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回我们的家
周屿卿坐在了床前的木椅上,看着病床上日薄西山的老人,已然不见昨日的风雅。心底有了触动。
“阿卿……”曾莘唤了一声。
“奶奶,你说,我听着。”周屿卿给她喂了水,言语温和。
“我知道我不说,我放心不下。老头子走得太突然,但是我知道他和你交代了。”她一口气说了一大句话,仿佛还有好多没说。
“您慢慢说,我听着。”周屿卿耐心地安抚着。
“在英国见你那时,我便知道你可以托付一生。我和老头子没有看错人。
我走了在这个家没人能护住漫漫了,你一定要爱她,护她,对她好。我和老头子才安心啊。”
曾莘第一眼见到眼前这个男人的时候,只觉得他成熟稳重,有责任感。
她相信她和丈夫的选择没有错,她们总有一天会离徐璇漫远去,能做的只有为她选定一位可以托付余生的爱人。
不管他们未来如何,他们都还年轻,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很多事情没有说开。她只希望他们可以好好珍惜彼此,给彼此一个幸福的家。
“你走慢点,等等漫漫。”她拍了拍周屿卿的手背。
周屿卿百感交集,“我会的奶奶,答应您和爷爷的我都会做到。我会守着漫漫一辈子,即使我停下来回头拥抱她也没关系。”
曾莘用力扯出一个笑容,“带她回去休息吧。”
她带着微笑阖上眼睛,她已经觉得很累了,可是她舍不得离开。
这世间还有值得她留恋的人和事。
周屿卿给她盖好被子,出了病房。
曾莘的二儿子和小儿子,小女儿窝在角落里讨论财产的事情。
徐宥坤一家站在病房外,没有掺和。
周屿卿瞥了眼小声争论的几人,没有插手。
他走到徐璇漫身边,在她面前蹲下,握住她冰冷的手,“奶奶睡了,要我带你回去好好睡一觉。”
徐璇漫摇摇头,“不要,我想在这里陪着她。”
周屿卿把她的发丝理好,“乖乖,你休息好,等奶奶好起来了好好照顾奶奶。好吗?听话,听奶奶的话。”
叶禾站在徐宥坤身旁,看着女婿像哄宵宝一样哄着徐璇漫,背过身擦了泪。
徐璇漫在周屿卿的劝说下回了家,又被哄着吃了一碗粥才睡下。
周屿卿来得匆忙,没有带笔电。
借着她睡着的时间,用手机处理了几份紧急文件。
又打电话给谢初婳询问了宵宝的情况,他才放心。
回过头,看见床上的人睁着眼睛闪着泪光看着他。
“怎么了?”他坐在床沿,揉了揉她的眼睛。
“梦到爷爷了。”
“乖乖。爷爷想你了,来看看你。”
“你怎么不睡?”徐璇漫拉着他的手,这几天他和自己一样都没有睡觉。
“处理了点工作。”
“这几天麻烦你了,你先回去吧。”
“公司离开我又不是转不动了。”周屿卿回握住她的手。
“你上来和我一起睡。”
周屿卿换了身家居服,躺在了她身旁。
徐璇漫已经睡熟了,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源,翻过身抱住了他。
天色渐暗,床头柜上的手机振动。
周屿卿没有关静音,怕医院有什么紧急情况。
他看了眼来电人,叶烊。
眯了眯眼,轻轻把徐璇漫的手放好,拿着手机去了阳台重新回拨。
手里夹着刚刚从茶几上顺过来的烟,想起昨晚收到的周彻消息。
【周晏:问问你弟弟,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问,先收到了他助理的电话。
“有事?”他看向楼下车库里的车,眼里划过一丝寻常。
“周总,小周总年后去了一趟美国回来,情绪不太好。把自己关在家里喝了几天酒,昨晚进了医院洗胃。”
周屿卿敛眸凛声,“现在怎么样?”
