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章.淮西大雨
党雷从雅澜居离开后，乔熙又是好多天没见到他。
这晚淮西市下了一场滂沱大雨，雨水如瀑布般从漆黑的天空倾泻而下，敲打着高楼玻璃窗，发出持续不断的闷响。
乔熙独自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视着被雨水模糊的城市。楼下的街道上，车灯与路灯在雨幕中交织成一片昏黄的光晕，那晃动闪烁的光斑让她本就疲惫的神经更加紧绷，一阵轻微的眩晕袭来。
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回家。
荣泰集团大厦的地下车库空旷寂静，脚步声回荡在混凝土结构中。乔熙按下车钥匙，黑色大G车灯闪烁两下，她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这几天党雷断断续续发来的“晚安”消息。
他总是深夜才发，而她看到时已是清晨。作为回应，乔熙会随手发一张自拍过去——今天穿着什么颜色的西装，午餐吃了什么，或者仅仅是车窗外的天空。
她不需要多说什么，党雷会懂的。
此刻，乔熙瞥了一眼手机，没有新消息。她知道他又在忙了。
淮西的雨夜总是伴随着突发事件，而党雷作为市公安局局长，这样的夜晚注定无眠。
车辆缓缓驶出车库，雨水立刻如瀑布般冲刷着挡风玻璃。雨刮器以最快速度摆动，仍难以完全清除密集的雨幕。
乔熙小心地控制着车速，在能见度极低的路面上缓慢前行。后方车辆不耐烦地按着喇叭，但她前方还有打着伞艰难过马路的行人，她没有催促。
在等待的过程中，车载广播断断续续地播报着天气预警：“本市今晚十八时到明天下午十五点有特大暴雨...”
接着又插播一条重要消息：“本市仁寿堂医院一名患有精神疾病的患者于今日下午逃离...请广大市民若有遇到，切勿靠近，立即告知相关部门...”
乔熙刚要起步，一道黑影猝然从雨幕中窜出——像被狂风卷起的幽灵，径直扑向马路中央。她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本能地猛打方向盘。轮胎在湿滑路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头失控地撞向路旁的电线杆。
“砰——！”巨响紧随其后，后车来不及刹车，重重追尾而上。
撞击的力度让她整个人向前猛倾，安全气囊瞬间爆开，沉闷的冲击压得她几乎窒息。世界霎时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窗外混乱的人声仿佛隔了一层水传来。
“撞到人了！快看看人怎么样！”
“喂？急救中心吗？这里是大学路36号路口！需要救护车！”
有人用力拍打着她的车窗，喊声模糊不清：“车里的人！能听见吗？下车啊！”
后车司机冒雨冲来，气得声音发颤：“你怎么开车的啊？！说变道就变道？！这大雨天的能不能有点谱！”
乔熙勉强定神，捂住发胀的额角，另一只手在昏暗的车内摸索手机。
雨水混着霓虹的光从破裂的车窗渗入，在她模糊的视线里晕开一片又一片迷离的光斑。
她被送至公安医院急诊室。
这一夜的淮西犹如水狱，暴雨肆虐，急诊室内人满为患。消毒水与雨水的潮湿气味混杂，脚步声、呻吟声、医护急促的指令此起彼伏，灯光冷白地照着一张张疲惫焦虑的脸。
伤口清理完毕，护士为她贴上纱布。
乔熙低头看了眼时间——临近深夜十二点，还有一个跨国会议在线等着。她几乎没多犹豫，攥紧手机，仍决定冒雨赶回。
她小跑出急诊大门，冷风夹着雨水扑面袭来。她下意识低头瑟缩，却没留意转角有人正快步走来——下一秒，她结结实实撞进一个宽阔的胸膛。
对方手臂稳稳定住她。
乔熙道着歉抬头，雨水沾湿的长睫轻颤，视线清晰的那一刻，她蓦地怔住——党雷正低头看她，眉峰蹙起，目光深凝。
“小熙？”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的紧绷，“你怎么在这？”
乔熙注意到他身后还跟着几名穿着警服的下属，所有的目光在这一刻似乎若有若无扫过她，她顿时有些窘迫，下意识想退后半步。
可她还没开口，党雷已敏锐地捕捉到她额上那块醒目的纱布。
“你受伤了？”他追问，语速快了些。
乔熙偏过头，低声回：“没事，不小心碰了一下。”
她试图抽回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他的指节有力，掌心温热，紧紧包裹着她冰凉的手腕。她看见他眼底清晰压着的紧张与严肃，那情绪太重，让她一时忘了挣脱。
一旁的姜鹏是认得乔熙的，见状机敏地上前一步：“局长，我们先去那边处理。”
党雷没移开视线，只微一颔首：“嗯。”一行人迅速从他身后离开，脚步声渐远于走廊尽头。
他将她带到大厅稍僻静的角落，声音沉得几乎压过窗外的雨声：“怎么回事？严不严重？”
恰在这时，刚才处理事故的交警小跑着赶来，“乔小姐，您忘了拿事故认定书。”
乔熙正要伸手，党雷已自然地接了过去。
交警认出他，立即站正汇报：“局长，这位就是刚才那起追尾事故的当事人。”
党雷低头迅速扫了一眼乔熙，眉头锁得更紧：“还有别的地方伤到吗？都检查过了？”
乔熙摇摇头，“真的只是擦伤。”
他这才展开那张纸，目光快速掠过事故说明，最终定格在那行字上，低声念出，每个字都像砸在雨地上：“为躲避行人撞上电线杆，导致后车追尾。”
党雷凝视着乔熙，眉头微蹙：“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乔熙掏出手机，屏幕漆黑，她无奈地晃了晃：“没电了。”
党雷长长舒出一口气，语气里压着心疼：“你刚才，是打算就这么走回去？”
乔熙抿了抿嘴，声音轻了几分：“嗯……你不是还有公务吗？别耽误你工作。”
就在这时，党雷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接起电话，简短应答：“好，我一会儿过去。”挂断电话，他再度看向乔熙，眼神不容拒绝：“我送你回家。”
乔熙仍想坚持：“你有事就去忙，我可以自己回……”
“不行。”他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
乔熙轻轻拉住他的衣角，声音软了几分：“那我到家就给你打电话，行不行？”
党雷却丝毫不动摇：“雨太大，你怎么回？我送你。”
他口袋里的手机又一次嗡嗡振动，仿佛催促不停。
乔熙抬起眼，语气试探：“那……我在这儿等你？行不行？”
“不行。”他依旧果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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