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章.不能得罪的大神

乔熙的目光扫过党雷略显摇晃的身影，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你在这等我……我去取车！”

很快，米白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到党雷面前停下。乔熙摇下车窗，示意他上车。然而党雷只是站在原地，深邃的目光透过车窗锁住她，没有半分动作的意思。乔熙轻叹一声，认命般地拉起手刹，推开车门走了下来，绕到副驾一侧，替他拉开了车门。

“上车吧。”  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党雷依旧没有动，只是固执地盯着她，眼神复杂，带着酒意也带着某种执拗的探寻。乔熙无奈地再次轻叹，上前一步，伸出手臂轻轻扶住他的胳膊，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他半扶半引地塞进了副驾驶座。

重新坐回驾驶位，车厢内瞬间被党雷身上淡淡的酒气和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填满。乔熙沉默地发动车子，顺手从储物格里拿出一瓶酸奶，递到他面前，声音清冷简洁：“解酒。”

一路无话。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和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光影。车子最终平稳地停在党雷家楼下。

党雷闭着眼，头歪向车窗一侧，呼吸似乎有些沉。乔熙没有立刻叫醒他。她透过后视镜，目光无声地描摹着他疲惫的侧脸。一个多月未见，他眼下那片明显的淤青和阴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她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抿动了一下。

车厢里静得可怕，静到仿佛能听见彼此胸腔里那颗心脏，在寂静中保持着某种隐秘的同频跳动。

这死寂被一阵突兀的手机振动声骤然打破。屏幕上跳动着“张英杰”的名字。乔熙迅速接起，声音压得很低：“喂，张行长？”

“乔熙……你到家了么？”  张英杰的声音传来。

“嗯……往回开了。”  乔熙回答得简洁。

“把领导……安全送回去了吧？”  张英杰追问，重点落在“安全”二字。

“是……”  乔熙的目光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闭目的男人。

“乔熙…今天饭桌上，别怪哥没替你挡酒。”  张英杰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解释和告诫的意味，“外头传得风风雨雨，说你得罪了市局领导。现在市局真正掌舵的还是这位党局，这尊大神，我们可万万得罪不起啊！饭碗要紧！”

“张行长，我明白的。”  乔熙的声音听不出波澜。

“嗯，你明白就好。这个局长，年纪轻轻就坐这个位置，手腕和心思可比他那张脸……”  张英杰似乎想再提醒些什么。

“行长！”  乔熙果断地打断了他，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我进地库了，信号不太好！”  不等对方再说什么，她便匆匆挂断了电话，指尖还残留着一点微凉。

几乎是同时，一道目光落在了她脸上。

乔熙转过头，对上党雷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多少醉意，反而清晰地映着她此刻的轮廓，里面翻涌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是心疼，更是被刚才那通电话内容刺痛的愠怒。

“吵醒你了？”  乔熙下意识地避开他那过于锐利的视线，语气恢复了职业性的疏离，“领导，您到家了。”

党雷依旧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那目光沉甸甸的，像无形的网。

乔熙也不再多言，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点开银行内部系统，处理着张英杰刚刚审批通过的消息，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点击确认。车厢内只有她操作手机发出的细微声响。

“还要工作？”  党雷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乔熙的手指顿在半空，随即恢复动作：“嗯……处理一下”  她没抬头。

“我喝醉了。”  党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近乎耍赖的意味，“送我上去吧。”

乔熙终于抬起头，看向他，眉宇间带着一丝明显的不悦：“领导，我送您上楼……这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  党雷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眼神带着点玩味，“又不是没上去过。”

乔熙转过头，直视着他，清澈的眼底清晰地映出她的不快，语气也冷了几分：“怕您未婚妻看见了，不高兴。”

“我单身。”  党雷回答得斩钉截铁，目光紧锁着她。

乔熙嘴角弯起一个略带嘲讽的弧度：“您和陈蔓不是秘密订婚了么？她亲口说的。”

党雷微微眯起眼睛，那笑意更深了，带着一丝探究：“怎么？你……不高兴了？”  他精准地捕捉着她话里的那点酸意。

乔熙立刻别开脸，看向窗外浓重的夜色，声音恢复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给领导添麻烦。”

突然，党雷倾身压了过来！带着酒气的灼热呼吸瞬间逼近，他将乔熙牢牢地抵在了驾驶座的椅背上，空间骤然变得逼仄。他深邃的眼眸近在咫尺，里面翻腾着压抑的怒火和某种更深沉的东西，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乔熙……你听见张英杰的话了。我确实是尊不能得罪的大神。”

这突如其来的侵略性让乔熙身体瞬间绷紧，但她脸上反而浮起一丝极淡的、带着疏离的笑意，迎着他的目光：“好。我会和行长说，换个人来对接您。保证让您满意。”

党雷的眼神骤然一沉，那点玩味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刺痛和难以置信的愤怒：“乔熙！”  他的声音压抑着，“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这五年的寻找和此刻的抗拒，像冰锥刺入心脏。

乔熙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没有回答。这几年，她的眼神里总是笼罩着一层若有似无的疏离和挥之不去的淡淡忧伤，像一层薄雾，隔绝了所有试图靠近的温度。

党雷心疼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显得有些苍白的脸颊，那份倔强和脆弱交织，让他心头一窒。下一秒，他猛地解开两人的安全带，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和后背，稍一用力，竟直接将乔熙从驾驶座抱了出来！

乔熙没有挣扎，也没有像寻求依靠那样环住他的脖颈。她只是任由他抱着，身体僵硬得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瓷偶，目光平静地看向别处。

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密闭而安静。党雷抱着她，借着残留的酒意和心底翻腾的渴望，低头想要吻上那近在咫尺的、让他日思夜想的唇瓣。

然而，就在他的气息即将落下时，乔熙清冷的声音响起，像冰水浇头，瞬间冻结了所有暧昧：“我知道你没醉。”

这句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划破了党雷借酒制造的迷障。

门开了，党雷抱着乔熙走进公寓，将她轻轻放在客厅的沙发上。自己也挨着她坐下，宽大的手掌自始至终都没有松开她微凉的手。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顶灯，冷白的灯光倾泻而下，将房间照得过分清晰，也显得格外空旷清冷。乔熙抽了抽手，没抽动，便不再尝试。她看向党雷，声音平静无波：“你休息吧，我该回去了。”

党雷握紧她的手，语气带着挽留和一丝疲惫：“太晚了。天亮再走吧，安全些。”

“没关系。”  乔熙轻轻挣脱他的手，站起身。

就在她转身走向玄关的瞬间，党雷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响起，带着一种穿透寂静的力量：“乔熙！”

那熟悉的呼唤，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乔熙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绊住。

这一瞬间的停顿，党雷清晰地捕捉到了。

他知道，她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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