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贫困乡才有真事
沈岩对于这个石头乡也是有些印象的，之前在省里一份内刊上见过，知道是省里有名的贫困乡，基础条件很差。
吕书记这一招也是很多领导愿意做的，那就是搞突然袭击。
不看对方准备的，只看没准备的，把最真实的情况呈现在自己面前，才是他们想要做的。
这些无可厚非，他这个秘书最应该做的，就是快速调出存在云盘里的各项资料与数据，默默记下要点，免得到时候书记问起来自己没话说。
果然，清江县那边的领导有些慌了，连车速都慢了下来。
他们好像是在犹豫请示吕书记要不要更改主意，但吕书记态度很明确。
这些人也只能硬着头皮朝山路往前开，路越来越难走，轿车时不时被托底，比起之前平整的公路，这连土路都算不上，基本上全是坑坑洼洼。
过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开进了石头乡的政府大院。
所谓院子，实际上就是个土广场，根本没有办公楼，全是小平房，而且还都是那种土坯房。
乡干部们完全没有准备，连横幅都没来得及挂。
几个领头的领导出来，满脸大汗，党委书记有些紧张，伸手说。
“欢迎吕书记来我们石头乡指导工作，这让我们十分荣幸。”
吕国强和他简单握了一下手，说。
“你就是这里的书记吧？带我们去村里看看乡亲们，也了解一些基础的情况。”
乡书记尝试着问道。
“就去我们乡最好的村李家堡吧，那里也是我们一个试点的地方。”
虽然这里的村都没有太好的，可他还是想往相对最好的地方引导，毕竟也想给书记留个好印象。
吕国强却没接这个茬，说道。
“随机看看，不用有什么准备。”
说完之后，他也没跟别人再讨论，直接朝一个村落指了指。
“就去那儿吧，这个地方咱们就随机看。”
县里和乡里的领导都是脸色难看，大家在互相使眼色，但谁也不敢过去拦着。
沈岩跟在吕国强后边，拿着笔记本和笔，但并不说话。
走进村子，发现这里的场景和材料里汇报的根本不是一档子事儿。
所谓的房屋都是土坯房，很破落，几个老人穿着打补丁的衣服晒太阳。
看见这么多官员进来，他们脸上不是所谓的幸福感，反而明显有一股害怕的意思。
吕国强走到一户人家门口，一位老大爷正在喂鸡，他上前问道。
“老人家，今年家里光景怎么样？收成好不好？”
看到这个穿着的人，老大爷明显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大领导，搓着手说道。
“还行吧，嗯，也能知足，反正是饿不着。”
吕国强也问得很细。
“那粮食够不够吃？看病方便吗？住院方面能不能得到切实的报销？”
那位乡书记看到这个情况有些紧张，插话说道。
“吕书记，我们村的医保能够覆盖到百分之百，小病不出乡，能够直接在卫生院里治疗，大病也没问题。”
吕国强看着老大爷，把那位乡书记打断了。
“让老人家自己说，你替他说算是怎么回事儿？”
老大爷看了一眼乡领导，声音明显小了。
“报销有时候报不了太多的，有些药卫生院里没有，得去县里，但是得花钱，而且挺贵的，俺们都是小门小户，花不了那么多的钱，就忍着呗。”
吕国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他又问了几户村民，情况其实都差不太多。
问到产业增收的问题时，村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要么就说种点玉米、红薯，再喂点猪，卖不上价。
而且所谓的什么电商之类的，在这里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连网络都不存在，哪里有什么特色种植和带货呢？
当地的这些官员留在后面，跟在后面已经算得上是彻底无语了，他们拼命想解释。
“吕书记，这个村情况比较特殊，和别的村子不一样，我们规划产业帮扶的事儿，但是交通不方便，年轻人出去打工了，都是一些留守的，咱们没办法。”
吕国强偶尔问几句关键数据，乡干部也答得很模糊，明显与实际情况不符。
“石头村人均纯收入上报的是多少？这个数字你们乡应该没有问题吧？”
县里一个领导赶紧报了个数。
吕国强看了一眼沈岩，没说话。
作为秘书，沈岩这个时候也能明白吕书记的意思，上前补充说。
“书记，根据省统计局的脱贫监测系统显示，石头乡人均可支配收入应为每年度七千元，较上报数据低了百分之十五点七。主要来源是务工，农业增产不明显，一村一品覆盖率并没有达到汇报中所说的百分之六十。”
这个数据说完之后，现场彻底安静了。
县领导和乡领导的脸色像猪肝一样，他们看着沈岩，怎么也不清楚这一个年轻的秘书看起来没那么机灵，怎么对底下数据这么清楚？
吕国强也没有多问，只是淡然说了一句。
“行吧，这里的情况我已经看到是怎么回事儿了。”
可就这么一句话，比起批评来都让人感到害怕。
接下来的气氛就更压抑了。吕书记看得更细，甚至去了村里的卫生所和小学。
卫生所里药品匮乏，小学的设施几乎和没有一样，很多地方还是危房。
沈岩跟在后面拍照，吕书记没多问，他就不多说一句话。
作为秘书，自己可能只算是一个背景参考和数据支撑，他必须客观冷静才行。
当地官员想要解释，但根据他提供的准确数据，那些解释简直显得可笑。
回来的时候，没有人再敢多说话，气氛更加凝重。
吕国强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现在还是没有缓过来。
而沈岩知道，领导这种状态，实际上就是极度的不满。
钱百川秘书长就在旁边坐着，脸色其实也不好看。
清江县这边弄虚作假，偏偏撞在了吕书记枪口上。
自己作为随行的省委秘书长，脸上自然也没有光彩，车队从山路上下来时，天色已经起雾，能见度十分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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