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寺门大战
暮风裹着潮湿的桂香钻进破庙,残败的门扉吱呀一声晃了晃。陆渐尘蹲在墙角,指尖蹭过师传铁剑的剑脊——那道去年练剑时砍出的缺口还在,像条冻僵的小蛇。他抬头望了眼供桌上的兰音,少女坐在褪色的蒲团上,乌木杖靠在腿边,指尖正拨弄忘忧琴的琴弦。琴音清凌凌的,像浙东海边的晨雾,裹着破庙的蛛网、残佛的青苔,还有梁上那只缩成一团的灰雀。
“阿尘,你又在看剑了。”兰音的声音很轻,像落在花瓣上的雨。她虽目盲,却总能察觉陆渐尘的小动作——比如他摸左眉骨疤痕时的战栗,比如他盯着剑缺口发呆的眼神。陆渐尘应了一声,把剑插回腰间的旧皮鞘——那皮鞘是师兄石磊送的,边缘磨得起了毛,还沾着灵鳌岛的海盐味。
破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陆渐尘的耳朵猛地竖起来。最近他总觉得听觉变得奇怪,能听见墙根下蚂蚁爬过的声音,能听见远处溪水流过鹅卵石的脆响——就像……就像有人把他的耳朵打开了一道缝,把原本藏在风里的声音都灌了进来。兰音的琴音也顿了顿,指尖停在“徵”弦上,“来了。七个,三个拿刀,两个拿枪,还有一个——脚步声很重,铁链拖在地上,是陈魁。”
陆渐尘的手一下子攥紧了剑柄。陈魁是东岛执法堂的头目,前天在浙东县城外追过他——那家伙满脸络腮胡,左脸上有条刀疤,像条爬在脸上的蜈蚣,手里的铁链能绞碎碗口粗的树。他站起来,走到兰音身边,阴影罩住少女单薄的身影,“你躲在佛像后面,那尊残佛的肚子是空的,能藏人。”兰音摇头,指尖轻轻敲了敲琴身,“忘忧琴陪了我十二年,周流八劲不是摆设。你忘了?昨天在溪涧边,我能用琴音引动水流,冲垮了三个贼人的陷阱。”
陆渐尘还想再说,破庙的门突然被踹开。木屑飞溅中,陈魁的笑声像砂纸擦过铁板,“陆渐尘,你倒会找地方躲——这破庙的残佛,倒能给你当棺材!”他踩着满地的碎瓦进来,络腮胡上沾着草屑,铁链的铁环撞在门框上,发出刺耳的叮当声。后面跟着六个东岛弟子,刀枪的寒光映在他们脸上,像结了层薄冰。
“陈魁,你追杀我一个月了,累不累?”陆渐尘往前迈了一步,挡在兰音前面。他的左眉骨疤痕突然发烫,像有人用烧红的针戳了一下——这是血脉之力要觉醒的征兆。陈魁的眼睛扫过他的额头,突然笑出声,“小子,你体内的梁萧血脉要醒了?怪不得雷少主说你是块肥肉——等我抓了你,抽了你的血脉,雷少主说不定会赏我个分舵主做!”
话音未落,陈魁的铁链已经劈面砸来。陆渐尘举剑挡住,铁链的铁环缠住剑刃,传来一阵钻心的震动。他咬牙拧转手腕,剑身上火星四溅,“陈魁,你帮雷千劫做尽坏事,就不怕遭天谴?”陈魁往后一拉,铁链绷得笔直,“天谴?老子在东岛杀了二十三年人,天要是有眼,早该劈死我了!”他突然松开铁链,陆渐尘被带得往前踉跄了一步,旁边一个弟子的刀已经刺到了他的后背。
兰音的琴音突然炸响。像春雷击碎了冻云,像急流冲开了石缝——清凌凌的琴音里裹着一股风劲,卷着破庙的灰尘、残叶、还有那只灰雀的羽毛,劈头盖脸砸向那个弟子。那弟子的刀偏了,砍在供桌的腿上,木屑飞得老高。陆渐尘趁机回剑,砍向那弟子的胳膊,血花溅在残佛的莲花座上,像朵开败的桃花。
“臭瞎子!”陈魁怒吼一声,铁链再次挥向兰音。陆渐尘扑过去,用身体挡住,铁链砸在他的肩膀上,传来一阵骨头裂开的痛。他闷哼一声,剑刺向陈魁的胸口,陈魁往后跳,剑尖划破他的衣服,露出里面的玄铁护心镜。兰音的琴音又变了——这次是“羽”弦,清悠悠的,像江南的黄梅雨,落在地上的血珠突然动了动,然后顺着地面爬向陈魁的脚边。
“这是什么妖术?”陈魁低头看着脚边的血珠,突然觉得脚踝一紧。地上的泥土里冒出几根青绿色的荆棘,缠在他的小腿上,越收越紧。他用力踢腿,荆棘却像活了一样,刺进他的皮肤,渗出黑红色的血。兰音的额角冒出汗,指尖在琴弦上抖了抖,“是木劲——你踩过的草,喝过的水,都能听我的话。”