“目前没有大碍。”
“这件事别让周董知道。你照顾好他,我回来会处理。”
“好。”
挂了电话,周屿卿又在阳台外站了会,那辆车子下来了两个人。
抬眼都看到了他,前者有些意外,后者向他微微颔首。
周屿卿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屋子。
“醒了?”他看见徐璇漫身子扭动着。
“嗯。”在他出去不久徐璇漫就醒了,只不过没有叫他。
“起来吃晚饭吧。”
餐桌上,大家各怀心思,心都不在这顿饭上。
叶禾望了几眼徐璇漫,”漫漫,这有我们,你和阿卿先回华都吧。还有工作和宵宝,不方便。”
徐璇漫冷漠地拒绝,“不用。”
叶禾还想说什么,徐莜奈按住了她的手,摇摇头。
凌晨,曾莘的贴身管家打来了电话,意思是老太太有了回光返照的迹象,让他们赶过去。
徐璇漫颤抖着手往身上随便套了件单衣便要出门,周屿卿握住她的手给她穿上风衣,“乖,别急,奶奶会没事的。”
一路上,徐璇漫紧紧靠在他的身上,眼里写满了害怕和担忧。
他把她往怀里拥得更紧了些,摩挲着她的手缓解她的紧张。
病房里,只留下了曾莘的直系亲属。
她靠在枕头上,让徐璇漫给她扎着小辫子。
徐璇漫的泪止不住地落在床单上。
“傻,哭什么。”她想抬手抹去她的泪,却早已没有力气。
“漫漫……”
“奶奶爱你……”
她抽光力气一再看向徐璇漫,和她说话。
又看向大儿子,“我把徐家交给你了,把你爸爸一辈子的产业交给你了`````妈不怪你了,我的漫漫长大了。”
她把最后一丝目光留给徐璇漫,“好好的``````好好的。”
说完这句,她沉默了,没有再开口,直到眼睛彻底闭上。
监护仪的蜂鸣声拉成一道平直的长音,像一根被绷断的弦。
徐璇漫僵在原地,她亲眼看着曾莘闭上了眼。
她浑身发抖,指尖抖得厉害,明明病房里暖气开得很足,却像赤着脚踩在冰水里,从脚底凉到心口。
她张了张嘴,想要呼唤“奶奶,你起来”,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堵着团烧红的棉花,又烫又痛。
她们一起过了二十四个春节,有十四个春节是在伦敦的小屋子里。
她会在小床上哄着她入睡,给她讲睡前故事;每次来伦敦都会站在学校门口等她下课;生病时会给她熬粥,一口一口喂着她;她不信那些,生宵宝的时候她却每个月前去一次寺庙,为她祈福……无数的碎片猛地撞进脑子里,她整个人摇摇欲坠,身后的人支撑着她的身体。
她没有惊天动地的哭嚎,只有肩膀止不住地发抖。她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淌,砸在冰冷的地砖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不敢抬头,不想听见周围的声音,不敢相信她真的离开,她怕相信了从此以后,永城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回了这里没有人会再等自己。
曾莘的葬礼没有举办得很大,依她的所愿一路走好便可。
将她与徐老先生的墓靠在一起,让她们不至于找不到对方。
葬礼结束的那天,律师当着徐家所有人的面宣布了曾莘名下所有财产的分配。
她的一生,道不尽的风光。
她破了徐家的规矩,将徐家老宅过到了徐璇漫名下。
她的小儿子和小女儿在葬礼上大吵,“一个嫁出去的人,有什么资格?”
“妈糊涂了吗?爸当初给她的还不够多吗?”
周屿卿冷冷扫了眼质疑的几人,迟迟不开口。他一身黑衣,周身极具压迫感的气场,任谁被看,都会有点胆寒。
“各位不要乱说,曾女士所有的遗嘱都具有法律效力。不服气你们可以上诉,周家律师团奉陪到底。”
周屿卿知道,曾莘和徐老先生给徐璇漫留下这么多的遗产,是她余生的保障。
即使有一天徐璇漫离开了周家,她依旧可以活得很精彩。
所有人不敢再说话,他们清楚周家在华都的地位,知道争执下去他们不会有任何好处,甚至还会惹祸上身。
葬礼结束后的当天,徐璇漫要求周屿卿申请了回华都的航线。
两天后,航班定在下午的四点。
周屿卿推开房门,没看到徐璇漫。
转身下楼去了老宅。
坐在曾莘生前的房间里,徐璇漫认真地看着这里的一砖一瓦,墙上挂满了他们仨人的合照,还有明信片。
抽屉里是她寄回来的信,每一份曾莘都和爷爷标好了日期。
还有一本本叠起来的日历本,上面的日期被圈满:漫漫打电话回来了;漫漫今天寄了信;出国看漫漫的日子;漫漫的生日;漫漫嫁人的日子……
房间里静极了,只有挂钟的滴答声,一圈圈敲在心上。她恍然发觉:原来思念一个人,就是在她住过的房间里,看着每一件旧物,都像在跟她说话,却再也等不到回应。
“老太太,我要回华都了。以后回来就没人给我做我最爱吃的红枣糕了。你要记得想我,我会想你的。明年我带着宵宝回来看你。”说到最后,她已经泣不成声。
门口站着的人走过来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身上,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徐璇漫抬起头对上周屿卿温和的目光,“我们回家吧,回我们的家。”
周屿卿嘴角掀起一抹淡淡的笑,“好,回家,回我们的家。”
飞机上,徐璇漫一直在看着窗外。
周屿卿知道她需要静静,没打扰她。只是静静握着她的手。
此番同行的还有一个人,章春敏。曾莘的贴身管家。
早年丈夫因意外去世,曾莘见她可怜,给了她一份工作。
这么多年来一直勤勤恳恳,在永城早已没有亲人。
昨日徐璇漫问她去处,她说回到乡下。
碰巧宵宝新的育儿嫂没有落实,徐璇漫问她愿不愿意和她一起回华都,她答应了。
飞机落地华都。徐璇漫收起了所有难过的情绪。
回到家,她抱着宵宝亲了许久,“对不起宝宝,妈妈以后不离开你这么久了。”
年幼的宵宝感受到她的情绪,搂着她的脖子,给她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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