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章.新年最好的礼物

目送党晟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党雷的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上乔熙的腰肢，微微低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发：“带你去后山湖边透透气？”

乔熙有些犹豫：“把乔喆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太好吧？”

党雷目光投向茶室，暖黄的灯光下，党纪严正全神贯注地与小小的乔喆对弈，一老一少的身影在棋盘上投下专注的剪影。

他唇角微扬：“你看，乔喆和爷爷多投缘？老爷子很久没笑得这么开怀，下棋下得这么认真了。让他们玩会儿。”  说完，不等乔熙再犹豫，便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轻快地溜出了温暖的屋子。

军区大院的夜晚格外静谧，远离了市区的灯火，四周仿佛被浓稠的墨色浸染，寒意也更深重了几分。党雷将乔熙微凉的手紧紧包裹住，塞进自己大衣温暖的口袋里。两人沿着蜿蜒的小径，并肩朝后山那片如镜的湖泊走去。

“小熙，”  党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温柔，“今天你能来，爷爷，大哥，还有……大嫂，他们都挺开心的。”

提到大嫂，乔熙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大嫂她……是怎么回事？感觉她……”  她斟酌着用词，“好像把自己封闭起来了。”

党雷的脚步微微一顿，握着乔熙的手紧了紧，声音里染上一丝沉重的叹息：“是心病。十年前，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刚出生就……夭折了。五年前，好不容易盼来的第二个孩子，在医院里……被人偷偷抱走了。”  他的语气压抑着痛楚，“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当时负责的护士和值班医生都被处理了，但孩子……至今杳无音信。从那以后，大嫂的精神就……崩溃了，把自己锁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乔熙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得说不出话。在这样戒备森严的家庭，竟然会发生如此惨剧？“你们这样的家庭……怎么会……”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党雷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她，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幽暗，也格外坚定：“再严密的网，也可能有漏网的鱼。那件事……是所有人的痛。”

他捧起她的脸，指腹带着安抚的温度，“小熙，别怕。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但未来……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保护好我们想守护的一切。”  他的承诺掷地有声。

月光洒在乔熙清亮的眸子里，她定定地看着他，眼中情绪翻涌。片刻后，她踮起脚尖，一个轻吻落在党雷微凉的唇上。

分开时，她嘴角勾起一抹俏皮又带着深意的笑，声音轻快：“大叔，你要怎么保护我呀？”  话音未落，她已像只灵巧的小鹿，转身轻快地跑向湖边那块光滑的大石，坐了上去。

党雷快步跟上，挨着她坐下，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乔熙顺势靠在他坚实的肩头，目光投向波光粼粼的湖面，声音轻柔：“你看，月亮掉进湖里了，碎成好多片……”

“嗯，很美。”  党雷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低声应和。

乔熙忽然转过头，清澈的眼眸在月色下闪着狡黠的光，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对了，有个人啊，偷偷用了我的图，还不声不响的，连个招呼都不打！”

党雷一愣，随即低笑出声，带着点被戳穿的无奈：“你怎么发现的？”

乔熙轻哼一声，带着点小得意，扭过头去不看他，但嘴角的笑意却泄露了她的心情。

短暂的沉默后，党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小熙，你说你祖籍是淮州镇？”

乔熙背对着他，望着湖中的月影，轻轻应了一声：“嗯。”  夜色掩盖了她唇角那抹加深的笑意。

党雷沉吟片刻，又问：“不是……东河的？”  他问得小心翼翼，带着点求证的味道。

乔熙猛地转过头，清澈的眸子在月光下闪烁着敏锐的光芒，带着几分审视：“谁说我是东河的？”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气中的异样。

党雷被她看得心头微动，掩饰性地笑了笑，揉捏着她的手指：“没什么，随口问问。”

乔熙却不依不饶，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带着洞悉一切的探索：“怎么？你那位传说中的‘前任’……是东河的？”  她刻意加重了“前任”二字，目光紧紧锁住他。

党雷被她逗乐了，低低地笑起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眼底是化不开的宠溺：“小醋坛子。没有前任，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乔熙“嘁”了一声，显然不信，追问道：“那……那位市长千金呢？不是你的前未婚妻？”

党雷脸上的笑意收敛，神色变得严肃：“那只是爷爷和他家长辈早年口头上的约定。”

乔熙却是一脸认真，并非赌气：“大叔，我想知道，那位王市长……他为什么一定要你做他的女婿？”  她的眼神异常明亮，带着一种寻求真相的执着。

党雷心中微动，低头在她微凉的脸颊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解释道：“两家是故交，王市长和我父母是大学同学。后来我父母意外去世，我进了公安系统，两家走动得勤些，老一辈就有了这个想法。仅此而已。”他顿了顿，直视着乔熙的眼睛，“小熙，你在吃醋？”

乔熙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哦……那他……为什么后来会自杀？”

这个话题像一块巨石骤然投入平静的湖面。

党雷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而沉重，他轻叹一声，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这也是我这些年一直在追寻的答案。他自杀前夕，我……我正忙着到处找你，焦头烂额。等我得知消息时，一切已经无法挽回。这些年，我从未放弃调查他自杀的真正原因，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挫败和痛苦，“至今没有明确的结论。”

乔熙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在月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

她猛地低下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压抑的哽咽：“还是没有结论吗？”  这句问话，仿佛耗尽了她的力气。

党雷察觉到她的异样，心猛地揪紧。他捧起她的脸，指腹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声音带着心疼：“怎么了？怎么哭了？”

乔熙慌忙别开脸，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没……是隐形眼镜戴久了，太干了，不舒服。”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党雷看着她强忍悲伤的模样，感受到她脸颊的冰凉，心知这寒夜和沉重的话题让她更加不适。他脱下自己的大衣，不由分说地裹在她身上，将她紧紧搂住：“太冷了，我们回去。”

两人刚站起身，准备离开。

“咻——砰！”

“咻咻咻——砰砰砰！”

刹那间，湖对面的夜空中，无数绚丽的烟花骤然腾空而起！巨大的声响打破了夜的寂静，五彩斑斓的光华争先恐后地在深蓝天幕上炸开，如同最盛大的献礼，将整个湖面、山林、还有依偎的两人都映照得流光溢彩，亮如白昼。

巨大的轰鸣声中，党雷下意识地将乔熙深深地拥入怀中，用身体为她挡住可能的冲击和寒意。乔熙被这突如其来的璀璨震撼，心跳如鼓。在漫天华彩的映照下，在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中，她突然踮起脚尖，双手紧紧环抱住党雷的脖颈，在他耳边用尽力气喊道：

“大叔！新年快乐！”

烟花的轰鸣盖过了她的声音，但党雷清晰地感受到了她唇形的翕动和拥抱的力量。他低头，在流光溢彩的背景下，在震耳欲聋的喧嚣中，深深吻住了她的唇。一个短暂却炽热的吻后，他抵着她的额头，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地说：

“小熙，你就是我新年……最好的礼物。”

漫天烟花成为他们此刻最盛大也最私密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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