陆渐尘抓住机会,一剑刺向陈魁的肩膀。陈魁惨叫一声,往后退了两步,肩膀上的血顺着手臂流下来,滴在铁链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后面的五个弟子见状,举着刀枪冲过来,兰音的琴音再次拔高,这次是“角”弦,带着股燥意——破庙的房梁上突然落下几片瓦,砸在弟子的头上,其中一个弟子的枪掉在地上,枪尖正好扎在另一个弟子的脚背上。
“点子扎手!撤!”陈魁抹了把脸上的血,转身就跑。他的铁链拖在地上,带着荆棘的刺,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血痕。剩下的弟子见头目跑了,也跟着往门外挤,其中一个弟子被门槛绊倒,陆渐尘的剑已经抵在他的脖子上,“说!雷千劫下一步要干什么?”那弟子吓得脸色发白,“雷……雷少主说要去江南找苏幕遮,苏幕遮手里有天机卷的线索!”
陆渐尘的瞳孔猛地收缩。苏幕遮——这个名字他听过,是西城听雪楼的楼主,据说黑白通吃,情报比江南的茶商还灵。他还没来得及再问,那弟子突然咬舌自尽,血喷在他的剑上,烫得他一缩手。兰音走过来,摸了摸他的肩膀,“疼吗?陈魁的铁链淬了玄冰诀的寒气,得赶紧敷药。”她从怀里掏出个青瓷小瓶,倒出些白色的药粉,撒在陆渐尘的肩膀上。药粉碰到伤口,传来一阵清凉的痛,陆渐尘忍不住皱了皱眉。
破庙的暮色更浓了,残佛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个张牙舞爪的怪物。陆渐尘摸出怀里的龙纹玉佩——那是师父亲信在灵鳌岛覆灭时塞给他的,说“这是你父母的东西,一定要保管好”。玉佩的温度突然升高,烫得他手心发疼,他翻过来,背面的刻痕突然变得清晰——是个小小的星图,和兰音丝帕上的云纹叠在一起,正好是半个圆圈。
“兰音,你看这个。”陆渐尘把玉佩递给兰音。兰音接过,指尖摸着背面的星图,突然颤了一下,“这是……潜龙阁的标记!我家的丝帕上也有这个星图,不过是另一半。”她从怀里掏出那块绣着残缺云纹的丝帕,摊在供桌上。月光透过破窗照进来,丝帕上的云纹和玉佩上的星图合在一起,正好是一幅完整的星图——北斗七星的位置,旁边还有几个小字:“昆仑墟,星之眼。”
陆渐尘的呼吸一下子停了。昆仑墟——那是梁萧埋骨的地方,传说藏着周流六虚功的秘密。他抬头望着破窗外的月亮,突然想起师兄石磊临死前的话:“阿尘,活下去,找到真相……”真相像团雾,裹着灵鳌岛的血、陈魁的铁链、兰音的丝帕,还有怀里发烫的玉佩,慢慢在他眼前展开。
兰音把玉佩还给陆渐尘,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背,“不管真相是什么,我们一起找。”她的声音很轻,但像块烧红的炭,暖得陆渐尘的胸口发疼。他把玉佩塞进怀里,摸了摸腰间的铁剑,“嗯,一起找。”
破庙外的风更大了,吹得门扉吱呀作响。陆渐尘扶着兰音站起来,从供桌底下拿起包裹——里面有几个干馒头,是早上在小镇上买的,还有兰音的乌木杖。他掀开破庙的后墙,露出一个缺口,外面是片竹林,竹叶沙沙响着,像在说什么悄悄话。
“走。”陆渐尘握住兰音的手,她的手很凉,像块温凉的玉。两人钻进竹林,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像棵并肩生长的竹。
远处传来陈魁的骂声,还有东岛弟子的脚步声,但陆渐尘并不害怕。他怀里有发烫的玉佩,手里有兰音的手,腰间有师传的铁剑——这些,就够了。
风穿过竹林,带着桂香,吹过他左眉骨的疤痕,吹过兰音的丝帕,吹向远处的昆仑墟。那里有星图,有真相,有梁萧的悔恨,还有——他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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