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章.他很在乎你
办公室的灯光是这层楼最后的光源。
乔熙从堆积如山的财务报表和项目档案中抬起头时，窗外已是夜色深沉，城市的霓虹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投下变幻的光影。
她揉了揉酸涩的眉心，这才惊觉时间的流逝。整整一天，她都深陷在荣泰集团淮西分公司这七年的账目泥潭里，试图梳理出清晰的脉络。
期间，高雪来过两次：一次轻声询问午餐，一次悄然送来了精致的餐盒。乔熙匆匆扒了几口，心思却仍在那些冰冷的数字和错综复杂的项目记录上，味同嚼蜡。
推开办公室厚重的木门，外面公共办公区一片漆黑，空无一人。只有应急通道的幽绿标识发出微弱的光。乔熙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晚上八点二十七分。她想起高雪午间闲聊时的话：“很多员工因为荣泰不加班、工作压力不大，待遇也按时发放，就这么留下来了……”
除了那几个核心管理层，普通员工更像是守着这份清闲的“铁饭碗”。乔熙能理解，守着荣泰这艘“半死不活”的船，与其说是事业，不如说更像一份没有激情的“守灵”工作。
寂静中，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显示“大叔”。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沉而熟悉，瞬间打破了办公室的沉寂与乔熙纷乱的思绪。
“在家么？”
“在公司……有事？” 乔熙的声音带着一丝工作后的疲惫。
“嗯，” 党雷应道，语气自然，“我去你公司找你。”
“什么事？” 乔熙下意识地问。
“我的车，” 党雷顿了顿，似乎带着点无奈的笑意，“还在你家车库里。”
乔熙一愣，随即恍然。早晨他送早餐、一同送乔喆上学的情景浮现脑海，自己竟完全忘了这茬。
“哦，对……” 乔熙有些赧然，“那你在公司楼下等我吧。”
挂了电话，乔熙迅速收拾好桌面，拎起包下楼。
秋夜的晚风带着凉意拂过面颊，却格外清爽，吹散了些许办公室的沉闷。乔熙坐进驾驶座，暖黄的车灯划破地下车库的昏暗。不多时，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党雷拉开副驾车门坐进来，带进一股微凉的夜风。
“怎么忙到这么晚？” 他侧头看她，目光落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
“看报表，忘了时间。” 乔熙简单回答，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
“没吃饭吧？” 党雷又问，语气笃定。
乔熙这才感觉到胃里空落落的，诚实地摇摇头：“你这么一说……是有点饿了。”
“正好，我也没吃。” 党雷解开安全带，动作干脆，“带你去个地方。” 他的提议带着不容置疑的熟练。
乔熙点点头，解下安全带：“我不认路……你开？” 她顺势推开车门下车。
两人在车头前交换了位置。党雷坐进驾驶座，调整座椅，手刚习惯性地抬起似乎想揉揉她的发顶，却在半空中微微一顿，不着痕迹地缩了回去，转而稳稳握住方向盘。
车子平稳地驶出车库，汇入城市的车流。
乔熙靠在副驾座椅里，歪头看向专注开车的党雷，唇角勾起一抹调侃的弧度：“话说……你怎么才想起来取车？” 语气里带着一丝狡黠。
这时，乔熙的手机响起视频邀请的铃声，屏幕上是乔喆的小脸。
接通，乔喆清亮的声音立刻传来：“乔熙！”
“嗯，小喆，” 乔熙眉眼瞬间柔和，“作业都写完了？”
“早写完了！晚上生活老师还带我们去操场玩了一会儿，刚回来。” 乔喆的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精神头十足。
“第一天上学，感觉怎么样？同学还好相处吗？” 乔熙关切地问。
“还行，同学都挺友好的。” 乔喆应着，目光敏锐地扫过屏幕背景，“乔熙！你还在外面？这么晚？”
“刚从公司出来，” 乔熙把镜头转向自己，“正准备去吃饭呢。”
乔喆的眼睛像小雷达，立刻捕捉到驾驶座上的人影：“你在车里……谁开车？” 他追问，带着小大人的警觉。
乔熙眼底笑意更深，故意将镜头往党雷那边偏了偏：“嗯……有‘专职司机’开车，放心。”
党雷恰好将车靠边停下，也转过头看向屏幕里的乔喆，嘴角微扬：“今天上学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
乔喆看着屏幕里并排出现的两人，小脸一本正经：“你……还算守信，记得替我照顾乔熙。” 他把“照顾”两个字咬得很重。
党雷迎着他的目光，语气郑重：“我会照顾好乔熙。你在学校，也要照顾好自己，有事随时联系。”
乔熙举着手机，让屏幕框住自己和党雷的脸，笑着对乔喆说：“小喆，晚饭吃得怎么样？睡觉前记得喝牛奶，我放在你那个黑色行李箱的侧袋里了。”
“嗯，知道啦，放心。” 乔喆应着，背景音里隐约传来其他小朋友的抽泣声。
乔熙了然：“有同学想家哭了？”
乔喆轻轻叹了口气，带着点超越年龄的无奈：“我这不正跟你打电话嘛！” 言下之意，自己才不会像他们那样。
“给妈打过电话了吗？” 乔熙问。
“刚打完，” 乔喆回答，“妈说周五放学她和乔伯一起来接我。”
乔熙微微一怔：“妈竟然要来淮西？” 这倒是有点意外。
“嗯！乔熙，我们要熄灯了，我得挂了！你照顾好自己！” 乔喆那边传来催促声。
“好，快去吧，晚安小喆。”
屏幕暗下。车厢里恢复了安静，只有窗外流动的光影。
乔熙放下手机，望着前方闪烁的尾灯，轻声感叹：“乔喆这孩子，总感觉比同龄人成熟太多。”
党雷重新启动车子，汇入车流。他的声音在静谧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那是因为，他很在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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