局大楼，傍晚的微风吹散了室内的沉闷。乔熙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赵斌，眼神清澈而认真：“赵哥，谢谢你。但是……我们真的不合适。”

赵斌还想争取：“小乔，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慢慢接触了解……”

乔熙微微摇头，笑容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我……可能随时会离开淮西。所以……对不起。”  她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却又带着终结意味的理由。

就在赵斌消化着这句话时，身后传来一阵低气压。只见党雷沉着脸，步伐迅疾地从大楼里走出来，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宁舒立刻小跑着追上去，声音带着刻意的娇嗔：“雷哥！等等我嘛！”

更让乔熙目光微凝的是，宁舒非常自然地拉开了党雷那辆黑色轿车的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车窗缓缓摇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赵斌看着这一幕，又看看眼前的乔熙，似乎明白了什么。体制内的婚恋，讲究的不仅是喜欢，更讲究“合适”二字。乔熙那“随时离开”的理由，无疑是一种体面而坚决的拒绝。他眼底的光芒黯淡了一瞬，最终点了点头，接受了现实。

“赵哥，我们还是朋友。”乔熙补充了一句，语气真诚。

“嗯，朋友。”赵斌勉强笑了笑。

乔熙不再多言，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告别赵斌，乔熙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幼儿园。

夕阳把幼儿园的滑梯染成金色。远远地，她就看到乔喆小小的身影正蹲在门卫室旁边，跟看门的保安大爷在石墩上下象棋，小眉头皱得紧紧的，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

“乔喆！走了！”  乔熙喊道。

乔喆闻声抬头，立刻像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小嘴撅得老高：“乔熙！你怎么又是最后一个来接我的小朋友！我都快把保安爷爷的棋赢光了！”

乔熙失笑，牵起他的小手：“少吹牛！走，带你去取车。”

打车来到4S店，乔熙看着自己那辆焕然一新的爱车，心情复杂地付清了那笔不菲的维修费。坐进久违的驾驶座，熟悉的感觉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

车子平稳地驶向家的方向。乔喆在后座好奇地东摸摸西看看。

乔熙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上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家伙，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乔喆小同志，通知你一下啊，这次修车的巨额账单……”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决定从你的压岁钱小金库里扣了！分期付款！”

后座立刻传来乔喆夸张的哀嚎：“啊？！乔熙！你这是剥削童工！是抢劫！”

回到家时，夜色已深，指针滑过了晚上八点。

乔熙将车稳稳停在地下车库的固定车位上。熄了火，车内瞬间被寂静和车库特有的、带着机油与混凝土味道的凉意包裹。一天的疲惫似乎在此刻沉沉压下。

她解开安全带，带着同样有些蔫蔫的乔喆下了车。小家伙揉着眼睛，显然也困了。两人穿过空旷安静、只有节能灯管发出嗡嗡声的车库，走向通往单元楼的电梯间。

推开沉重的防火门，一楼大堂温暖明亮的光线倾泻而出，驱散了地库的阴冷。乔熙正要伸手去按电梯上行键——

“乔熙！”  乔喆突然用力扯了扯她的衣角，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尚未被睡意完全淹没的警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嗯？怎么了？”  乔熙低头看他。

乔喆没说话，只是将小手指急切地戳向单元门巨大的玻璃幕墙外。

乔熙顺着那小小的指尖望去——

目光穿透光洁的玻璃，落在单元门外被路灯晕染出一小片光晕的空地上。

那里，静静地停着那辆她今天在市局才见过的、线条冷硬的黑车。

而车旁，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倚着车门，隐在楼宇投下的浓重阴影里。唯有指间一点猩红的火星，在昏暗中明明灭灭，勾勒出他沉默的轮廓，也无声地昭示着一种极具压迫感的等待。

是党雷。

他指间夹着烟，微垂着头，整个人仿佛融入了夜色，却又像一柄出鞘的利刃，带着冰冷的锋芒，精准地刺破了乔熙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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